第1章 神明的迎接祭品
罗森国,主城郊区。
罗森王宫占地广阔,位于主城普洛斯的大后方,背靠天险,修建在一片高高的断崖之上,前方被繁华热闹的城区包围。
护城河外,树木郁郁葱葱,鸦雀寂静。
又到了巡逻换班的时候。
“太安静了。”
领队的骑士揉搓了一把胳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伸手哥们好的,随意又大力拍打了几下同伴的肩头。
然后在对方龇牙咧嘴的不满目光里,青年神神秘秘地凑近,说起悄悄话。
“喂,你说……”
“他们这次是真的放弃了?毕竟都一年过去了,又总是送死的,哪怕运气再好,每次能逃出去留下命的估摸着也没几个了吧?”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青年骑士抬眼打量了下四处,确定没有风险后,他再次压低了点嗓音道。
“对了,听说卡法帝国那边又出现了新的预言呢!据说还因为内容太过凶险,而被皇室在得知的第一时间就严密封锁了——”
“甚至当晚做出预言的几大巫女一夜之间全部暴毙!”
高大个的骑士说着他费心打听来的消息,神色中着掩藏不住的兴奋,还是幸灾乐祸那种。
结果同伴的回应却是,一巴掌拍了回去!
同伴就差对着领队的青年怒目而视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没点ab数的么?!
来换班的骑士长恰巧听到了一嘴,联系近来家族里的风闻,猜到了什么,看见被拍的手下还敢露委屈,也是恨铁不成钢。
压低了嗓子算什么!
没看过,还能没听过几大帝国的关于那位“权杖”的威名么?!
要人真来了,他们这里的一点碎嘴,哪里避得开那些的耳目!
骑士长幽厉的眼神暗了暗。
虽然如今国与国之间弱肉强食已是常态,但卡法、琅纹、境临几个却算得上强盛大国中的一股清流。这几国对于朝外扩张这类“暴力粗俗”的蠢事,向来表现的兴趣缺缺,只一心发展国力,在诸国中,文明富庶之名璀璨得耀眼。
如果它们倒下,很可能并非好事。
再加上那位的突然消失……
然而想到消息还只是在家族高层中私下流通,骑士长也是从在议会担任高职的祖父口中偶然得知了只言片语,他再无意多说。
骑士长抬手将同伴拂开,语气冷淡地催促道:“又不是都嫌命长。快,换班了换班了!”
换班的队伍交错中,没人注意之处,只见飞出飞雀的一颗大树底下,一个苍白的手势一晃而过。
地牢深处。
嘀嗒——
嘀嗒——
似乎有水声滴落。
然而也只是似乎而已,知道的都明白,也不由诧异。
“嘿,都这样了,竟然还能挤出血来!简直就是神迹哈哈哈!”
刑狱长克里斯执着长鞭,脸上笑意阴戾满足,抬手舔了舔长鞭尾末上沾染的暗红的血肉。
乌黑的唇,暗红的血。
那副癫狂的模样,直接吓呆了来地牢传递国王旨意的小少爷。
少年哪怕早已做好了心里建设,甫一进入地牢深处仍旧瞠目结舌,也不知道是惊的还是吓的。
“他、他、他!”少年指着克里斯,俊俏的小脸忍不住发白。
下一刻,只闻他身后跟随而来的青年轻轻叹了口气。
随后青年跨前一步,挡住了少年的视线,回头敷衍诱哄道:“乖,法法去门口等着我。”
“可是——”
被称为法法的少年,一时都顾不计较身前人恶腻的称呼,只死死盯着前面。
地牢柴火都照不到的阴影里,只见高瘦刻薄的刑狱手,正兴奋地把玩着指尖的长鞭。鞭尾裹挟着破碎的血肉,不停地往下滴答滴答,流淌着罪恶的血腥。
而克里斯余光看见小少爷惊恐的反应,一双灰绿色的阴戾眼眸,只流露出轻蔑和傲慢的神色。
特西法果然被这样的眼神刺激到了。
俊俏少年原本泛白的脸涨得通红,气的大口喘气,“他——”
“嗯,他是坏人儿。”身后慵懒的青年笑了笑,接过来特西法的话。
他调笑的尾音拉长,在这黑暗腥臭的牢笼之中显得又甜美又诡异,继续哄诱道,“所以剩下的,就都交给我,嗯?”
“可是……”
“没什么可是。”青年再次截断了特西法的话。
而被打断话且被往外推离了几步的特西法,明显对此番模式极为熟稔,熟稔到甚至没觉得被冒犯了,只理智上还在犹豫。
然而嗅着满牢笼中腥臭恶腻的血肉腐烂的气味,以及眼前恍如地狱的画面,少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颤抖。
果真,还是太弱了啊。
特西法对自己无不失望,最后还是有自知之明地选择了放弃。
这已经不是他能解决的事了,强自加入也只会给旁人带来麻烦而已。特西法颓废地想到,所以,父亲才会总不让他离开维克托单独行动的吧。
特西法轻轻咬了咬唇,不甘心地皱缩眉头,再看了一眼牢笼中的场景,临走前抓住身边青年的手指,叮嘱道:“不能死。”
话音落下。
那位被赋予了帝国维克托之姓,却明显有着不属于帝国的血脉,面目如画、瞳发漆黑的年轻人,也刚好把手里羸弱的小羊羔少爷推出了地牢。
他闻言,笑着颔首继续答应,嗓音一如的轻佻:“遵命。”
而待少年离开,再深入到这个牢笼的最内部后,维克托脸上的笑意仍在,却早已不是刚才那副温腻而好脾气的模样了。
冷冷的,冰冰的,像是覆盖在脸上的一层面具。
维克托看着地牢里被悬吊着受刑的,几乎不能再称作是人的东西。
或者说,本来就不是人呢。
青年继续漫步而下,笑意阑珊。
牢笼最深处,低矮腥臭的水洼之上,被穿透肩胛吊挂起来的躯体,枯瘦如柴。
向下,是一条血肉模糊的鱼尾。
原本水波潋滟的漂亮鳞片已经被硬生生拔去,如今被浑浊的脏水浸泡得血肉翻卷,呈现出一种近乎腐烂的蓝白色。
腰腹处肋骨根根断裂,骨刺穿破肌肤,深深扎进了肉里。
不过几眼基本的观察,维克托已经踏完了最后一步,他把视线固定在了阴影里猥琐又叫嚣的生物身上。
克里斯只看到了维克托的短暂离开。
一时玩得太嗨,克里斯满面通红,连被注视都毫无感觉,还在不住感叹着口中的神迹。
直到维克托嗤笑道:“啧。平时不是最喜欢对着神谕摇尾乞怜?如今把神迹用在这里,也不怕玷污了你们神明的圣洁无暇?”
“你懂什么!”
达克斯回首,恶狠狠地觑向维克托。
却不敢动手。
刑狱长灰绿色的瞳孔里是既嫉恨又畏惧的情绪。就算他这些年久居地下,也听说过不少关于赛罗家族的这位认领回来的旁系的手段。
论狠,谁能敌过这些从来半点不把人命当命来看的贵族!
于是克里斯只能泄愤似的,越加发狠地抽动着手里的刑具。
维克托并无诸如怜悯和兔死狗烹的多余情绪。
哪怕受刑者是森罗国曾经最负盛名的“新星”,曾为帝国四处奔走,拼死抵御外敌,立下过数不清的功劳,为人们所拥戴。
但如克里斯所想。
在真正手握权柄的老牌权贵眼里,就算冠与了新星之名,也不过是个玩意儿,给个好听的名头方便多利用两年罢了,不值得他多费心。
惊动了维克托出面的另有其事。
青年开口命令道:“不要弄死了。”
“为什么?!”达克斯脱口而出,一时面容都因为极度的愤懑和不甘,而有些扭曲,死死攥紧了手里的长鞭。
“没有为什么。”维克托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新的预言已经下达。
混沌终会到来,神明即将降临。
维克托也已经忍不住,想要去咬下甘美的第一口了呢。
然而,偏偏这次的预言隐喻太多,说得不清不楚,连他,也暂时没有办法抓出来漩涡的中心是谁来。
想到这,维克托轻轻地叹了口气,似有忧郁。
背脊的骨节却峻懒地支在高台处,视线居高临下,名剑蛰伏般让人难以忽视。
当然心情不虞也是真的。
维克托看着眼前跟只疯狗没两样的克里斯,恶意的笑了笑:“哪怕有原因,你也不够格知道。”
达克斯闻言,冰冷的瞳子迸发出汹涌的狰狞,如同一条淬毒的蛇。但只片刻,他又状似畏惧地埋下了眼色。
而维克托,他会畏惧一条狗?
笑话。
维克托又饶有兴趣地看了看牢笼里不成人形的“人”,这会儿倒生出点奇异的嫉妒来。
毕竟,也不是每个在阴沟里都快烂成骨头了的人,还能撞上个这么大的变数的不是。
把这位置让给他多好啊。
维克托淡漠的长眸中杀意一晃而过。
但仅片刻,那双眼就又恢复了矜贵的疏懒。
意思已经传达到,维克托抬脚离去,他并不担心达克斯有那个胆子阳奉阴违。而有他出面,其他势力多少也会顾忌几分,再扫扫尾——
作为神明降生的迎接祭品,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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