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文艺表演结束后，罗向在敬老院的食堂吃了饭就回学校了。
连语不太饿，边喝着饮料边等楚严吃完。
“罗向是不是有点内向啊？”连语低头划拉着手机，刚同意罗向的好友申请，她想起这件事，忽然有点疑惑。
楚严抬手示意她把纸巾拿过来。
连语坐在他斜对面，坐姿有些洒脱，她放下瓶子，手指抵着纸包推过去。
像故意似的，楚严的动作就跟上锈的发条，比旁边喝羊肉汤的大爷还要慢。
连语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和不耐烦，然后咬着瓶口等他开口。
“有一点。”楚严说。
连语等了一会：“没了？”
楚严把用过的纸巾放到一旁，抬眼看她：“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连语哽了下。
“你不会在想怎么帮他变得外向吧？”楚严略带警告的看着她，“你别胡来啊。”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过，但只是冒了个头出来，没有真的打算这么干。
但她还没说呢，就被楚严凶了，心里有点别扭，质问道：“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这跟你的能力没关系。”楚严说。
他的表情认真起来了，连语顿了顿，低头半晌没说话。
楚严把餐盘端到回收处，又把纸巾和她喝完的饮料瓶扔掉，转身准备叫她走，却见连语坐在那有些失魂落魄。
他忽然心里一颤，回想刚才自己是不是语气有点重？
连语迷茫了片刻，回过神后发现对面的座位已经空了，她怔了下，四周张望。
楚严就站在那看着她。
“怎么不叫我？”连语起身走过去。
楚严说：“叫你了，你没反应。”
连语眨了眨眼，不好意思说自己在想事情。
离开食堂，经过后花园，这个时候散步聊天的人就多了，长椅上几乎没有空地方。
谁都没说要回花店，两人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经过花园中央的小型喷水池，在人声水声混杂的环境里，楚严有些闷沉的嗓音清晰的落在耳边。
“罗向的眼睛有点问题，他的左眼看不见，加上性格原因，他比较自卑，”楚严说，“我不是不相信你，但你经验太少，如果说话不注意会影响到他。”
连语扭头看他，就在他说话的那刻，连语想到一个词——鸡尾酒会效应，虽然它跟注意力有关，但她曾经听过有人说，这同时是个很浪漫的效应。
“浪漫”这个词放到她和楚严之间，有种莫名的古怪。
她阖上眼忽略掉这份诡异感：“是因为火灾吗？”
“对，”楚严说完，感觉哪儿不对，他低头盯着她，语气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他还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连语点点头。
“……”
楚严无语的笑了声，他们认识快一个月罗向才慢慢信任自己，和连语认识还不到一天就全盘说出，这小子是不是嫌弃自己工资太高了？
见他一脸郁闷，连语不坏好意的笑了下：“大概是看我比较亲切吧。”
楚严：“……”
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从小到大，连语的人缘一直都不错。
有点得意，连语就不计较之前楚严凶她的事了：“那眼睛能恢复吗？”
楚严散漫的摇着头，忽然就不心疼这倒霉孩子了，甚至也不想继续聊他的事。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连语拱了拱他，“哑巴了？”
楚严停顿了下，不紧不慢的启声：“12岁遇到的火灾，现在都20了。”
言外之意时间太长了，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连语有些可惜，但换个角度想：“其实不注意看不出来，跟正常人一样。”
“嗯。”
忽然一切都通透了，难怪之前不让连语看着他说话，每次对视都会移开。
原来是怕她看出来眼睛有问题。
“跟陈鹏教授提过吗？”连语问。
上次听楚严是陈鹏老朋友的学生，那应该挺熟悉的，楚严虽然毕业后没有从事跟心理专业有关的工作，但如果找他帮忙，不至于会拒绝吧。
“找过，但罗向不喜欢。”楚严说，“有些事只能他自己去克服，总有人在耳边告诉他要勇敢，反而会给他带来负担，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连语点点头，这确实。
只是内向和有点自卑的话用不着找专业人士咨询治疗，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不触及生命问题就不是大事。
快离开后花园时，身后忽然一阵急促的车轮声，越来越近，两人同时回头，见一位坐着轮椅的大爷向他们迅速靠近，神色带着焦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跑的义工。
“拦一下，快拦一下！”义工大喊道。
五分钟后，连语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大爷泪眼婆娑的抓着连语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松手，老人家掌心粗糙有茧，连语头一次摸到这种触感，心情有些复杂。
义工在旁边解释，老人家有个女儿，前两年在执行贩毒团伙的抓捕任务中牺牲了，老人家无法接受事实，从那之后精神开始恍惚，碰到身高体型差不多的女生就会认错成自己女儿。
老人家眼皮重重耷拉着，看上去没多少精神，但那双眼睛不知是含着泪的缘故还是什么，闪着细碎的光，好像有一种期待了许久如今终于实现的欣喜和满足。
“天凉了怎么不多穿点？”老人抖着手去摸她的手腕，“又瘦了？不是让你按时吃饭吗？”
老人年纪大了，嗓音沙哑含糊，时而会听不清在说什么。
但这两句清清楚楚的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连语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勇气抬头去看他，只是声音低低的配合着他：“你也别操心我了，倒是你，我听他们说，你最近不怎么吃饭。
“谁告诉你的！”老头眉毛一横，往后看去，“你别听他们瞎说！”
“大半夜不睡觉，跟其他老头偷偷打扑克。”
“胡说八道！”老头子瞪着眼睛。
连语继续胡扯：“听说你还偷花送给林姨。”
林姨是之前在食堂吃饭偶然听到的。
老头子登时红了脸，不知道是误打误撞戳中了而心虚还是被这番张嘴就来子虚乌有的污蔑气到了。
后面的义工听完忍不住笑，老头子一个月能认错三四回人，每次都把人姑娘整破防，哭得昏天黑地的不是没有，头一次看到连语这样的。
不安慰反倒调侃。
突然，老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些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期待以及兴奋忽然消弭不见，老头子慢慢松开手：“你跟我姑娘真像。”
“……”
这是认出来了？
“她以前每次来看我的时候，都会跟我吵一架。”老爷子看着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一直想让她把警队的工作辞了，找份安安稳稳坐办公室的工作，可她不听，每次都跟我吵，后来就很少再来看我了，没想到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义工在后面拍拍老爷子的肩膀：“您女儿是为了国家牺牲的，她是个英雄。”
老爷子没再说什么，人都已经走了他再多抱怨也无济于事。
“姑娘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老爷子开始聊天了。
连语说：“我是学心理学的，目前在实习。”
“挺好的。”老爷子笑着评价。
老爷子四周看了看，注意到一直坐在旁边的楚严：“这是你男朋友？”
“啊？”连语愣了下。
连着两天都被误会，连语感到一阵心累。
“不是，就是朋友。”连语解释道。
楚严垂在一侧的手指动了动，他低头无声看着连语，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老爷子盯着楚严眯了眯眼，狡黠的光一闪而过，楚严察觉到什么，扭头，两人对视片刻，老爷子笑着拍连语的手：“我看这小伙子不错啊。”
“……”
“长的又帅又高，而且就在眼前，得珍惜啊。”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连语顿了顿，调笑道：“老爷子怎么还兼职说媒啊？”
“你这丫头就是仗着自己年轻，再过几年你就知道找对象有多难！”老爷子故意吓唬她。
连语懒洋洋的“嗯嗯”应着，顺着老人家的心情来。
看她对这方面根本没兴趣，老爷子抬头看了眼楚严，用目光隐晦的表示自己无能无力。
楚严垂眸扯了扯唇，勉强挤出一个笑，要是就这几句能说动她，他也不会等这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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