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叶知礼几不可见地愣怔了下，对台前出现的身影黑了脸。
他不知她是故意来参加这个试镜在他面前刷存在感，还是真的有意拍广告。
不论两者中是哪一个，他的心情都微妙难言，春梦里的主角出现在表演台上，时时刻刻提醒他在梦里对她进行的一些列难以启齿的行为。
她穿得清凉透气，改良版赫本风小黑裙套上身，玲珑有致的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
不同的是，上午穿这一身出现在梦里的她被压/在床上,剥得一干二净。
现实里的她完完整整地杵在灯光下，双手背在身后眯缝起眼睛，好整以暇地凝视他。
叶知礼霎时有种被她拿捏住的错觉，这种感觉很难受，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异样，面上冷厉毫不动摇，滚动的喉结压出不带情绪的字眼。
“做个自我介绍，再按照给出的剧本，演个小片段。”
大庭广众之下，苏浅欢脸不红气不喘，堂而皇之地讲：“岁妮，长乐寰宇旗下签约模特……”
余下的她还说了什么叶知礼不关心，耳畔自从纳入苏浅欢面不改色吐出“岁妮”二字时，他脸色红黑交加，低敛的双眸里无边夜色涌动。
面试镜的人除了叶知礼外，还有顾临渊派来的审查的人，手持资料看了半晌，手肘往外一偏，资料到他跟前。
那人说：“资料上写的名字是苏浅欢啊，她怎么说自己叫岁妮。”
叶知礼目光扫过那一栏名字和照片，他神色无异，嘴唇翕动了下，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讲不出。
他能说什么？他什么也说不了，当下只能想到她的这张嘴里冒出的字词，其中深意若是理解到位，是让人垂死病中惊坐起的程度。
叶知礼沉默不语，那人也觉得奇怪，到嘴边的话还没送出去，苏浅欢恍若觉察到他的疑惑，往前两步主动解释：“不好意思啊，资料是我经纪人填写的，她习惯写我以前的艺名，我一直没能适应。”
那人了然，“那岁妮是……？”
苏浅欢信口拈来：“啊，最近新改的名字，还没更正很抱歉，下次我会注意。”
叶知礼：“……”
那人点点头，看苏浅欢的眼神很亮，像是捡到宝：“岁妮是吧，两分钟时间准备下，开始你的表演。”
苏浅欢乖巧听话地颔首，退居到一旁作准备，余光却一直黏在叶知礼身上，末了还悄悄冲他眨眼睛，成功接收到他的冷信号屏蔽。
苏浅欢不为所动，男人嘛，要一点点磨，慢刀子炖肉，一点点磨掉他的防备与警惕，再得到手才会有成就感。
苏浅欢到手的小剧本是个对手戏，但面试方没有提供对手，要求试镜人员进行无实物表演。
一般来说，无实物表演相当考验人的临场变化能力，要能迅速将代入剧中角色，要一秒切换各种情绪的同时，不让人觉得出戏。
苏浅欢鲜少接触这类型试镜，多是走秀、平面模特拍摄这种，人属于鲜花上的绿叶，用来衬托主体，和眼下的表演完全不一致。
苏浅欢思忖片刻，脑子想法逐渐成型，面试官的话也传过来，让她正式开始。
初初接到这个商单，叶知礼便要来了《惊鸿》的demo，不似当下流行音乐，偏向暗黑沉郁曲调，与十年前登顶霸占华语歌曲天坛，如今沦为爱喝下午茶的男人音乐专辑里的调调，有异曲同工之妙。
叶知礼对《惊鸿》的歌词琢磨了很久，曲中意不难理解，但与之匹配的mv便没那么简单了，短短三四分钟的歌，短片里要讲述一个完整的悬疑爱情故事，难度可见一斑。
叶知礼抬眸，台上表演的人似乎全身心进入状态，演到被爱人杀死的地方，惊恐又难以置信，而后又是绝望，那种层层递进的情绪她演得很好。
像是在印证皇室的洗手间里，两人互相对峙的话语，她说没准能挖掘出个天赋型演员，他不以为意，甚至嗤之以鼻。
如今看来，打脸的是他自己，他竟然不觉得疼，脑子里的想法很诡异，她身上的闪光点貌似在一点一点被捋开，展现在他面前。
然而每被捋开一角，住在他左胸口里温热跳动的心脏就被侵蚀一角，强势地占据一方天地，在里面猖狂嚣张地起舞。
叶知礼揉揉太阳穴，仿佛太阳穴那里有个开关，他一揉，就能关掉脑子里的画面，实际上徒劳无功。
之前那递资料的人用手肘撞他，冲他努努嘴，“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我看演得蛮好的，人也盘靓条顺，是我家顾临渊会喜欢的那款。”
叶知礼神情一顿，本就冷的脸色愈发拉下来，“谁会喜欢？”
那人视线一直盯着苏浅欢，没注意叶知礼，正欢天喜地着呢，“丰乳/肥臀/杨柳腰，哪个男人看了不bo起啊，后/入一定很爽，你是说吧叶导？”
他说这话是想着男人本色，见到长得漂亮的女人有想法很正常，况且都是男人，说话也就荤素不忌。
那人猥琐地乐呵，冷不防叶知礼一拳砸向他的脸，目若寒冬地讲：“你他妈把刚刚话重复一遍。”
叶知礼的眼神又狠又冷，眼底凶厉流溢，给他吓得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问：“叶导，哪……哪句？”
说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错误，忙不迭改口：“我没别的意思，一时口嗨，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这会儿才想起来，来这儿陪着叶知礼选人前，中间牵线的朋友就告诉过他，叶知礼早年走南闯北经历过的大风大浪比他吃过的饭还多，他这人冷硬不假，同时也是个匪气十足的主儿，但平常不显，毕竟看上去就不好惹，就算有心性也没胆子惹。
当时他不以为然，娱乐圈这趟浑水能有几个干净的，腌攒的东西连篇案牍数不清，谁料到叶知礼气性大如牛。
台下的动静不小，那一拳砸下来，对方嗷嗷叫的声音响彻整个影院，引来所有人侧目而视。
叶知礼浑不在意，揪住他的衣领子将人往上提，“我让你重复一遍。”
那人被叶知礼的气场压迫得喘不过气，憋红的一张脸眼看要变紫，他一句话都说不出，两眼几乎往上翻。
出去上厕所回来的司楠一把子冲上去扯开，我的老天诶，他就出去尿一泡，他二哥怎么就跟人掐架了。
“二哥，冷静冷静，有什么事好好说。”
有人在场，司楠不敢直白说不他二哥是不想要这单生意了，直接都把男主角那方的人揍了，接下来这要怎么好好合作？
司楠扯着叶知礼的手臂，心焦如焚，“二哥，不少人看着呢！闹大了不好。”
叶知礼卸下几分力道，那人仿佛从九死一生的地狱关口爬上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捂住脖子咳嗽。
他对叶知礼有所忌惮，但到底是忍不了这口气，子不成句地拂袖而去，“男\\男主角顾临渊是演不了了，叶导还是另请高明。”
叶知礼黑着脸，语气沉沉：“行，没人求着让顾临渊演，爱演不演，不演趁早滚蛋。”
他说话音量不高不低，在场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敢对当红明星说话这么不客气，也不怕顾临渊找茬，不给他好路走。
那人气结，你你你你了好半天没挤出完整的话，倒是被叶知礼生冷的眼神节节逼退，一溜烟跑了。
司楠苦哈哈着脸，“这……到底是怎么了？”
叶知礼浅淡的目光逡巡了下四周，在划过苏浅欢身上时，稍作停顿，随即宛若无事发生地坐下，“换男主，你和顾煜打个电话吱一声，其他的照旧不变。”
司楠欲言又止：“不太……好吧。”
顾煜就是叶知礼的那牵线搭桥的朋友，指明了男主要顾临渊，人红又符合剧本角色。
这会儿换人，存心是自找麻烦，不想要这单生意了。
“让你打电话废话那么多，不打我打。”叶知礼涩涩生寒的目光扫过来，司楠装死，他冷嗤了声，“你坐这儿看着，我出去一趟。”
司楠呐呐两声，无奈地点点头。
叶知礼脚踩着软绵的地毯，背靠昏暗过道的墙壁，咔嚓一下，徐徐点燃烟，而后猛吸一口烟，神情晦暗不明。
他感觉自己吸的不是烟，而是簇集成团在胸口熊熊燃烧的火，火势太大太猛，烧得燥热又恼怒。
尤其是那人开口说的话，像汽油兜头浇下，火舌骤然蹿起吞噬他的理智。
谁管顾临渊喜欢哪款女人，他选女主角又不是为了满足顾临渊的爱好。
可是当那人说出更轻浮的字眼冒犯她时，他不受控制地动怒，无法忍受，完全不能忍。
他猛抽了几口，想平复那光是想就恼火的情绪，发现手头上的烟已经烧到末端了。
眼睑低垂，默默地垃圾桶里的烟头，七八根烟蒂横七竖八地躺着，无声昭示着他的心思。
叶知礼仰面看向黑黢黢的天花板，扯唇自嘲地笑了笑，他做不到违心地骗自己没有感觉，但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倏尔，长长的过道里荡起突兀的女声，叶知礼扭头看向发声地，发现试镜演员的休息后台就在附近，大门敞开一条缝，露出一线光明。
有人从里面钻了出来，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软绵无声，他的鼻尖嗅到熟悉的香味，少顷显现出来人的面貌。
筒灯的暖黄灯光洒在苏浅欢肩头，她健步如飞地朝他走来，精致的面孔在他眼前愈发清晰，最后停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苏浅欢问他：“你刚为什么动手打人，没事儿吧？”
叶知礼散漫地撩起眼皮，口气奇差：“有事又如何，没事儿又怎样，关你狗屁事，试镜完了该待哪儿就哪儿待着。”
顿了下，他侧着脑袋斜乜她，“难不成在等试镜结果？那我实话告诉你，你没戏，比你好的多得是。”
苏浅欢想到什么，往前一步，两人间隔寸许。
她屈膝自下而上看他，掠住他辨不出情绪的视线，“不会是因为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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