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守城之战
幽暗的城门楼里，狂风肆虐，屋顶终于不堪重负，碎裂开来。然而，破碎的石块和瓦片并未向下坠落，反而如同被无形之力托举，猛然冲向天空。
一名红衣女子与一名青衣道人对峙，宛如激流中的磐石，岿然不动。
突然，一声轻响，一道飞剑如闪电般刺入红衣女子的腹部。剑身上的真元强横四溢，搅动着她的内脏。然而，红衣女子脸上的冷笑依旧未变。
她的右手凌空虚握，一枚碎片在青衣道人的血脉中穿行，随着她的手势骤然加速，刺入他的心脉。青衣道人的心脉炸裂，鲜血在体内奔涌，生命瞬间断绝。细微的血珠从他的毛孔中渗出，面色和眼瞳瞬间变得鲜红，宛如戴上了一张血色面具。
红衣女子的左手握住了停顿下来的飞剑，毫不犹豫地将其拔出，仿佛那不是从她自己的体内，而是从别人身上抽离一般。大量鲜血带着血肉从她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她微微眯起眼睛，粗鲁地捏碎数颗药丸，直接塞入伤口。
……
随着日出，法阵引动雷光的器物威能逐渐消散，肆虐的雷光终于彻底消失。战斗仍在继续，但黄阁的身体逐渐冰冷，看着城门楼里那道红色身影，他似乎已经预见了结局。
他的感知中，至少有三名天元境的大夏修行者在接近，大夏营区后方还有巨大的身影在站起。传说中的妖兽大军终于登场。
他已无法杀死那名魁梧大汉，而城墙上那名天元境后期的道人，城中最强的修行者，竟被红衣女子单独击杀，怎能不感到无力与绝望？
相比落北城南门，其它城门的战况并不激烈。南门虽然失守，但各段城墙仍在苦苦支撑。
东段城墙外，一条干涸的河滩上，突然传来马蹄声。一辆马车在数骑护卫下，从河滩冲出，车轮被青草染成绿色，碾上平坦的土地。
受伤的大夏军士被送至战场外沿，数百名伤兵第一时间看清了这辆马车，看到车周围护卫上的黑色狼头标记，神情顿时敬畏恐惧。
马车和护卫停在伤兵不远处，车里人和护卫似乎并不关心东段城墙上的战斗，只是注视着南方的战斗。一名护卫靠近马车，点头后射出一支响箭。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道尘烟从南门外而来。
一名身穿黑色轻铠的大夏将领从马上跃下，向马车中人躬身行礼。
“为何还未攻克？”
“有两名天元境修行者。”
“一名是青城山的长老，另一名是？”
“城主黄阁。”
“城主黄阁？他的修为竟能与边军那些高阶将领平阶？”
这名将领一直躬身不敢抬头，问必答，但听到此问题时心中惶恐，不知如何作答。他可以猜测，但知道对方不喜欢猜测的回答。
在军情不利的情况下，他不敢冒险触怒对方。就在他犹豫难断，身体微微颤抖时，先前那名发出响箭的护卫轻声说了一句：“看来他之前被贬到落北城的消息是假的。”
将领身体骤然放松，心中对护卫生出莫大感激。
“在日落前结束主要战斗。”马车中传出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
……
黄阁捂着胸腹间的剑伤，斜靠在一堵院墙上，吞下一颗伤药，缓缓调息。他已从城外战场退入城中街巷，虽又杀死数名大夏修行者，但也付出惨重代价。
此时他的右手已骨折，胸腹间伤口深及内腑，剧烈动用真气将导致伤口再次崩裂。他的真气仅剩四成，身上补充真气的灵药也已耗尽，受伤太重，吸取灵气转换真气的速度太慢。
南门内外的大理军士已被彻底冲溃，在大夏新加入战场的妖兽大军冲击下，那些力竭的大理军士仅小半能退入街巷，其余仍在外战斗的，将很快遭遇灭顶之灾。
作为城中主帅，担负守城职责的他不愿在外战死，不是为了苟活，而是明白若他死去，城中士气将彻底瓦解，军士死得更快。
此时，他听到西南方城墙上传来巨大的响声。他眯着眼抬头望去，只见大团烟尘裹着残肢在城墙上炸开。城中军方有多少强大修行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那处城墙上，应是大夏强大的修行者新加入战斗。
与此同时，南门城墙上响起许多军械的震鸣声。呼啸声不绝于耳，战斗的激烈程度不断攀升。
呼啸而出的重物这次并非投向城外，而是投向城内。
大夏已经控制了城墙上的一些重型军械。黄阁听到破空声，还未回头，便嗅到了空气中新生的碧磷和硫磺的味道。
城中的街巷燃起了许多烟火。
越是精锐的军队，越不会犯轻敌的错误。姜东林的这支大夏军队深知，当自己守护的城内四处着火时，抵抗的大理军队的士气将会降至谷底。
此时，一场暴雨是急需的，不仅能熄灭火焰，还能将整个战场笼罩在视线模糊的雨雾中，为他们争取一些喘息的时间。
然而昨夜的雷暴似乎驱散了空中的水汽，天空一片晴朗。
这一环扣着一环，似乎都在对方的计算之中。
……
林辰几人接近这座城的时间比姜东林更晚一些。
当他真正接近这座城，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时，这座雄城大半已在燃起烟火。
许多房屋在燃烧，却无人有闲暇去扑灭。
他呼吸之间在风中嗅到的气味更多不是烧焦的味道和血腥味，而是一种浓厚的食物香味。
那是粮仓在燃烧时特有的味道。
这座城里应该有比他想象得更多的粮仓。
“北边，我们从北边进。”
“等下一动手，恐怕大家都会相互顾不上，在没有大股敌人围攻的时候，我们最好轮流出手。”郑丹建议道。
没有人质疑郑丹的决定，九个人都沉默地跟在了郑丹的身后，即便是让林辰来决定，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双方在北面城墙投入的军力最少，此时南边的战斗已经深入街巷，东段的城墙也彻底失守，而北面城墙上的战斗虽然激烈，却没有强大的气息波动。
没有强大的气息波动，便说明没有强大的修行者存在，从这里冲入，应该最为缓和，最不会引起敌军的注意，而且没有人困得住他们，他们便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
没有强大的气息波动，并不意味着没有大夏修行者的存在。
一名身穿铠甲的大夏修行者坐在城墙上一架已经损毁的弩车上，双手撑颌，显得有些无聊而又讥讽地看着城墙上那些眼中带着绝望的南朝军士。
他身上的铠甲是青铜色的，但符文却是深红色的，即便不灌入真气，深红色的焰光也在符文内流动。
他已经接到了需要加快结束战斗的命令，但他依旧觉得自己宝贵的真气应该留给对方的修行者，而且这整场战斗能否加快进程似乎已经与他所在的这段城墙无关。
所以他此时静坐在这架破损弩车上的画面，显得十分诡异。
忽然间，他的眼眸骤然明亮。
他垂在铠甲上的黑发往后扬起，瞬间将沾染的尘土和干涸的血迹全部震飞。他的整个身体以难以想象的敏捷跃了起来，转身。
身后响起的异样破空声意味着对方有修行者出现，这反而让他心中有些欣喜。
在转过身来的瞬间，他的情绪却变得复杂，甚至有些疑惑。
迎面飞来的是一根短矛。
这根短矛表面乌黑，似乎覆盖着一层黑色的羽毛，破空声极为细小，却给他一种力量磅礴的感觉。
只是有什么修行者，会用这样的武器来攻击一名身穿真元重铠的修行者？
他无法理解，又不想浪费自己的力气，又需要防备对方接下来的突袭。
所以他只是依照自己一贯的战斗方式，微微屈膝，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冲击力，同时极为干脆和简单地扬起左手手臂。
他的左手手臂上有一面圆盾。
随着真元有序地流淌，他身上的深红色符文彻底亮了起来，他身上这件原本就十分鲜艳的铠甲上如有无数深红色蔷薇绽放，变得更加艳丽夺目。
“砰”的一声轻响。
飞矛和盾牌相击。
盾牌裂开，飞矛接着刺穿了他的手臂，带着酣畅淋漓的力量，再深入他的胸口。
血花和碎裂的金属碎片四溅。
这名大夏修行者身体重重撞击在身后的弩车上，他心中有些茫然，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接下来的瞬间，大量鲜血嗤嗤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带走他的力量时，他才陷入了极度的惊恐和不可置信中。
这是什么飞矛，竟然能够洞穿他的臂盾之后，还能洞穿他的胸铠？
十余名大夏军士抢到这名大夏修行者的身前，看着扎穿了他的手臂又深深扎入他胸口的这支飞矛，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中充满了强烈的恐惧。
就在此时，一道异样的破空声再起。
顺着一声厉嚎，他们转过头去，只看到一篷血雾从一名手持双刀的大夏将领身上涌出。
那名大夏将领的官阶并不高，但也是一名地元境的修行者，然而此时深深嵌入他后背的，却只是一块不规则的铁器，应该是战场上某块铠甲的残物。
有人竟然只是投来了一件这样的东西，却依旧重创了这样的一名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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