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双喜临门（上）

冬雪下了，因为是第一场，所以特别喜欢。佟丞开车送我去园子，初冬栽种了一颗黄金梨树，当时我是兴致勃勃的，佟丞却反对，他说梨树寓意不好，我说他撇味，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
  菜地里建了三十平的大棚，种了芹菜、萝卜还有韭菜。因为长在农村，天性喜欢菜地，喜欢看长势喜人的蔬菜。
  我交代了佟丞去镇上买点牛肉和粉丝，准备今晚吃点火锅。
  为了跟进园子的建设进度，我经常留宿在镇子上的旅馆，只是最近佟丞不太放心我一人，便会时常陪同，只因为接近临产。
  我细心照料阳光棚里的蔬菜，还会拍照放朋友圈，然后获得很多的点赞。
  我最在意的就是小姐点亮红心，给一个评论，为此每次发完图片都要不停地翻看朋友圈。
  一旦看到她的消息，我就心安。
  这日清晨，气温在零下，我捂着肚子喊疼。
  佟丞从另一张床上爬起来，为了顾及我的睡眠质量，我们很早就开始分床睡了。
  我皱着眉头说可能要生了。
  佟丞赶紧收拾东西带我去市中心的医院，到达时也才七点钟，医生还没上班。
  安置好进入产房，我痛到怀疑人生，宫口开到四指却迟迟没能更进一步。
  公婆也赶到医院，婆婆送来面条喂我，说生孩子消耗体力，只有抓紧时间吃才有力气生产。
  我只能在阵痛中寻找机会吃一口面，然后就是难以忍受的疼痛感席卷而来。
  听见助产士联系医生，说明我的情况，如果实在不行就剖腹产。
  但我听见一个很现实的对话，是婆婆对佟丞说的话，他们在犹豫是继续等待还是立刻剖腹。
  我疼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扯掉鼻子上戴着的氧气，冲出去大喊一声我要剖腹产！
  正当我被疼痛折磨到疲惫时，枕边的手机响起，护士帮忙递给我。
  是小姐打来的。
  我大口呼吸，想要减轻身体上的疼，因而没有马上接通，直到小姐自己挂了电话，但很快她又打过来。
  “还不接？这个时候给你电话，肯定是很关心你的人打来的。”一旁的护士姐姐说道。
  我听话地接通手机，尽量平息自己的呼吸，却因为太疼而紧锁眉头。
  “阿羡？”小姐微哑着嗓音，大概是才睡醒。
  我嗯了一声，阵痛袭来，没控制住叫了一声。
  我感觉到手机那头的小姐沉默了，然后才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声抱歉。
  我知道她可能误会了，便急切地对手机那头的小姐喊道：“您别挂电话，我在……生孩子。”
  这下小姐沉默的更久了。
  我急了，便说：“好疼的，您……和我说说话，好吗？”
  说实话，这个时候谁都帮不了我，这样的疼痛没人可以替代，但我就是想要小姐陪我说话，哪怕她不说话也行，只要别挂电话就好。
  “阿羡，你在哪个医院？”
  “我不知道啊！”我咬着牙，实话实说。
  佟丞直接把我送进市中心，至于哪家医院，我是真的不知道。
  “没人陪你么？”
  小姐语气有点冷。
  “有人陪，都在产房外，可是——我不想他们在旁边，我——嫌他们太吵了。”我因为听见了婆婆和佟丞的对话而耿耿于怀。
  “问护士，医院地址。”小姐说。
  我扭头问了一旁的护士，然后告诉小姐。
  可是她现在就算紧赶慢赶也来不及啊，从首都到南城然后转车滁城至少需要三小时。
  “告诉我你的选择。”小姐说。
  我没听懂她的意思，只觉得头大，肚子疼，腰酸背痛。
  “你有权选择顺产还是剖腹产，别人的意见只做参考，听话，你要自己觉得怎样就怎样，我马上飞过去。”
  我以为小姐会挂断通话，但她没有。
  她极有耐心的和我说话，不管这些话对我减轻疼痛有没有用，但至少给我心理上的慰藉，让我冷静下来思考。
  最后我听取医生的建议，即便公婆委婉地说再等一等，而我硬气的冲着佟丞吼道：“老娘都快疼死了，TM的再不签字，等我生了娃就和你一刀两断！”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的威力，佟丞立刻签了名字，很快我被推进手术室，在半麻状态下实施了剖宫产手术。
  从这刻起，我对于公婆的态度有了一个大的转变。过去觉得二老仁慈和善，到底也是退了休的人民教师，我向来是敬重的，可今日所见所闻彻底改变我的想法，也许只有在紧要关头才能看出一个人或者是一家人的嘴脸和态度。
  一个半小时后我被推出手术室，全程没看一眼佟丞，因为在这场选拔中，他没有顾及到我的感受，即便他保持中立都是对我的不尊重，毕竟是我在鬼门关徘徊为他生孩子，可他居然还要犹犹豫豫。
  公婆欢喜的围着刚出生的孩子，好似完全忘了我的存在，直到佟丞提醒才过来问两句。
  我佯装疲惫闭眼睡觉，根本不想和他们说话。

  护士说了婴儿地基本状况，包括性别，体长，体重和出生评分等。
  佟丞在旁边难掩喜悦，他一直都在说想要一个女儿，如今愿望成真。
  而我心里却冷冷的，就和这冬季一般上下。
  孩子生下，仿佛一个担子落了地，余下的时间我便不再只为别人而活。
  小姐飞机落地南城就给我打了电话，问我近况，我说很好，一切顺利。她轻快的语气明显与之前的焦躁不同。
  “可有想吃的，我顺路带过去给你？”小姐问。
  大概是体力消耗过大，此刻的我什么都想吃。
  “随便，我不挑食。”我说。
  “好，你等我。”
  好，我等你，我在心里默念。
  和小姐通完话我便真的睡了，还做了一个短暂的梦，可是醒后全然不知梦境。
  迷糊中能感觉到一阵幽幽的熟悉的香味在周围萦绕，我努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小姐含着微笑的脸。
  “醒了？”小姐看了一眼时间，说，“再等会，过了六小时才能吃喝，先忍忍好么？”
  天知道我像是看见至亲那样泪腺翻涌，我点了一下头，有她在，便可心安。
  佟丞抱着娃从外面进来，襁褓捂的严实，我怪他没有分寸，至少给孩子留点呼吸的空间。
  小姐起身朝孩子看去，脸上神色微漾。
  “姜小姐可是大明星，为我妻子和女儿专程跑一趟真的是我们的荣幸。”佟丞笑道。
  小姐转头看我一眼，我略有尴尬，恨不得拿块抹布塞进佟丞的嘴里，省的他多嘴多舌。
  果不其然，佟丞又说道：“我妻子常常说起您，如今更是您的忠粉，家里有关您的海报和贴纸更是多到一抽屉都装不下。”
  我瞪了佟丞一眼，叫他闭嘴。
  我哪里有他说的那样夸张，没错，自己的确收藏小姐的画报和贴纸，但绝对没有到达一抽屉装不下的程度。
  这个男人何时学会了添油加醋。
  小姐嘴角上扬，眼底里漾起小小的星光。
  我垂眸不敢和她对视，生怕她瞧出什么端倪，哪怕自己问心无愧，可被人说中心思还是很难坦然面对的。
  “姜小姐要不要抱抱我的女儿？”佟丞问。
  他这个人很奇怪，一口一个我的妻子，我的女儿，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小姐走过去小心翼翼接过孩子，温柔地掀开盖被地一角，细细的打量着怀里的孩子。
  脸上的柔软与温暖立见。
  我觉得小姐是喜欢孩子的，至少此刻的她是喜欢的。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喜欢全来源于我，所谓爱屋及乌莫过于此。
  护士进来给我换输液瓶，在看见小姐时愣了神，然后大惊小怪的捂着嘴，好似看见天神一般，差点忘记是来给我换药水的。
  佟丞将孩子放在婴儿床里出去给我打热水，等六小时后准备茶水给我喝。
  小姐坐在我旁边，有些局促。
  我笑了笑，宽慰她。
  对于普通人来说，明星艺人就是稀有物，有些粉丝热衷这样的氛围，会把艺人当做神明，作为偶像来膜拜。
  小姐出道便红了半边天，又接下广告和商演，拍了电影（虽然目前没有上映，但短视频的路透可是每日都有更新）。
  面对护士的惊诧，小姐还是有些不适应。
  “会不会影响你休息？”小姐问。
  我怕她要离开，便赶紧摇头说不影响。
  在一个小时内，从护士到医生，甚至有病患家属都会找一些事态奇怪的理由出现在病房门口朝里面张望。
  我让小姐拉上床帘，隔绝外面投射进来的视线。
  我突然发笑，笑的有点面目狰狞，因为腹部的肌肉被扯动带来的疼痛。
  “怎么这般模样？”小姐不解的问。
  我摇摇头，浅浅一笑。
  “那你笑的这么猥琐。”
  我……有嘛，我又笑了一下。
  刚才发笑啊，不过因为小姐拉了床帘，有种背地里两人偷偷摸摸干坏事的感觉，所以才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姐～。”我低哑地唤了一声。
  小姐靠过来，眼眸如秋水，柔情千万。
  “我想——。”我怯怯的犹豫起来。
  “怎样？”小姐眨着眼，好奇道。
  我想亲你一下，可以吗？
  当然我没有说出口，我讨厌自己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竟然能有这种奇怪的想法，简直不可思议极了。
  小姐抬手为我拂去额头的刘海，然后凑近，吻上我的额头。
  温热一吻，一如往昔。
  我的心偷偷的漏跳了半拍，为她——我的小姐。
  小姐笑了一下，坐回凳子上，拿起一个苹果削起皮来。“先吃点水果，然后再吃别的。”
  其实我对小姐带来的糕点早就垂涎不已。
  “小姐，最近行程满满，大可不必专程赶过来，您这样经纪公司会不会不高兴。”我有些担心。
  哪里有艺人可以随心所欲想干嘛干嘛的，所以我很为小姐回去首都所要面对的问题而烦恼。

  “咯，”小姐递给我一小块苹果。
  我张嘴吃了。
  “今天本来就闲着，明日有个档期，我会晚点飞机回去。”小姐说。
  “那多辛苦。”我说。
  小姐看我，眼里泛着笑意，说：“那你想怎样？”
  我愣了一下。
  小姐却笑了，随后转了话题，说：“要不要吃点别的？”
  我点头。
  面对各类糕点，我本可以大快朵颐，可是小姐不同意，只允许我少少地吃两块。
  我当然乖巧懂事地只吃了两块。
  佟丞来电话问我还需要从家里带点什么，我一边和他说话，一边看向正在婴儿床旁弯腰俯视孩子的小姐。
  原以为自己和她很难再有交集，或者说因为我结婚了，她又成为万千瞩目的明星，我们之间应该没有接下去的故事了。
  谁能想到老天的安排就是这么奇妙，既不给你过多的念想，又不掐断那么一点惦念，让你徘徊，让你百转千回，让你纠结。
  “有给孩子取名字么？”小姐扭头看向我。
  我怔了怔，耸耸肩，表示没有。
  “怎么那么随意？”小姐走过来，站在我身旁。
  我因为腹部疼痛紧蹙眉头，一时间没有回应她的话。
  “很疼么？”小姐弯腰，关切道。
  我对上她深色的眸子，心脏快跳两下，即便两年间的朝夕相处我也看不够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我没说话，不自然的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嘴唇。
  小姐的视线滑落到我的唇上，然后又看了一眼我的眼睛，随后低头吻上我的唇。
  滚热湿润，甘甜醇香。
  我动容地回应着，仿佛汲取泉水，孜孜不倦。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我们惊慌的拉开距离。
  原来是护士过来查看婴儿的状态。
  小姐背向我，而我佯装睡着。
  直到那护士关门离开。
  “小姐～，”我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小姐转过身，脸色微红，好看极了。
  我伸手抓住她的衣角，想将她拉近。
  小姐靠过来，抿着唇，不说话，我不知道对于刚才的那个吻，她是出于怎样的心境。
  但我真的对此非常受用，甚至有些流连忘返，所以便拽着她的衣服不撒手。
  小姐低头看着我，眼底里的光忽闪忽闪，好生漂亮。
  心头一颤，情不自控的努起嘴，似是在撒娇一般。
  小姐微眯着双眼，嘴角微扬，俯下身将脸凑过来，然后在我的唇上轻轻啄了两下便退开。
  我意犹未尽，却又不好要太多，毕竟我们的关系最多只能于此，点到即止，方能始终，也好有个体面的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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