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高处不胜寒
三人半晌没有言语，帐子里寂静的出奇。
方策沉吟，缓缓开口：“这西北战事，居然如此棘手。”说罢，抬眼看了阿拉吉瓦，后者也望过来，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无奈。
胡彪又忍不住爆粗：“他奶奶的！这天羽国真是欺人太甚！秋月那会子，他忘了他国走狗是怎么苦哈哈的求咱皇帝，要钱要粮食的了？我呸！”
闻言，方策也皱了眉头：“不错，这天羽国明面是与我国交好，如今竟反咬我紫月国一口，果真有狼子野心，真是小看了这帮人的能耐。”
阿拉吉瓦没有言语，起身掀起了门帘，身上佩戴的大刀嚯嚯作响，早起的日头微微照在他坚毅的脸孔上，投下一片阴影。他朗声吩咐着，浑厚的嗓音听的人心振奋：
“贡奇！海日拉！立即去北部战场查探军情，即刻回来禀报！”
“是！”
两个年轻将士双双应着，身上的铁甲铜盔泛着光泽。两匹棕红色宝马被人牵了过来，两人翻身跨马，扬长而去。
胡彪与方策在营帐里小声商量：“消息已经打探完毕，咱们即刻回去？”
方策摸了摸下巴，说：“不。咱们先给临阳城太子那处送个书信，把西北其中利害关系一一分析。包括西北民众生活困苦、兵骑物资短缺等，将这些一律告知太子殿下。”
胡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那你的意思，咱们先在此处待一阵子？”
方策嗯了一声，说：“此时西北内有起义，外有东蛮军对抗，正是疲敝之际。”他玩弄着桌上的一把小匕首，匕首套上刻着原始部落猎人与野兽搏击的场面。方策细嫩的手指慢慢抚过刻痕，道：“你我都是朝廷命官，即便是要为国牺牲，也要视死如归。作为朝中将军，你我有责任留下来。”
胡彪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坚定。
“好。”
他伸出手，与方策的交叠。
阿拉吉瓦从营帐外探头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略显昏暗的帐子里，两个青年面对面坐着，脸上都带着坚定的神色。交叠的手掌微微发力，两人目光炯炯，瞳孔里映着彼此的面容。
这一刻，灿烂的日光为之逊色，所有星辰不及少年眼里的目光耀眼。
阿拉吉瓦笑了一下，抬脚走进帐子里。
他没有听清两人的嘀咕，也不知这两人是做了什么交易或者打算，只是，他们坚定的模样、患难之际的友谊，令他动容。
两人听见皮靴的走步声，手掌放了下来。方策回眸，看到阿拉吉瓦，恭敬道：“吉瓦将军。”
阿拉吉瓦说：“二位不远千里而来，如今有何打算？”
胡彪与方策互相看一眼，胡彪道：“我们打算先跟随营帐在这里看看情况。不过是僧多粥少，条件刻苦些……但小爷我什么苦没吃过，再苦再难的境地，小爷都不怕！”
未等阿拉吉瓦发话，方策笑道：“将军，小胡将军就是心直口快了一些，你莫要见怪。”
阿拉吉瓦摇摇头，眼里带了认真的神色：“二位愿意留下来与我军共同对敌，我吉瓦已经很是感激了。”
方策道：“西北与临阳路途遥远，即便是不回临阳，我二人一个远在东北，一个在江南，若要回去，都得费一番功夫。
太子叫我们打探情况，如今也有了初步了解，若此时匆匆回去，怕会让朝廷低估了天羽国实力，这样对我紫月国也没有半分好处。我二人商议着，先快马传书，把消息传给太子，让太子对这边情况有个基本衡量把握，也好迅速调兵；我二人则继续跟着将军，若有什么新动态，也好心里有数。”
阿拉吉瓦安静地听着，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眼里汪洋的水花和手指微微的颤抖暴露了他此时的情感。他躬下身子，重重道：“两位将军能如此深明大义，我阿拉吉瓦无以为报。只愿在战场誓死与敌对抗，报我西北雪恨！”
两个大将军能放着太子的命令不遵，在这时候反倒与自己留在最危险最紧急的前线，这让年轻的阿拉吉瓦很是感动。
他明白此时二人留下的意义，这对整个西北军民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后方人数不多，大部分士兵去了前线。每日都会有新战况，死去的士兵，欠缺的军用物资，后方的将士不知何时便会奔赴前线。朝廷将军养尊处优，竟能有这样的勇气和胆识，他吉瓦感激，也钦佩。
什么朝廷不管西北人民了、打仗作战不派军队了，这些传言都是屁话，以后再听见这样的流言，他阿拉吉瓦第一个不愿意！
胡彪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阿拉吉瓦说：“方将军，书信在我这处写便可。我叫人快马送到驿站总部，想必明日入夜便能送到临阳了。”
两人点点头，齐齐躬身：“谢将军。”
打仗讲究战术和攻略，方策道：“吉瓦将军，快与我们讲讲此时情况吧。”
阿拉吉瓦点点头，三人凑到桌前，阿拉吉瓦以小旗房屋等道具做解说，将此时这场混战用极尽简略的言语说了一番。
宫里，赫欧阳劲松食难入味，寝难入睡。
已经过了整整两日，紫月大帝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只是早朝这几日暂停，所有的折子如雪花般飞到欧阳劲松手里。
天大地大，这全天下都归朝廷管着，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儿县衙门就自个儿管了，其余的一旦大老爷做不了主，全都上报到当地官府，之后整理条目报到朝廷。
高处不胜寒，身在君王家，就是百姓的衣食父母，就要为百姓做主。这积年累月日复一日地为了天下大小事情劳神劳烦，欧阳劲松也无可奈何。
祁妃来景泰殿里，用南瓜盅端来了参汤。见到欧阳劲松，笑到：“别苦着个脸了，快来尝尝这汤。母后啊，专门叫御膳房里炖的。”说罢，穿金戴银的手给舀了一小碗，递到欧阳劲松手里。
欧阳劲松过来，象征性地尝了尝，便放下了。祁妃知晓他心中烦闷，也无计可施，只好良言相劝：“松儿，既是为人之上，必得有过人之处才是。”
她拉过欧阳劲松的手，道：“瞧你父皇，也是从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没有多少人会站到你这个位置，因此，也必然没有人会理解你的苦楚。不要与常人做比较，我们既然是皇室，就必定要承担皇家的责任。”
欧阳劲松点点头，哑着嗓子道：“谢母后开导，是儿臣任性了。”
祁妃露出欣慰的神色，轻拍着欧阳劲松肩头，似在安慰。
白昼匆匆而逝，夜幕降临，祁妃早已离去，偏殿里，欧阳劲松与肖温，两人对酒当歌。
“肖温啊——”欧阳劲松脸颊红红，“你可算回来了——”
欧阳劲松做了太子，手下的墨阁渊暂交由肖温统领。肖温自觉武功修养不够，便去了蜀地峨眉山闭关修炼，今日回京，已是过去半载了。
肖温也红了眼眶：“爷，我肖温，誓死忠主，为太子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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