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连线挂断，周艺乐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怅然若失。她抬头，看到家里的老挂钟显示9点16分，时间还很早。
她本来以为，今天未必能连上，即便连上了，也一定很难从孟老师那里通过。4连挂和今晚的第一个女生的处境，无疑帮她赢得了同情分的基本盘。
加上《小孩子》比起上次《粗鲁人》练得要好一些，“养成系”的进步才是最打动孟老师的地方吧。
所以，死守孟老师直播间的计划算是成功了？接下来要继续死守其他人吗？周艺乐并不相信自己可以幸运到在同一个晚上拿到两张加分券。
她还在手机屏幕面前犹豫，一个连线申请弹了出来。
是一个不认识的id，周艺乐疑惑地点了接受。
对面是一位带着淡妆的中年阿姨，头发挽成发髻在脑后，毛衣之外还披了一条厚围巾在肩膀，简单的穿着也没有完全掩盖住她身上的优雅气质。
周艺乐以为，是分享博主不小心误选了她。
“是艺乐吗？”阿姨准确叫出了她的名字。
周艺乐一惊，凑近镜头也还是没有认出这位长辈。“您是？”
阿姨露出温柔一笑，“我是林欣的妈妈。”
眼睛砸吧砸吧了好几下，周艺乐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林妈心中猜想，大概在林欣的描述下，自己并没有从周艺乐这里拿到合意的印象分。“我就是正好刷到了你的直播，想起林欣跟我提起过你。”
林欣也向周艺乐提起过，他被妈妈撞见了在直播，爸妈似乎都不希望他在招生这事上花费太多时间。
那么现在这是……？
“阿姨好。”不知对方意图的晚辈周艺乐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我可以叫你小艺吗？”
“当然可以啦。”周艺乐浅笑。
林妈微微歪头看她，心中暗自评价：还挺乖巧的样子，白白嫩嫩，有点福气相。看刚才面试的表现，性格还算开朗。
“你们是已经考完试了吗？”
“是的，阿姨，刚考完。”该不会是来查岗的吧，怕林欣上来直播影响考试，赶紧来我这边探听消息。
“阿姨就很欣赏你和林欣这点，在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还能为自己的爱好努力。”
“我也只是业余练练，还差得远。”周艺乐怕捧得太高，摔得更疼。
“和其他人比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看现在不都进了第二轮了嘛，你要加油！”
“谢谢阿姨。”周艺乐不懂，如果要说这些客套话，也不用特意直播连线吧。
“你还没见过林欣房间，我带你看看。”说着林妈就举起手机往林欣房间走。
这又是为什么？？“不用阿姨，真的不用。”周艺乐急忙摆手，这又是为什么
林妈已经把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切换到后置，“没关系的，平时他都住学校，只有周末才回来。房间门一般都不锁，我没事也从来不进他房间乱翻。”
从客厅走到林欣的房间要好几米，厚实的地毯和淡雅的强制都昭示着这是一个有品位、有一点家底的家庭。
房门推开，灯亮后周艺乐看到满墙的书。房间的装修很简单，只有几个小摆饰和毛笔漫画挂画突显出一点中式风格。
“欣仔的重点都在学习上，所有有很多书，这边是科幻类，这边是从小学到大学的经典推荐书目，还有这边这一块……”
林妈把镜头一排排扫过去，最终对准的书架的右下角，周艺乐看到《笑林广记》《相声大师》和一整套《中国传统相声大全》，这类书摆满了几乎一整排。
林妈继续介绍道：“这些都是相声类的书。”
书架前铺了地毯，地毯上有一个懒人沙发，坐在懒人沙发上最容易拿到的书就是这排相声用书。再往上一排是一些历史、年代的纪实文学。
“他是真的很喜欢，小艺你要是有想看的书可以跟阿姨说，阿姨给你寄。”
极力想拉近关系的举动反而让周艺乐更想保持距离，“谢谢阿姨，如果有想看的书，我会跟林欣说的。”
“虽然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看得出你们关系很好，林欣也很久没有遇到在相声上也这么投缘的朋友了。”
周艺乐点头附和，眼神不自觉往旁边瞟起，耳根也隐隐发烫。
“欣仔上次在重庆认识的朋友就是你吧？”
失联24小时后回家的林欣，轻描淡写地向父母报告了行程，林妈生气，但除了不告而别，她找不到林欣的其他错误漏洞，到最后拳头打到棉花上，软绵绵的。
林妈并不知道那趟说走就走的行程发生了什么，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和相声有关。她只是尝试把林欣周围和相声有关的所有人串联到一起。
“啊，是。”周艺乐拿不准林欣对父母说了什么，说了多少，也疑心阿姨在套话。她可不想一句话说错，把林欣坑了。
“从重庆回来之后欣仔就变了，学习好像更努力了，还生怕自己的相声跟不上，不能晋级。我感觉呀，他多少还是对你有点意思。”
还好，两人在交往的事还没有暴露。“阿姨你可千万别误会。”可千万不能猜对呀，周艺乐慌忙摆手，阻止林妈的推理，“我们是朋友，就见过一面，真的！”
“这有什么呀，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我知道林欣不太会说话、又内向，可我当妈的还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嘛。”
阿姨你儿子可是一上来就直线球，没有你说的那种内向。但被当众按头组cp，周艺乐的全身都在抗拒这件事，甚至双手合十举到面前，“阿姨，求求您，真的不要再说了。”
闲聊瞎扯逗小孩的林妈还是被逗笑了，以为周艺乐是对林欣这类型不感冒，“其实我和欣仔爸爸都不反对他学相声，只是希望他还是以学业为主，你也知道他这几天都在考试，也不可能有时间来直播。所以如果你能赢，我想他会是很高兴的。”这种程度的暗示，林妈希望周艺乐可以听明白。
眼睛眨呀眨，周艺乐猜不透阿姨想说什么，但她想，应该不是简单地加油吧。
见周艺乐不回应，林妈追问：“你觉得呢？”
“啊？”眼珠子转了两圈也不确定她该怎么觉得，那就抄一遍题干吧，“我觉得阿姨你说得对，学习考试很重要，林欣能坚持相声真的很厉害。”
对于一见面就宣告自己是林欣妈妈，周艺乐对这位网络上自动找上门的“陌生人”，始终抱有警惕之心。
就算她能准确地找到并叫出周艺乐的名字，也并不能证明她的身份，但当她大方地周艺乐介绍林欣的房间时，周艺乐心中的那道屏障多少减弱了一些。
即使林欣与他爸妈之间有隔阂，周艺乐也不能直接把矛头对准第一次见面的长辈吧。
近乎也套了，好话也说了，林妈肚子里的问题准备一个一个往外抛了。“小艺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相声的呀？”
“我喜欢的比较晚，去年才开始看君缘社的。”
手机的镜头已经切回正面，林妈撑着下巴靠坐在书桌前，“看得出来你对相声还有新鲜感，比欣仔更有热情。”
“可能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她没有林欣想的周到，也没有那么多顾虑。她没有林欣拥有的那么多，所以也不担心会失去。
“如果欣仔像你这样，我也不会这么担心。”
周艺乐回问：“我这样是什么样？”
如果林妈知道周艺乐的情况，不，换做任何一个脑子清醒的人对比周艺乐和林欣，都不太可能宁愿把林欣降为到周艺乐。论家境、智商、能力和前途，林欣都是吊打周艺乐。
周艺乐好奇这种没来由的对比，到底有什么意图。
一丝尴尬飘过林妈的脸上，“像你一样性格开朗呀，有什么事都直接说出来。”
因为不说出来就无法知道行踪。周艺乐想起重庆餐桌上，林欣直接忽视了妈妈的电话。
周艺乐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和老妈乐诗文一样，拥有想把控孩子人生的欲望。阿姨未必是喜欢周艺乐的性格，而是换做周艺乐，应该会更听她的话吧。
周艺乐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整emo了，她夸张地吐气，然后劝自己保持微笑。“谢谢阿姨的夸奖，我爸听到一定会很开心。”
林妈从她没有灵魂的回答里察觉到，周艺乐对她的戒备没有完全放下，再问也聊不出什么，“小艺你是在西南吧，放假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我们这里玩，阿姨肯定好好招待你。”
“谢谢阿姨，有机会我一定去。”周艺乐始终保持客气的礼貌。
连线挂断，周艺乐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她没有告诉林欣今晚阿姨突然来袭，只在睡前给他发了一句：你是最棒的，加油！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晚安。
林欣：你也是最棒的，有点想你，宝贝晚安。
不知怎地，眼泪开始哗哗往下淌，一种心碎的忧伤强烈地在胸口翻涌，周艺乐在黑暗的房间中咬住被角。
提前知道悲剧结局又无能为力的绝望笼罩在她的房间里。
啪嗒一声，客厅的灯亮了，开夜车的老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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