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家人相见

十二月初六，吉祥居茶楼在齐州最繁盛的荣华街盛大开业。

        吉祥居便同现代广式茶楼差不多的形势，主打各式茶水，点心，次打饭市。

        至于消费，既有平民百姓消费得起的，也有富绅能长面子的格调，又开在齐州最繁华的街道，是以并不愁生计。

        开业前三日，吉祥居所有茶水点心菜肴皆半价，消费超过三两银子的，还可免费打包一样吉祥居的特色糕点，不过才开业一个时辰，一楼二楼的大堂都已经是宾客满座。

        不对外开放的四楼雅间内，苏锦言将陈东送来的信迅速扫得一回，复又折好放进一个红漆匣子内，眼角眉梢却是说不尽的笑意。

        坐在对面的郑永承平静的喝茶，也不开口，他的脸色相较原来好了许多，虽说还是同常人不大一样，但也有肉眼能见的几分血色。

        苏锦言着急出门，也不同他废话，就着方才的话题道：“你这法子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若真是这样做，漕帮的招牌也要被毁。”

        郑永承眉头都不抬一下，应道：“无所谓。”

        苏锦言却笑：“不行，这法子太损了，到时候郑家的家产到了你手上，也少了不少，我岂不是吃亏。”

        “那你要如何？”郑永承不悦的蹙了蹙眉头。

        苏锦言就道：“你不是有个好弟弟，还有个好姨娘么？”

        郑永承看向苏锦言，也不开口，只等她继续往下说。

        苏锦言却看得一眼沙漏，起身将一旁的披风兜上，急急道：“我要去码头接人了，回头再说。”

        说着便急急忙忙的下了楼，穿过后院上了马车，便往三里外的码头行去。

        半个时辰后，一艘从京都来的船只靠了岸，船家抛下船锚，架上船板，这才瞧见小厮抬着行囊先行下来，到得最后才看见一个青衣长衫的男子出来，这男子生的又高又壮，眉宇间还有几分愁意。

        往日的青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却是成熟与稳重，多年不见，确实长大了。

        苏锦言透过车帘一眼就认出是苏万福来，唬得心头一跳，忙将车帘放下，捂着狂跳的心口，旧年往事历历在目，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真见着人，才知还是有些胆怯。

        她还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苏万福却已经大步流星的行至马车前了，同驾车的陈东打了个招呼，车帘一掀就对上苏锦言那双做贼心虚的眸子。

        他的目光在苏锦言面上停顿稍许，却是忍不住鼻尖泛酸，眼圈泛红，张口艰难的喊得一声：“姐……”

        苏锦言看着他，几番张口，终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从船只上下来的，还有两鬓发白的钟氏，挺着孕肚的弟媳钱氏，新婚不久的苏如意同她夫婿杨良平，以及一双长大的儿女。

        一别便是多年，苏锦言对着他们纵然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听见钟氏喊她“吉祥”，又听见苏如意喊她“姐姐”，一时间倒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久久已经十几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抿嘴微笑，拉着小宝行到苏锦言身边，半点隔阂都未有，温温柔柔的喊得一声：“娘……”

        小宝没有似小时候那般一见苏锦言便往她身上扑去，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苏锦言，面上却染上几分胭脂色。

        钟氏老了很多，可身子还很康健，几步上前，先苏锦言落泪，抓着她的手轻声安抚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锦言再忍不住眼泪，一把扑进钟氏怀中：“娘……”

        码头本就大风，冬日里更甚，吹得人刺骨的寒冷，一行人也未多待，不过片刻功夫便上了马车，往苏锦言在齐州置办的宅院行去。

        久久同小宝跟苏锦言挤了一辆车，一左一右的挨着苏锦言。

        小宝还有些许认生，也不说话，久久却道：“爹给我们送信，本是打算等他回京在一道回来的，可姥姥等不及了，这才催着舅舅提前回来了。”

        久久长大了，却比以往更加温柔，抱着苏锦言的胳膊，眼泪唰唰的掉：“娘，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苏锦言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应道：“是啊，活着真是太好了。”

        在齐州的宅院是诸盘寻摸来的，三进的院子也算得挺大了，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被褥同冬日的厚衣裳也都一早置办下来了。

        苏锦言引着一行人入府，也不着急叙话，只叫大家伙都熟悉一番，安置下来先。

        钱氏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大着肚子自是不方便，苏万福便先带着她安置下；苏如意却是把自个夫君扔到一边，拉着苏锦言跟钟氏一道去了，久久跟小宝对视一眼，也跟上。

        屋门一关，苏如意就替钟氏问道：“姐，听说你这几年是在高丽，到底怎么一回事？”

        秦子衡给久久送信，也不过简短的说上只言片语，具体的便都不知。

        苏锦言晓得这些个事儿瞒不住，便也大大方方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一回，只那种下蛊虫丢失记忆的事儿一笔带过，并未细说。

        她说得轻轻巧巧的，可钟氏听着也心疼得不得了，当初苏锦言跌落忘川崖，人人都道她死了，可便是不死想来也遭受了不少罪过。

        钟氏红着眼，已是泣不成声，想说些宽慰她的话，可喉头堵得发疼愣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苏锦言流落在外也吃了不少委屈，见钟氏哭起来，自个便也忍不住，一时间屋内哭声彼此起伏，好半天这才止住。

        用热水擦了脸，钟氏这才觉得好受些，拉着苏锦言的手道：“你爹的事，我们也知道原委了，万福自打晓得你出事，心里便也一直不好受，当年的事，他也是一时冲动，你也别跟他计较。”

        那年苏万福要带着苏正礼的灵柩南下回益州，就曾在通州码头和苏锦言放下狠话，要同她断绝关系。

        这么多年过去了，苏锦言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苏万福却是还记得自己的话，船只到了齐州，他心中还忐忑不安的，生怕苏锦言同他计较起来。

        苏锦言也知道钟氏的心思，就道：“我同他是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哪里会真的跟他计较。”眼珠子一转，便又道：“他若心里不安，今儿夜里吃了饭，让他同我斟茶道个歉我也能接受的。”

        钟氏觉得这法子好，正要开口应下，陈东便急冲冲的寻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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