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又是月圆时
李灵从金工车间里面检验完产品出来，夜色已经笼罩茫茫天地。
好在周师傅知道她今天肯定要加班，在她下班时到食堂帮她下了一碗馄饨。
厂里的路灯虽然昏黄，但仍然把路面照得清清楚楚。
她踩着自己的影子慢慢走着，李山说好在厂门口的汽车里等着她。
静静的走了一段路，仿佛有一种牵引，李灵猛然抬头间，看见一轮圆圆的月亮正斜挂在天空。
心里恍惚了一下，才记起今天又是一个月的十五月圆之时。
看着还有一段距离的厂门口，李灵犹豫了一下，还是毅然折返往机修车间走去。
机修车间是没有中晚班的，现在黑沉沉静悄悄的一片静谧，只有窗外的路灯和月光把车间里面的设备机器照得影影绰绰。
她习惯的推开车间的大门，往那个熟悉的地方走去。
围着那一台机器李灵转了好几圈，似寻找、似追逐，嘴里喃喃自语。
“飞扬，飞扬，‘你’还会回来吗？”
“我还能再见‘你’吗？我想你，想你！”
李灵轻轻的抚摸着这一台机器，仿佛抚摸她心里那个让她心痛心碎的爱人。
“飞扬，飞扬，你一定要好好的，我错过了那么好的你，是不是很傻？”
“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
“你是不是比我还要傻？”
“那样傻的你曾经让我爱到心碎。”
李灵笑着说着，眼神朦胧，泪流满面。
“飞扬，你肯定不知道，我其实早就爱上了你，只是没有好的时机告诉你。”
“我以为我们会有长长的一辈子，我以为……”
“都是我的错，错过了你给我的深情；错过了我爱你的告白。”
李灵把脸贴到那冰冷的机器上，泪水顺着没有生命的钢铁铸造成的机器缓缓的流下去。
“到了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自卑、羞愧，我不敢面对你，只能离你远远的。”
“当我大梦初醒，在痴傻中清醒过来，惊喜的发现你依然在我的身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一个翩翩少年郎，却成了胡子拉喳的中年人？”
“那一晚，我顺从着你的照顾，我听着你唠唠叨叨的话，才醍醐灌顶明白过来，原来，我居然糊涂了十多年。”
“而你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你明明承诺我国庆节加班结束就来看我，我盼着你，念着你，想在见面的时候告诉你，我清醒了。”
“我明白了你没有嫌弃我，想着我们还有下半辈子一起过，我是多么的开心啊！”
“飞扬，我以为是上天垂怜我，让我有机会来弥补我对你的亏欠，让我有机会对你说一声我爱你！”
“十月一号国庆节，我整天在急切的盼望着你的到来，听着外面的喧闹，霓虹灯和烟花晃得我眼睛发花，可是我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看着大门口，想着你见到我后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你一定会像我一样的开心吧？”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击我的心，我的全身，我感觉到了恐惧和害怕，我好像有了不好的预感。”
李灵喃喃的诉说着，那天感觉到的疼痛又仿佛感受到了。
她又看到自己苦苦的哀求看守自己的白衣服医生，求他们帮着打电话联系余飞扬。
困在铁笼子里焦躁和恐慌的自己，是那么的无助。
“我等来了我已经白发苍苍的老爸和两个年近五十的姐姐，飞扬，我没有见到你，没有你！”
“再见你，你就静静的躺在那个长方形的盒子里，不管我怎么喊你，你都没有答应我一声。”
“飞扬，我终于明白我感受到的痛是怎么回事，你不规则的身体和伤痕累累的脸，都在告诉我当时的你该是多么的疼！你一定很痛很痛吧？”
“飞扬，我突然明白，上天让我清醒过来是为了惩罚我，惩罚我曾经的愚昧和蠢笨！”
“为什么要拿你的生命来惩罚我？”
“为什么要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还要如此的伤害你？”
“我情愿我自己承受千刀万剐换回你的生命啊，飞扬！”
“贼老天瞎眼啊，明明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让你来承受这样的伤痛后果？”
“呜……”
其它车间里面的工人都在认真的上班，机器的轰鸣声传到机修车间，遥远且时断时续。
李灵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努力的离开柴油机厂，努力的想忘却痛苦的前尘往事，可那心里的痛依在。
“飞扬……飞扬啊！”
“李灵，李灵，我在这里。”一声低低的呼唤，把李灵从痛苦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飞扬？是你吗？”李灵站直身体，缓缓的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转过身去。
逆着暗沉沉的光，一个模糊的身影不远不近的站在那。
“是我，李灵，我是飞扬。”
声音轻柔的回道。
“真的是你？飞扬？”
“你回来看我了？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你？”
李灵惊喜的朝着身影走过去，伸出双手想去抚摸，又担心像以前一样慢慢的消失。
“是，我知道你在这里，我在等你。”余飞扬的声音从那个身影嘴里发出来。
“是上天垂怜我吗？我终于摸到你了。”李灵轻轻的叹息，怕自己的声音让面前的‘人’又在自己面前消失。
李灵抚摸着面前余飞扬的脸，疼惜的问道：“飞扬，你还会疼吗？你可以留多少时间来陪我？”
李灵小心翼翼的抚摸询问道。
心里悲伤伴着喜悦，自从她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能够实实在在的摸到他。
“你哭了，飞扬，你不要为我难过，我知道你应该是待在天上的，是不是不放心我才来看看我的？”
“我现在很好，真的，你回去后就不要来了，每个月圆的时候我会仰望着你，你就可以看见我了。”
李灵轻轻的擦着‘飞扬’脸上的泪水安慰着。
“我不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余飞扬把李灵轻轻的搂抱到怀里，怕惊吓到她。
“你是热的？”
李灵闭上眼睛幸福的叹息了一声，靠在余飞扬的怀里，这个怀抱自己曾经多么的向往过。
那温暖的身体让李灵惊讶的挣脱出来，踮起脚尖仔细的看着面前的余飞扬。
“你没有胡子了？”
“你是谁？”
李灵惊得往后退了几步，惶恐的问道。
“李灵，不要怕，我就是飞扬，真正的飞扬。”余飞扬跨前一步，拉着李灵的手往车间外面走去。
李灵的心狂烈的跳动着，身不由己的跟着余飞扬的脚步走到了外面厂区的马路上。
路灯的照射下，她看见两个身影交叠在路面上。
她的手还握在余飞扬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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