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晚：人吃饭鬼吃泥，生人莫当亡人路。
临近中元节，路上的行人似乎变得更加少。
在老一辈人的口中，
中元节是不属于活人的节日。
相传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是鬼门关打开的日子，
无主的孤魂野鬼会被放出到阳间找替死鬼。
因而也有一句流传至今的传言：七月半，鬼乱窜。
为了能够让这些无主孤魂能够不找活人的麻烦，
小孩子在这一天不能接近河流悬崖也不能够在晚上独自在外，
更不能答应背后传来叫喊自己名字的陌生人。
而老人则会买上一叠纸钱一对红蜡在外祭奠，
意求无主游魂能够拿到钱财以后返回该去的地方。
“所以，你这摊位今天生意怎么这么好？”
张扬看着眼前几个人排队等着朋友炒饭问道。
“你先坐会儿吧！我忙过了以后和你说。”
朋友只是示意张扬坐在一旁等着自己。
说来也是奇怪，
张扬虽然看到眼前好几个人等待朋友，
但却又觉得异常安静。
甚至，
还有一种后脊梁发冷的感觉。
要不是这么多人，
张扬肯定会以为自己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张扬用双手拢在自己的嘴边哈了口气，
居然，有雾气！
明明是三伏天，
明明是七月中旬最热的日子。
为什么会呵气成霜？甚至阴冷？
就在张扬想要招呼朋友过来问问的时候，
自己坐着的那张八仙桌旁已经悄无声息坐下了好几个人。
‘他们什么时候坐下来的？我怎么没有发觉？’
张扬有点纳闷，
随即开始打量起眼前的三个正在吃着炒饭的客人。
好像都是普通的过路客，
但是他们却都是浑身泛着淡淡的蓝色，眼窝深陷的样子。
饶是张扬凑着个脸距离几人很近，
他们也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似乎并没有把眼前打量自己的张扬当回事，
只是兀自大口大口地吃着眼前的炒饭，
一口接着一口。
“我说哥们啊，你们是拍电影下班了没来得及卸妆吗？”
张扬冷不丁冒了一句。
按照这几人吃饭一口接一口加上凌乱的头发和泛着淡淡蓝色的皮肤，
张扬只觉得对方三人应该是因为耽误吃饭拍戏现在来吃宵夜的。
人嘛，
为了挣钱三餐不定忙的要命已经是常态了。
这几人估计也是这样一个情况才是。
哪知道这几人并没有理会张扬，
只是一个劲吃着炒饭，
一勺接着一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说，你们难道不~”
张扬面对对方三人的不理睬有点不悦，
自己只是问问，好歹给点反应才是。
就在张扬想要站起身来大声吼上一句的时候，
自己的肩膀被别人拍了一下。
张扬回头望去，
只见自己的朋友一脸严肃看着自己。
张扬看到朋友拍着自己的肩膀也是觉得诧异，
正想和朋友说上两句，
朋友连忙用手捂着张扬的嘴，
并用眼神示意张扬安静点。
张扬第一次看见朋友这样的表情，
从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
时间如同流水一般，
一分钟，
两分钟，
十分钟。
一张八仙桌，
张扬半蹲着正要起身的姿势被朋友按住，
其他三个人依旧不停吃着眼前盘中的炒饭。
安静，
异常地安静。
张扬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冷，
异常地阴冷。
三伏天的短装不足以抵御现在的气温。
“恭送各位顾客！明年再见！”
就在张扬半蹲姿势坚持不住想要摆脱朋友的手时，朋友却说出了这句话。
张扬正在纳闷。
只见刚才对自己一点不搭理的三个食客放下手中的勺子，
端端坐直。
“恭送各位顾客，明年再见！”
朋友再次说道。
那三人抬起头来看着朋友。
由于刚才那三个人只是埋头吃饭，张扬并没有看到三人的脸。
现在，看见了！
那是一副怎样的脸孔？
那三人的脸就如同扑克一样毫无表情，
眼窝深陷脸颊内凹，呆滞的目光看不到一点点生气。
其中一个人的嘴角还兀自淌着褐色的液体。
“恭送各位顾客，明年再见！”
朋友第三次说出这句话。
那三人缓缓站起身来，面向朋友，同时非常僵硬地朝着朋友一个鞠躬。
就在起身的时候，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张扬一眼后，
转身缓缓离去。
只是，
那走路的姿势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不自在。
张扬更是看到，
那三人都是垫着脚尖，
如同猫一般消失在小巷的深处，没有一点点脚步声。
当三人消失，
那股沁人背脊的阴冷也随之消失。
“呼，终于走了！”
朋友长舒一口气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扬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看着朋友。
而此时的朋友，
一脸的冷汗确实一副轻松的样子。
“刚才那三个人，是无主游魂，我刚才按住你不要动就是不想让你继续招惹他们。要是被他们盯上的话，你就准备当这三个人的替死鬼吧。”
朋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
“什么？无主游魂？这到底怎么回事？”
张扬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是看朋友一脸的严肃也知道对方并没有开玩笑。
“你不是想听故事吗？坐下吧，我给你讲讲这些人！”
朋友从一旁的箱子里提出两瓶啤酒，
打开瓶盖后与张扬干杯饮下一口。
点上一支香烟，
淡蓝色的烟雾缓缓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朋友的叙事：
所谓的无主游魂，从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没有主人的魂魄。
生前这些人都是些流浪汉或者是没有亲人的存在。
他们也非常可怜，集贫穷，孤独，夭折为一体。
最后也是孤独终老客死他乡。
以至于死后尸体都没有人去认领，就被扔在乱坟场。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积累了很多的怨念。
所谓的中元节，也就是鬼节正是为这样的游魂大开方便之门。
既然没有亲人朋友送去纸钱蜡烛，
那就只有我这样的深夜炒饭人给他们一些安慰，意图化解他们的怨念让他们不必害人。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样的小巷摆上炒饭摊了吧？
我所服务的对象，可并不只是附近几个网吧玩通宵游戏的小年轻呢。
朋友说完，
手中的香烟也刚好燃尽。
“所以，你算是灵魂摆渡人吗？”
张扬听得有点傻傻的问道。
“或许吧，我只是给他们一些方便而已。不过，这是我祖上就流传下来的规矩。凡是龙家人，必须在二十五岁开始做这样的事情，十年的时间呢！”
朋友再次喝下一口啤酒后笑道。
“十年？那你岂不是已经？”
张扬有点惊讶。
“没错，算上今天的中元节，我已经在这个地方守了三年了！”
看着眼前一脸落寞样子的朋友，
张扬并没有想要继续说什么，
只是等着朋友开口。
朋友的叙述：
“刚才你来的时候，那三个人就正是来吃东西的。他们是阴气的集合体，所以周围的空气都会变得异常冷。
每年他们都会来我这里，我也会给他们做上一份食物，他们吃饱了就会回去。
谁知道你跑来了。”
说道这里，朋友有点不满地白了张扬一眼。
“我怎么知道中元节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有咱们不是昨天约好了今天听你讲故事吗？这倒好，差点把命给搭进去了。”
张扬有点不悦，
毕竟是昨天约好的。
“好了好了，今天也算是给你讲了一个很立体的故事了吧，太晚了，你快回去吧。别又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了。”
朋友有点无奈道。
“喂，我可是被吓得不轻啊，你让我一个人回去？我倒是想问问你，他们吃饭怎么结账？给你冥币吗？”
张扬见朋友想要赶走自己，倔脾气也是上来吐槽对方道。
“冥币？你傻了吗？这帮无主游魂哪里有钱？再说给我了我怎么花？还有你真的以为我给他们做的是人间的炒饭吗？
老话云：人吃饭，鬼吃泥！生人莫挡亡人路！你看看他们盘子里是什么”
说完，
朋友示意张扬看看刚才那三个人桌面上的餐盘。
张扬眯着眼睛凑近观察。
这哪里是什么炒饭？
分明是三盘黝黑带着腥臭味的泥土。
“这~这！！”
张扬有点诧异。
“这东西，你好意思收钱吗？好了好了，现在让你回去也不太安全。中元节可不止这三个人到处游荡呢，还有很多无主游魂连泥都没得吃！这样吧，为了补偿你，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朋友见状也知道今天不太适合让张扬一个人回去，
反正自己现在也是一个人，而且看情况今天也不会有什么脏东西来自己这里讨食才是。
索性就陪着这个倒霉蛋聊上一通宵吧。
“真的？那，什么故事呢？”
张扬露出一个期盼的眼神。
“这个嘛，既然刚才你见到了那些东西，我就讲一个关于中元节找替身的故事吧！”
说罢，朋友再次点燃一根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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