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修bug）
月明星稀，树影横斜，梅姐拉着叶知礼走到幽静小径一隅停下，斜过视线看了眼餐桌吃饭的人群。
“今晚这顿过后，你们明儿就出发离开吗？”梅姐突然问道。
叶知礼这事还没下正式通知，私下里有自己的打算，但工作室的人按耐不住杀青的喜悦，到处嚷嚷被梅姐知道也不奇怪。
“就这几天，还没定具体日子。”见梅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叶知礼开门见山，“这里没外人，梅姐想说什么直说。”
梅姐琢磨半晌，尝试性问道：“小叶你来这儿半年了都，先前房费缴了三个月的，这后面……”
“这个您放心，原本就想着明早去您那儿一块儿结清，”大概是见她神色纠结，叶知礼半道截断她的话，给她一剂强心针。
“今晚也行。”
他和团队住在咏梅小院的时间长，刚来的时候交了前三个月的房租，余下的梅姐一直没催，他有意想要提前结清，梅姐表示相信他的为人，也没有大的用度，便豪气地让他走时一起结算。
恰逢他那时候团队资金周转不开，也就一口气答应了下来。前不久又刚好接到一个商单，正好填补这个漏洞，顺道给梅姐些利息。
“着急的话我现在就给你转过去。”
梅姐愕然，忙摆手：“哎哟喂，我不是这意思，你那房费早就洁干净了！”
一句话平地惊雷，叶知礼插进裤兜里摸手机的手顿住，树荫掩盖下的眼眸墨色浓稠，周围树影窸窸窣窣，风刮起他幽沉的声音。
叶知礼问：“早就？”
梅姐也不藏着掖着，“就楼上你隔壁房间那妹妹，上周给了我张银行卡，让我直接刷卡结清所有。”
“说是跟你吱过声，你也是同意的，起初我还不相信，拿了卡后没敢动，一直想着要和你说一声，结果弄老伴的事情给忙忘了，但前两天……”
梅姐说老伴家的大女儿去医院检查身体发现大问题，需要住院治疗，小城市的人哪里经得起生病折磨，钱这玩意儿消耗起来太快，老伴靠着退休金生活压根拿不出来多少，大女儿没存款多少。别无他法，便找梅姐支援，但她的小金库存的定金，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太多。
梅姐咬咬牙，只好把苏浅欢卡里的划到自己账上，勉强给老伴一点支持。
今天白天听闻叶知礼和团队快要走，她吊着一颗心许久，一直等机会在他回来后说这件事，避免离开前闹得彼此不和，伤了感情。
梅姐垂首唉声叹气，叶知礼眉心微微一皱，晦暗不明的目光穿越灌木丛，盯着苏浅欢看了许久。
她吃得大快朵颐，包有白色纱布的手捏紧筷子，不断在锅里烫肥牛牛肉丸，烫好后一口一个，吃得额头汗津津，面颊被熏出两抹红。
和平常的形象大相径庭，有点娇俏，脸蛋仿佛嫩得能掐出水。
“不怪梅姐，人能帮助到就好，”紧要关头的对策，责备不了什么，叶知礼宽慰道，“我会找她聊这事，对我放心就成。”
梅姐搓围裙笑得不好意思，“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担心这妹妹是自己掏钱呢，心想追你这小伙子，真能下血本，估摸她是富家姑娘，对钱没啥概念。”
“你们有商量那最好不过，再说了真要追男人也不是这么追啊，直接砸钱像话吗？没有点诚意！”
叶知礼：“……”
叶知礼缄默不语，也不想多费口舌和梅姐在房费的事情上阐明太多，默然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从嗓子眼压出话：“梅姐没其他的要说，就先去吃晚饭，您忙了挺久。”
梅姐点头，离去前把银行卡交给叶知礼，让他别忘了还回去。
叶知礼垂眸凝望掌心的卡片两秒，朝着迎风吹来的风往来时路走，再看苏浅欢时扯出个冷笑。
回到餐桌上叶知礼照旧一副波澜不兴的表情，对被梅姐找去谈话丝毫不提，司楠心里痒痒，嘴里咬着新鲜出炉的虾滑，含糊不清地旁敲侧击：“二哥，梅姐找你干嘛，神神秘秘的。”
他好奇得不得了，毕竟他是和梅姐关系打得最好的那个，堪称忘年交。
叶知礼余光不着痕迹扫过苏浅欢，胡诌了个理由：“梅姐想认你做干儿子，问我意见。”
司楠十分不解：“为啥问你？”
叶知礼浅酌小酒一杯，眼角眉梢稍抬，锋利的眼里略带几分戏谑，薄唇一张一合：“大概当我是你爹。”
司楠欲哭无泪，又是笑又是埋怨：“二哥，不带你这样的，过分了哈。”
宁奕笑得拍大腿，脸部表情失去管理，白面小生的颜愣是笑出张飞的豪放，“我去，笑不活了。”
司楠猜到个大概，“梅姐是关心我们接下来的去向吧？今早走的时候我就提了一嘴，详细地还没交代她呢，我看她挺舍不得我们。”
苏浅欢没留神叶知礼投来的冷刀，竖起的耳朵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得问道：“定在什么日子走？”
司楠只说了越快越好，难不成今夜是最后的夜晚？
她忽然提心吊胆起来，肺管氲出一腔微妙情绪，经由细胞抵达全身各处，叫她不舒服。
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
今夜还没过去，夜还很长，能做的事情很多。
司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叶知礼及时打断，“随时。”
随时，这两个字就很妙，模棱两可的答案。
苏浅欢哦了声，眸光落在虚空中的某处，思绪神游天外。
倏地，其他桌上的人过来敬酒，桌上氛围顿时空气高涨，杯觥交错，把酒言欢，一语道不尽各种谈笑。等吃吃喝喝差不多结束，已是凌晨两点，不少人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说梦话。
叶知礼就最开始喝了三五杯，酒精度数不高，以他的酒力足以胜任，对面的司楠则直接躺在地板上哼哧哼哧睡大觉，宁奕啤酒喝得多，已经憋不住跑厕所尿去了。
后院里的喧嚣消散，叶知礼右手把玩着酒杯，喝过酒后眼眸润亮得比今晚的星辰还耀眼，却也蓄着寒色。
他不经意撩起眼皮看苏浅欢，她手肘撑在桌面，双手托腮好整以暇地接住他的视线，水光流动的眼眸里倒映出万千霓虹，包括他的身影。
她的五官配上她如此潋滟动人神情，深情像倒满水杯的开水，即将溢出来，烫到离她最近的人。
叶知礼的眸光不禁愈发暗沉无边，握住酒杯的力道紧了又紧，他往椅背靠过去，声调在酒精的浸润后懒懒散散：“吃饱喝足就休息，夜里风大容易着凉。”
他从一轮又一轮的敬酒结束后，都没再理睬过她，也故意不给她插话的机会，把她单独拎出来放一边儿，尽挑男人们的话题聊。
她倒是耐心十足，找不到见缝插针的机会，便一心一意吃火锅，过分安静得叶知礼都暗自偷看过她，心存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一个人太无聊，还是人多热闹，”苏浅欢单手之颐，眸光熠熠，“你在这儿我也走不开。”
叶知礼：“有什么走不开的，想走就走。”
她四肢完整，就是纤细了点儿，走路又难不倒她。
苏浅欢：“一见到你就走不动道，脚酸手软，我之前有说过这句吧。”
“你的手长腿上了？”
“我宁愿腿长在你的腰间，绕一圈的那种。”
“……”
叶知礼不和她嘴皮子逞能，掏出兜里的卡甩给她，“卡号我记下来了，钱我会转给你，包括之前买的那些礼物，别做没意义的事情。”
苏浅欢玩味地咀嚼他的话：“没意义？”
“钱多到没地方花可以捐给慈善机构，想必他们会很喜欢你这一善举。”
苏浅欢对他的冷嘲热讽浑不在意，她没沾酒，声音却比酒水更让人着迷，“我又不喜欢他们，为什么要给他们花钱？”
她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许是酒精上头，叶知礼退去平日里冷厉，身上不经意显露的那点儿痞气和散漫很是醒目。
叶知礼抬首往后仰，脖颈线条拉出修长的弧度，他曲臂当枕放在后脑勺，另一只手轻慢地揉捏着鼻骨。
她冥顽不化，他说再多也是徒劳无功，不如不说。
苏浅欢看着他这模样，以为他醉了，刹那间心思流转，“我扶你回房间。”
那语气掩藏不住的雀跃，想都不用想她在打什么算盘，叶知礼一口回绝：“不是腿软？”
苏浅欢：“……”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起身舒展了下自己的身体，扭得像慢倍速播放的陀螺，话也说得卡顿：“也也没特别腿软，似乎好多了。”
叶知礼鼻腔里发出哼声，笑笑不说话。
少顷，他散漫的声音才破开空气，被夜风送到耳边，平添几分深幽。
“你这腿，有点东西。”
苏浅欢梗语塞良久，才从干巴巴的喉咙里挤出四个字：“谢谢夸奖？”
叶知礼不鸟她，吹了会儿风清醒不少，她叫上没醉的人把不省人事的伙计一同架回房间，任由苏浅欢在后院乘凉吹风。
身上酒气有些重，叶知礼处理完后院杂七杂八的事情，上楼进屋捡了件短裤去一楼浴室洗漱。
浴室门敞开着，灯没开，他将毛巾短裤搭在肩头，啪嗒一下摁亮浴霸，暖黄的灯光亮起，把一切毫发毕现地显现在眼前。
工作室的男人们过得糙，护肤品基本不用，往常干净得连根发丝都见不着的置物架上多出洗面奶爽肤水包头巾等东西，一看便知是苏浅欢的。
横杆上搭着条新毛巾，和他用的似乎一模一样，边角的图案都如出一辙，唯一区别大抵是颜色不同。
他的纯白，她的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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