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送夫出征
顾辞小日子结束之后,袁懿好像顾不上公事了,天天只与她厮混,太后识趣地没来打扰小夫妻,皇帝也没拿羯夷和匈奴又同时举兵的事来烦他。只是袁懿也没圆房的打算,仅在晚上对她特别热情,总是让她心旌神摇,有点不安又有点期待。
好在她还秉承矜持的淑女路线,忍住了没问!
皇帝已决定在顾辞生日后第二天就派袁懿和顾翮分别带着燃烧弹和改良后的长臂弓、连环弩出发去北关和西部,下诏平南将军段昂入京待命,另外从平南城调一大半平南军去昌黎城整军备战,如有需要,即时策应玉门关。
生日当天,太子请了两位舅兄和萧律在崇文馆的禅竹小榭陪媳妇吃了生日蛋糕,晚膳请了毓仪进宫,在清凉馆设宴,和太后皇帝一起吃长寿面。
饭后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放小夫妻回去话别。
顾辞一晚上都很乖,被抱去洗鸳鸯浴,或在星光月色下坦诚相见,软如云柔似水,样样配合,袁懿咬着后槽牙死忍,才没直截了当地突破防线。
等他气喘吁吁满身薄汗抱着她平息心跳时,又爱又恨地说,“明天我要是走不了,一定不让你下床!”
一直搂着他腰的顾辞听了鼻头一酸,紧紧埋在他肩头,“哥哥一定要小心,要安全回来。我会照顾好祖母和家里的!”
这几天袁懿没少交代她各种事,他的东宫私印一直在她怀里贴身放着,现在连太子宝玺也归她了。真出了什么事,五率府和女护卫们保护她一路北上或西去找爹完全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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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顾辞一觉醒来,伸手摸不到人,床外侧已凉透,她第一次没有低血糖的犯迷糊,一骨碌坐起来,看着枕头上一只崭新的竹雕簪子发呆。打磨光滑的簪子上雕着春燕衔玉瓶和几个饱满的苹果,全是取的‘平安’之意,苹果上旁边还站着一只小肥鸟,下面看似马鞍。顾辞一见就笑出声来,想起以前开玩笑说过,瓶子和苹果皆应了‘平’字,这‘安’字恐怕只有马鞍和鹌鹑了吧。
这人居然记得她的戏言,真的雕了只站在马鞍上的鹌鹑。
满心的离愁悲意消散,她打起精神叫人梳妆打扮,准备去安抚太后,就是不知道给她老人家搭个鹊桥是不是合适。显然太后不拘泥于儿女私情,去了之后话没说几句,给她扔了一道手谕,打发她回来。今年颁金节紧接着是太后八十大寿,要怎么办,就得看她这个新上任的孙媳妇有什么本事了。
顾小媳妇回东宫后,在明德殿书房发了会呆,然后叫来明庭和甘菊,整理手头都有什么事需要办。
最着急的不是太后寿诞,得把东宫日常政务和人员安排这种本归袁懿管的事接过来,然后捋顺自己手头的事,才能腾出手操办圣寿。
首先东宫有参政权,太子在时,邸报和重大事件的奏折会由詹事府过目一下节略递交他过目,现在他不在,詹事们还得继续干活,只是看报告的人变成顾辞。东宫詹事府共十人,詹事三人少詹事七人。三个詹事基本上属于挂职人员,从一品的杨御史、国子监寇掌院和工部鲁尚书。七个少詹事干活,分工明确,三人每人看两个部,一人看四军,一人都察院,一人内阁,一人大理寺。顾辞就认识一个当年的谷状元谷策,他盯着自己岳父吏部和礼部的事,挺合适。
翻翻詹事们的报告,她大致有数了,打算一会细研究。
其次是五率府的守卫怎么安排。五率府一千人肯定不可能都放东宫,袁懿的规定是固定一百人跟他左右,东宫里每月更换三百人,余下六百人在西郊大营待命。这次他带了五百人走,顾辞打算东宫里就放甘菊带的一百女护卫和一百五率府的兵士足矣,但明庭不同意,让她把剩下四百人分两批,也是每月替换,保证东宫有三百五率府和一百女护卫。
专业人士的意见必须采纳。
人员问题解决了,就轮到食宿。虽然顾辞折腾御膳房挺多次,但以前是客人,一直不知道内部什么架构,现在才晓得,乾清宫、慈宁宫、东宫和四妃都有自家小厨房,御膳房只管大宴和其他妃嫔宫人们的伙食,分为酒、茶、肉、货、膳、器、厨七司,司膳专管上膳内侍,其他几司还得管其他各处小厨房的厨师和膳食供应。一个总管,两个副总管,每司两个一个司正、一个司副。
顾辞找来甘泉和管东宫膳房的膳正,想问清楚每月消耗和补给情况。甘泉知道她的习惯,把女护卫和两个主子的嚼用说得条理分明,膳正却有些词不达意。顾辞疑惑地看一眼明庭,见他仍然笑眯眯,就让甘泉把刚才的问题列好表格,让膳正下去填。不到一刻钟,膳正交上来一篇完完整整清楚明白的内容,和甘泉那篇一对比,顾辞大概就了解里面的油水情况了。她重新弄个表,让膳正把数字按她的意思改了几处,然后每月根据这个表,每三日去御膳房领一次东西,如有额外需要,她会另外和御膳房单提,随即挥手让苦哈哈的膳正退下。
至于东宫的安保问题,顾辞只是听下明庭的介绍,不怎么插嘴。除了正门元青门,只有西北角有一个走净车的角门直接通往东华门,离宫学很近,但从来没人走这个门,平时就三、五个小内侍轮流守着。顾辞好奇地问起这个‘净军’路线,原来宫里‘券洞’有四个,除了南边在东西护城河边上的两个券洞,另外一个在慈寿门和永安门之间夹道的东头,还有一个在靠近遥思台的西宫墙处。每日净军通过净车装上粪缸,收集各处马桶的污物,运到券洞倒入,通过泄污孔流入停放在外的净车,再由净车通过京城东北角的北净门,运往粪场。
顾辞皱了皱漂亮的眉头,一个经常刮东北风的地方,臭味源放在东北边,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再次是顾家这段时间的嫁娶实在多,还有她快要添个小侄女/侄子了,这些都得让甘棠列好日子,免得她忘记。顾辞决定立刻马上苏个日历日程表出来,让丹青阁多印些大型台历,一天一页纸,把重要日子标注好,然后每天按时辰写好当日的行事历,能具体到半个时辰最好!
最后才轮到一个半月后的圣寿节,顾辞只能找旧例做参考,准备晚上闲了做功课。
她先把詹事府报告看一遍,了解朝局战况。之前袁懿虽然没有瞒着她,但却总让她无暇问及前线战事,她还惴惴不安地安慰自己,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现在看到战报,顾翀和任塞渊在北关守得很牢,策反了阴山西北噶朗部的头人,两厢夹击北边防线上的另外几部羯夷,胜算很大。阳关有夏极,顾尧镇守雁门关,两人直面匈奴大军的主力,只要不失城,新武器一到,很快能扭转战局。
再有就是李枞提请从南方调粮北上,顾辞打算一会传话给萧大管事,让各地坞镇全力协助运粮一事。至于平抑粮价之事,等皇帝发话再考虑,不过可以先给顾翱去封信,若有琅琊附近有粮商敢抬价,她的田庄可以抛出一半存粮,供顾翱给当地百姓发粮票,并现在预定下明年和其他田庄收粮的数量和价钱,这些举动足以在粮价涨起来时让高价卖粮的黑心商贩破产。反正她的粮食足够,即便贱卖,亏的钱也能从坞镇的收入里挣回来。
放下心头大事,顾辞一边思念亲爱的哥哥走到哪了,一边翻看太后六十、七十圣寿怎么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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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懿天不亮就带着五率府三千人辎重队伍出发。这次不同于上回去北关,运送军械事关重大,他此前一直犹豫是不是按部就班地跟着大队伍缓缓前进,但那天顾辞提到抚顺城的事,让他还是下决心带明津和一百贴身护卫先行离开,去上次没到过的抚顺城探探情况。明庭被他留下来辅助河间郡王的儿子、袁敏荷的哥哥袁钊带队继续前行。想到那个一本正经认真背书的小丫头,他心里又软又热。看来自己以后没什么机会驰骋疆场了,实在是舍不得离了她太久。这次若能毕其功于一役,以顾翀和镇北军的能力,日后再北进,应该问题不大。
袁懿留了个心眼,出京之后直奔定武城,在那儿跟抚顺城的九康堂分店联系上,带着药材,扮作商家二世祖,顺涴江北上去往抚顺城。
抚顺最初只是个小军堡,几朝之前与羯夷开市,方才真正兴旺起来,其中有六家大商人成了当地代表。比较特别的是,各处边城都是守军拱卫外城厢,民众在内城安居乐业,抚顺却是军堡城郭之外,另有一城才是六大顺商聚族而居之处,如同自治领,镇北军称之为‘顺堡’。堡中的武备也不属于官府朝廷,而是商人护卫,自购军械,通达货行走私的军械很多就到了他们手里,平日保家护院,有马贼时便同心抵御。
袁懿饶有兴味地拈着假胡子,看来这些商人很厉害嘛,完全无惧于羯夷,也不需要护军的保护。
九康堂在军堡里,袁懿去问了下情况,就大致明白了为什么小丫头说这里的外族‘汉化’很严重。无论是羯夷还是顺商,都不是商品制造者,顺堡只是交易地。顺商从牧民手里低价收购掠夺品卖到内地,甚至江南一带,以谋取暴利,再高价贩卖粮食和盐铁给‘和善的外族’,实则使得羯夷有能力再次入侵掠夺,无本生意如此循环,岂能不富?
另外,羯夷除了销赃,从他们手中拿消息也很重要,为了互惠互利,顺商都会尽力调查清楚各地镇北军的兵力和将领,再把消息卖给羯夷的某个部落。每次羯夷进攻偷袭都会避开顺堡,镇北军也不可能对自己人出手,顺堡的人更是把坞堡的门一关,两不相帮,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伤害镇北军的,羯夷一旦和他们起纠纷,有时候还得靠镇北军来收拾。
顺商身上哪个都干净不了。
顾尧和镇北军不是不想整顿抚顺城,但一来这些商人聚居地选的地方是军堡所在山头下面的平地,很靠近草原,地形开阔,护军如果把他们纳入护卫范围,反而不利于防守,另一方面,镇北军也会通过他们拿羯夷的情报或是递出假消息,尤其是九康堂和璀璨阁开始在这边活动之后,成功渗透了噶朗部,把间谍战打得很热闹。
袁懿一边赞赏自家小宝贝的‘高瞻远瞩’,一边问起这里护军的情况。
领军的军曹是酂邺伯家的崔舶,崔航堂兄,经过顾翀大清洗后上任,人很稳重但不灵活,没怎么敢拿顺商的孝敬,当然他也不一定看得上顺商动辄抬几箱银子来的做派,很适合守这儿。因为镇北军一直在北关和镇北城蓄势待发,这地又几乎打不起来,留的护军并不多,只有三千人,加上军堡的衙役等,可用兵力不足五千。防御顺堡和戒备羯夷足够了,但如果想做些别的,恐怕一时还不太行。
袁懿打定主意,明日跟着九康堂的小掌柜去顺堡看看,再琢磨琢磨怎么把顺堡收拾了,换成小丫头的人去做生意。不过,若让小丫头知道顺商通敌卖国,肯定义愤填膺,小脸涨得通红,那他即便大开杀戒,她应该不会反对吧?
九康堂的小掌柜是个还俗的医僧,知道太子殿下明天带七八个护卫去顺堡查探底细,心里叫苦不迭,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地下去安排。好在一会来了封救命的加急信。顾辞从定武城的九康堂知道他要探抚顺,托小萧管事前来帮忙,还带了一封信。她以前只从璀璨阁和九康堂的财报中了解到抚顺城是外贸窗口,大家也不会跟她说太多战事,所以不知道顺商的势力如此之大。现在是已婚妇人了,几个大管事才点明顺商有问题。所以她特意找来去过抚顺的小萧管事和几个行商,了解情况,联想到明末的清军带路党晋商,痛陈顺商的行为实属叛国,无论是商人还是农夫,通敌就该死。还提醒他注意每家人的银窖极深,可能有好几层,还有各种藏银地点。因为顺商与内地商人不同在于,顺堡并不是他们起家之处,他们来自全国各地,汇聚到此处发家致富,作为转手贸易商,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财产是易于携带的真金白银。而大虞目前没有大规模的票号业务,银楼只做小额借贷,大商人们惯常携带金银或以物抵押去银楼借钱进行大额交易。所以顺商很有可能储存了许多白银黄金。
顾辞还特意强调了,这个银钱的数量,可能是几十万‘斤’。
袁懿看着翻译过来的字迹,有些不敢相信她用的单位是‘斤’而不是‘两’。不过第二天小萧管事匆匆赶到,一进门就给他解惑了。顺商的财富按他们的日常流水和贸易量算就能估出个富可敌国的数字,而他们并未全部千里迢迢运回祖籍,那最有可能就是藏起来了。袁懿让他下去休息,准备好再去探顺堡,一边传信出去,盯着顺商六家人的祖宅,一边考虑在什么时间点最适合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按他们这些人的罪责,他不介意屠城,但小丫头可能会很在意他因为听了她的话而落下这个名声,看来功劳还是得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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