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紧张

第16章紧张

        那是三年前六月初的一天，所有上早学的学生都要赶到操场集合，进行广播体操训练。沈萱宜和阿香妹一早到了学校，来到那间装煤的屋子，就着窗外的路灯记忆政治题目。熬到广播体操完了，广播里正播送着新闻，他们把新闻的一字一句都摘录下来，作为时事资料整理。因为煤屋黑，又装了很多藕煤，她们不小心，脸上都刮上了藕煤烟子，黑一块白一块的。到快吃早饭的时候，一起到那家小店去买葱卷。到了敞亮的地方，她们互相看一眼，大笑起来：

        “沈萱宜，你的脸真的成了包公脸！”

        “阿香妹，说我，你看看你自己，满脸乌黑。”

        买葱卷的大娘也忍不住笑，舀了一盆泉水给她们洗脸，还打趣地说着：

        “到哪里蹭了这一脸的煤烟灰子？你们挖煤去了？”

        洗了脸，拿了葱卷，笑声一路，婉转悠扬到了即将上课的教室。同学们讶异地看着她们，青葱的脸上充满快乐和欢欣。

        “又分神！还不赶快记熟这一段要点。”沈萱宜拧了一下自己的右脸，狠骂自己。在桌子上趴一会儿，呼一口气，方才静下心来。

        从沈萱宜回教室起，何梓民心静不下来。只因教室人太多，他按捺住自己的性子，把语文的所有实词、虚词考点熟记于心。实在看不下去了，偷偷地从课桌里拿出早两天从图书馆借来的弗兰克·麦克林恩所写的《拿破仑传》。教室很安静，他环顾一下教室里的同学们，每一个同学都在专心致志地复习。窗外一片寂静，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衬托出天空靛青色的幕布。因为沈萱宜的病，他实在做不到心无旁骛。书中的拿破仑或许能让他得到某些启发？

        “在爱情的战场上，唯一获胜的秘诀是逃跑。”拿破仑如是说，“这是什么话？”何梓民自嘲似的笑笑。

        “一个人应该养成信赖自己的习惯，即使在最危急的时候，也要相信自己的勇敢与毅力。”

        “人生之光荣，不在永不言败，而在能屡仆屡起。”拿破仑的语言光辉如暗夜的星火，点亮何梓民的信心淹没之夜。这还差不多，这是我敬仰你的原因，拿破仑。

        “你的《法典》能让法国大革命的成果从法律上得到巩固，它将永远庇护法兰西人民享受自由。实在是了不起！”

        “拿破仑，你打乱了欧洲的封建秩序，唤醒了欧洲各国人民，稳定了法国大革命的社会成果。这是让世界人民都为之欢心的大事。”

        “拿破仑，可是你为什么又要娶奥国皇帝的女儿呢？又要拜倒在正统主义原则面前？让法国大革命不彻底呢？”何梓民翻看着《拿破仑传》，反问拿破仑的同时，脑子里闪电般地想到沈萱宜的星空、云空、蛋炒饭之语，竟然踏实了。

        快要下晚自习了，何梓民合上书本。清理完书桌，旋即空手走出教室。

        下课铃响，沈萱宜清理好书包，回到寝室，要好好的睡上一觉。刚出教室门，何梓民从右侧一个跨步，跨到沈萱宜的面前，把沈萱宜的书包攥在手中，既而把她的书包斜挎在右肩上，看着在暗夜的映衬下脸色显得更加苍白的，力气有些虚弱的沈萱宜：

        “你没事吧？”

        沈萱宜抬眼看他，没有言语，继续往前走。

        茜茜从后面追上来，喘着气说：

        “沈萱宜，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抬头看见何梓民背着她的书包，话尾迸出，

        “原来他在跟你拿东西！”

        沈萱宜笑笑，右手来牵茜茜的手，“一起走吧。我们回宿舍。”

        “我把晚上想看的一本书落在教室了，要回去取。你们先走。”茜茜转头回教室拿书。

        何梓民左手接住了沈萱宜的右手。

        “走。我送你回宿舍。”

        沈萱宜想甩出他的手，何梓民的手却越抓越紧。沈萱宜的手指蜷缩在他厚大的手心里，越想挣脱却越感到他的力度。混黄的路灯下，她抬起眼睛，看到了他坚毅而冷冽的眼神，她没有力气做无谓的挣扎了。

        “由他去吧。到寝室就好了。”她想，她实在是太累了。

        沈萱宜随着他一脚高一脚低地往前走，经过枫树林下的小道，经过那一片绿茵草地，经过花坛。此时的暑气已经散尽，灰色的天宇也送来了一丝丝凉爽的风，枫树和花草的叶子偶有轻微的沙沙声。夜空静谧，什么也不想。远处，湘江岸边的灯火将夜点染得异常静美。两人谁也没有打破这一沉默，让时光就这样轻轻地静静的流过。

        到了红砖女生宿舍，何梓民要跟着沈萱宜上楼，被沈萱宜制止。她接过他肩上的书包，看他一眼，旋即上楼。何梓民心中激荡，直直地望着她消失在走廊之上。

        “他怎么样了？”夏佳伟从花坛后钻出来，问。

        “有些虚弱。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何梓民没理由地堵了夏佳伟了一句。

        “还真怪我！害她成了这样。”夏佳伟拍了拍何梓民的肩。“兄弟，以后学习上多帮衬我。我也想想考一所好一点的艺术学校。”

        夏佳伟坦率的神态没有丝毫的做作，昏黄光影下的夏佳伟的轮廓剪影如画。何梓民暗叹，这还真是个大帅哥。心有些酸涩生疼。

        “想不到你改性格了。行，以后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问我。”他也拍了拍夏佳伟的肩，落下的时候加重了力度，心中想：“你是盯上了沈萱宜！”

        两人绕过树林，穿过池塘，滑过下坡，径直往男生宿舍。

        回到宿舍，何梓民的手掌依然温热，在使劲握着沈萱宜的手的那一刹那，他的心狂跳不止，他下定决心，这一只手绝不会放开。强烈的躁动方定，夏佳伟又让他有些恼火，但夏佳伟坦率的态度又让他稍安，直到现在，他的心依然没有平静下来。沈萱宜欲语还休的神情，似乎有一堵难以跨越的高墙，横在他们两人之间，取舍之间，结局也许会天差地别。

        “是因为家乡的阿香妹？”何梓民想到阿香妹，“难道是因为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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