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闭上眼睛
螺旋桨搅动着深夜高空的风，底下是黑不见底的深渊一般。
风簌簌的穿过坏掉的舱门，涌进来，刺骨的寒凉。
“霍连爵到底想干什么，跟疯子一样！”沈染小心看了眼底下，不知道现在已经到哪了，失重感让她本就吐空的胃，难受的拧在一起。
司慕霆看向霍连爵的背影，“凉山。”
“什么？”沈染更觉得霍连爵疯了。
这一块全是陡峭的山峦，偏离帝都不知道多远。
她原来以为霍连爵会把她丢进太平洋，现在看来，她想的太美了。
沈染缩紧了衣服，冷颤着声音，“你怎么看出来这是凉山的？”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在霍连爵的驾驶舱能看到光亮，她甚至都看不清司慕霆的面容。
司慕霆沉默，没有说话。
霍连爵的耳机里音乐声此起彼伏，通过后视镜看向机舱的两人，脸上尽是冰冷的笑意。
直升机的高度在不断上升，黑夜化作黑爪一样，压抑的喘不过气。
上面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了。
“真的是疯了！”气流中直升机颠簸的厉害，沈染抬脚，狠踹了一下透明隔断，隐约可以看到霍连爵恶趣味的笑容。
似乎他们越是害怕和恐慌，他就像找到新玩具一样开心。
突然，直升机停在半空中。
气流的声音越来越大，因为惯力，沈染的身体猛地晃荡一下，好在司慕霆及时扣住她的身体，没有跌倒。
霍连爵转过身，可以清楚的看到蔚蓝色的眼眸里的张扬和轻佻。
按下一个按钮，透明的隔断消失了，他趴在之间的支架上，理了理头发，“祝你们玩的愉快。”
沈染胸口憋了一口闷气，恨不得扯过他的脑袋按在地上狠踹两脚。
随即，霍连爵松开了方向盘，打开驾驶舱的舱门，夜风吹的更肆意了些。
沈染眼睁睁的看着他张开双臂，对着他们打了一个嚣张的手势，仰卧在那片黑暗中，跳下去了……
方向盘没有了控制抖动的更加剧烈，发出刺刺啦啦的警报声，居然显示没油了。
想到霍连爵跳下去的那个笑容，她顿时毛骨悚然。
司慕霆眸眼里晕开了晦暗，扣住沈染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有一种让人无条件信服的力量。
沈染闭上眼睛，紧紧的攥住他的衬衫，“司慕霆……我们会死吗。”
“不会。”
伴随着这两个字的，是耳边疯狂呼啸的冷风，几乎要扯碎她的皮肤。
司慕霆和她一起……跳下来了！
在二人跳下的那一瞬间，直升机兀的失重一样，笔直的坠落下去。
沈染紧紧的攥住他，稀薄的空气在她鼻息之间疯狂的流动。
比高空更可怕的是黑暗，底下有多高，周围是什么，都看不到。
“别怕。”
无比耐心的呢喃在她耳边厮磨，可是沈染还是怕极了。
对于未知的恐惧，仿佛给生命加了一个倒计时。
每一分每一秒钟，都可以感受到心脏跳动的频率。
司慕霆找到了降落伞打开的装备，兀的一下拉开，坠速瞬间得到了缓冲，二人浮在半空的身影晃动了一下，随后随着风向飘动。
“我们……我们这是在哪”，周围黑的什么都看不到，沈染抿了一下干裂的唇角。
司慕霆摇头，“不清楚。”
风太大再加上风向不明确，深夜里看不到任何东西。
沈染脚下什么都踩不到，颓丧的开口，“霍连爵脑子是不是有病，我总觉得他病的不轻。”
司慕霆没有说话，依旧在判断方位。
“司慕霆……”沈染的声音突然颤抖不已。
黑暗中，那双眼睛闪着恐惧的光，司慕霆轻声问，“怎么了。”
“我……我感觉降落伞的绳子好像在……一根一根的断。”
她伸手摸了摸上空，“真的，真的在断，霍连爵故意留下一个救生包，里面的伞动了手脚。”
司慕霆抬手摸上去，果然再一个一个松动，随着时间推移，不等他们降落，所有的绳子就会折断，到时候他们直接坠落下去。
“染染，别乱动，我们向一个方向用劲，先降落”，司慕霆指了指顺风的方向，这样可以减缓绳子的阻力，支撑的时间更长。
沈染点点头，随他的动作顺风向下匍匐，只是下边是什么，二人一无所知。
如果直接面对死亡，沈染不会这么害怕，在未知的黑暗中摸索，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有异常情况发生，时间的折磨足够击垮一个人的意志。
司慕趋势着降落伞顺风滑动，速度明显更快了一些。
“司慕霆……只剩三根绳子了”，她的手紧紧的攥住男人的衣服，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磨，声音已经恢复平静了。
底下或许是万丈深渊，或许是山峦迭起，她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司慕霆轻应一声，“嗯。”
“司慕霆，对不起，昨天中午我不该不问清楚就对你发脾气，还说出那样的话”，许是临死之前豁然开朗，沈染格外的心平气和。
司慕霆没有说话，但手上的动作没停。
“认识你很高兴，要不是你我也不会从狩猎场死里逃生，这辈子我过得很颓丧，连累了家人，现在还连累你，算命的说我的命太硬了，和我太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还不信……”
沈染苦涩的笑了笑，“下辈子你别救我了，最好不要遇见我。”
砰的一声清脆，只剩下两根绳子摇摇欲坠。
风越来越大，沈染隐约听到了雷电的声音，抬起头看向天空，借着闪电的光，才看清脚下是一条河。
河水翻涌着卷起来，又重重的拍落，目测距离他们的高度还有一百多米。
这会彻底凉了。
夏雨说来就来，也不知道是乌云还是黑夜，不透一丝光亮。
暴雨倾泄而下，豆大的雨滴顺着风簌簌砸在她的脸上。
司慕霆将她按在怀里，“不要乱动。”
“嗯。”
她的声音刚刚应下，只剩下两根线的降落伞疯狂的摆动起来。
哒哒两声清脆的声响，如同死亡之音弹奏，他们没有了牵扯，身体直冲冲的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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