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丑
17出丑
站着说了会儿话,皇后才想起来似的,吩咐毓琇给阮夫人和四位姑娘看座。
“到底上了年纪,记性越来越差了,光顾着说话,忘了让夫人和姑娘们坐着歇歇,勿要见怪才是!”
阮夫人谢过,道:“娘娘日理万机,要操心的事不知凡几,臣妇微贱之身,劳您挂怀,实在惶恐不安。”
司徒静掩袖轻笑。
闻得皇后问“你这孩子好端端地又笑什么”,司徒静方止了笑道,“儿臣瞧着夫人和冰绡妹妹,不光长得像,说起话儿来伶俐的样子更像,真真有趣极了!”
皇后假意拍了司徒静一下,对阮人道,“夫人勿怪,这孩子从小就活泼”,说着又看向冰绡,道,“她最是个好相处的!”
冰绡触及皇后视线,立即垂头作羞涩状,并不言语。
皇后将眼神从她脸上移开,继续道,“若论起说话伶俐,静儿还不知道,阮夫人从前是当街卖脂粉的,说起话来自然比咱们这些久居后院的中听。”
司徒静闻言讶异道,“静儿只听过卓文君当垆卖酒,却不想见到个当街卖粉的,可想夫人当年与阮将军两个,便也是文君相如般的佳话了。”
阮夫人静静听着姑侄俩一唱一和,始终神态自若,嘴角还噙着得体的微笑,待她二人过够了嘴瘾,方谦逊道,“引车卖浆者流,教两位娘娘见笑了。”
皇后暗道,这位在北地呆了十几年,倒是养出一份好气度来,又看冰绡神色,只见她依旧微垂着头,一双杏核眼大而空,一副懵懂不知世事的模样。余光扫过其余几个,模样都还周正,此刻都拘谨地坐着,一时也看不出性情。
不知阮家是想把哪个一起给了太子。
皇后久居深宫,惯知这些争宠的小把戏,家族让堂姐妹共事一夫,不过是想着让她们相互扶持,免得教外人占了便宜。
可常言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不说堂姐妹,便是亲姐妹共事一夫,日子久了争风吃醋起来,联合外人翻自家姐妹的老底,比别个更狠心。
这些年皇后在后宫听的、见的太多了,故而对阮家此举只是瞧不上,却并不觉有太多不妥。
只要善加利用,太子妃的帮手便能成为杀死太子妃的利器!
阮家三姐妹感受到皇后审视的目光,都将头低了,不敢与她对视。
平蕙与平兰都对太子无意,此刻便觉得有些不安;平芷却暗喜,皇后娘娘当众让三婶没脸,想是对她的出身颇为不满。自己父亲是三品文官,母亲亦是正经的官家小姐,比四妹妹不知好到哪里去了。母亲说的对,皇家是最看出身的,自己不能妄自菲薄,没的先短了志气。
皇后有心试试这几个的性情,便抛了个话头,“几个姑娘都读过什么书?”
四个姑娘是按齿序坐的,平芷最前、冰绡最末。皇后问话,按礼该由平芷先答,其余姐妹随后。
因平芷存了想压冰绡一头的心,便不敢在冰绡之前开口;冰绡因着太子妃的身份,算是与皇后最近,于是便当先答道,“回娘娘的话,臣女认得几个字而已,并没有读过几本正经书。”
冰绡这话倒也不算假。她自幼活泼好动,是个坐不住板凳的,像样的书一本没看过,反倒是父兄的兵书舆图看了不少,再就是月前七哥给送的话本子了。这些都是不能说的。
冰绡想到话本子,脸上不禁一红,真情实意地羞涩起来。
皇后早听闻她是个没什么规矩的,便以为此话不假,见她神情,以为是羞愧,心中更是信了几分。
没读过书便是个腹内空空的草包了,如此甚好。
皇后这样想,面上的笑意倒深了,赞许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将军和夫人教养得好!”
平芷瞧皇后的神色,觉得这话不像是嘉许,倒像是给四妹妹台阶下,细想还有几分讥诮之意。
待皇后目光转到自己身上,平芷便答道,“回娘娘的话,臣女自幼开蒙,虽资质愚钝,四书五经倒是都读过的。”
皇后眼睛毒辣,一下子便看出了平芷的小心思。既然她想压阮冰绡一头,自己便抬举她几分如何?因着便夸奖了一句,“好孩子,你是个聪慧的”,一句话让平芷高兴得什么似的,看得平蕙很是不忿。
到了她和平兰,两个都是和冰绡差不多的话,分明是不想抢冰绡的风头。
如此皇后心里更确定了几分,这个阮平芷便是被阮府挑出来想送给太子的。
是个轻浮没脑子的,很好。
皇后看了司徒静一眼,司徒静会意,便微笑道:“平芷妹妹倒是个才女,不知女红如何,身上可带了针线吗?”
说这话便是想看看平芷什么有没有荷包、帕子等物了。
平芷的针脚功夫还不错,闻得静侧妃亲热叫自己“妹妹”,更是欣喜异常,也顾不得扭捏,便将随身的荷包解下递给毓秀,由毓秀转呈给司徒静。
司徒静一接过便赞叹,“妹妹好讲究的针法”,说着又递到皇后眼前,“姑母你看,这针脚多细密。”
皇后看过一眼,也道了声“不错”,平芷喜得整个人热热的,一迭声说“娘娘谬赞”。
冰绡眼神好,远远看去,也瞧到那是个水红色锦缎荷包,上面用翠线绣了一株香芷,右下角好像还有个字,想来应是个“芷”字。
冰绡暗暗撇嘴,什么东西,“红配绿,赛狗屁!”
司徒静将平芷夸奖一番,眼波一转,便问冰绡道,“平芷的女红甚好,想来妹妹的也不错,身上也带了吗,呈上来教我们开开眼!”
平芷是听母亲说过冰绡种种不像话之处的,见司徒静问,生怕冰绡藏拙,忙抢先道,“四妹妹的帕子就是自己绣的,她心思可巧了呢!”
冰绡的绣活并不好,简直可以用糟糕形容。因闺阁中有自绣手帕的习俗,她一时兴起便也绣了一方,上面歪歪斜斜是个肉包子。只因当时和莺儿玩笑,要用帕子丢莺儿,是肉包子打狗之意。此次进京匆忙,这些小物并没有来得及换。
冰绡存了藏拙的心,但并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平芷如此这般,她便真的恼了,暗道:“若教你入了东宫,定会作出害我求荣之事,我若不先下手为强,倒枉担了将门之女的名头!”
司徒静一见冰绡的帕子就笑了,“是挺巧的,你们都瞧瞧,难为她怎么想到的呢!”
宫人们你传我、我传他,冰绡那方绣着肉包子的小小帕子便在皇后寝殿从前飘到后,又从后飘到前,端的欢乐异常。
冰绡也笑,原以为肉包子只能打一条狗,今儿个赶巧,打了一堆。
众人笑声还没落呢,便听一男子道,“都乐什么呢,跟本宫也说说!”
冰绡一听到这声音便想起方才假山后的种种丑态,“这个昏懦无能好色无礼的草包,何德何能作一国太子!”
然冰绡之□□,却是司徒静之蜜糖,她一见到太子,立即从宫人手里接过帕子递到他眼前,娇声道,“表哥你看!”
太子瞅了一眼,笑道,“什么丑东西,也值得拿给我看?”
司徒静便娇嗔着打了太子一把,“说什么呢,是冰绡妹妹绣的!”
太子本就是来看冰绡的,闻言顺着司徒静示意往里看,便见四姐妹中有一紫裙少女肤光胜雪、丽色逼人,登时眼神便移不开了。
司徒静心中暗恨,嘴上却调笑道,“表哥见了冰绡妹妹,便忘了表妹了!”
皇后早就知道儿子好色,可见他这副失态的样子仍是心中不喜,当下轻咳一声,示意太子别失了身份。
太子闻得母后咳嗽,如梦方醒,忙上前给皇后请安。
阮夫人带着冰绡几个起身给太子行礼,礼毕便要退下,太子哪里肯依,连说“不必如此”,而后便留用午膳。
皇后本没有赐膳的意思,如今太子开了口,只好依他,面上尽是不快之意。
冰绡察觉到太子和皇后一热一冷两道目光,心中暗忖对策。
太子为自己姿色所迷,是一时之好事,却又是一生之不幸;皇后虎视眈眈,若现在流露出与司徒静相争之意,只怕自己在东宫活不了几天。
便做个木头美人如何?
冰绡定了主意,便低头摆弄自己的帕子,一眼都不看太子。
太子心痒难耐,碍着礼数,终于无可奈何。
俄尔内监传菜,进来布膳的宫人在殿中行行走走,稍稍遮挡了上方三人的视线,冰绡偷眼与母亲对是,得了个赞许的眼神,心中大为安定。
待菜品摆放妥当,冰绡便挪到母亲身边坐下,将平芷三个留到了对面。
御膳房的菜本就无甚滋味,众人又各怀心思,哪能吃得下去。唯有冰绡一人眼睛掉在菜上一般,小口小口吃个不停。
太子不住拿眼瞟她开开合合的粉色唇瓣,更觉魂飞天外、神思荡漾。
司徒静看在眼中,恼恨不已,见冰绡并无半分羞赧之意,似是尚不解风情,转念又想,世上美人千万,自己总是管不住表哥的眼珠子,要教他知道有的人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方才能省悟自己的好处。
司徒静提出要阮家几女各献才艺助兴,太子当即应允,一双酒色之眼巴巴地盼着冰绡。
司徒静眼波流转,娇声对太子道,“几个妹妹初来乍到,想是有些拘谨,不如臣妾开个头,权当抛砖引玉可好?”
皇后明白侄女的心思,听她这样说话,便含笑道,“也好,本宫许久没有听过静儿抚琴了!”
司徒静却俏皮眨眼道,“静儿今日不想抚琴,给姑母看个新鲜的。”
语罢起身下阶,低眉顺眼对众人福身,紧接着双臂向相反方向陡然一扬,做了一个舞剑的起势,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整个人都添了三分明艳。
太子与她熟识多年,真不知她何时学会了舞剑,因此便也有了几分兴味,顺势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司徒静心中得意,愈发舞得裙裾飞扬,将冰绡的脸挡得严严实实,一双眼渐渐由厉转媚,胶在太子脸上一般,似有万语千言。
太子瞧着佳人身姿窈窕,舞得娇喘微微,面上一片粉光,亦觉生动多姿。
待她由远及近到自己身旁,伸出一双玉手将自己的折扇抢了作剑,又转身回到殿中央作飞仙式,便低低笑道,“就你胆子大,敢抢本宫的东西”,心里也跟着起了几分青梅竹马之情。
平芷本来也是想献舞的,但见司徒静先舞了剑,想着自己便是舞一场别的,也像是存了比较之意一般,将她与皇后得罪了就不好了,因而转思丝竹乐曲。
太子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还有平芷这号人物,但见她一双眼水雾朦胧望着自己,便起了逗弄的心思,因就从怀里掏出了先前那方帕子,在她含羞带怯的目光中,轻轻擦了擦嘴角的酒渍。
平芷脑袋“轰”地空白了,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分成了两半,上半腾腾燃烧,下半春水潺潺。
冰绡将二人神色尽收眼底,便用平芷能听见的低声对阮夫人道,“听说殿下最爱‘阮郎归’,可惜我不会乐器,一会便唱一曲怎么样?”
阮夫人诧异,什么阮郎归、什么唱一曲,自己怎么听不懂绡儿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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