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电视台录制大厅,台下观众的数量至少是小园子的四五倍。现场至少有三台摄影机对着周艺乐,身边站着是全国top级的主持人,即便心里练习了几十上百遍,周艺乐说出这句话时,声音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我想在台上,以相声的名义见到朱元宇!”
观众发出阵阵感叹。
主持人接着道:“众所周知,我们节目组一直有一个隐藏环节《人间真情》,接下来出场的神秘嘉宾会不会就是周艺乐期待的这个人呢?”
随着主持人的邀请手势,所有人将目光移到了上台口,标志性的出场音乐再度响起。十秒后,还是空无一人。
“当然,考虑到经费问题,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会邀请朱元宇再次来到我们的节目。”一个惯例恶搞把观众逗笑。
副主持人注意到用手掌盖住半张脸的周艺乐留下了眼泪。“小艺怎么了?是因为没见到偶像所以哭了吗?”
周艺乐摇头,好不容易把哽咽压下去,弯起眉眼笑着说:“幸好没见到。”
她现在还没准备好要在偶像面前丢脸呢。
回想起半个多月前的这一幕,周艺乐依旧感觉像做梦一般。现在梦醒了,为了下一场美梦,她要继续忍受那个用茶缸喝冰可乐的拽爷搭档。
“接下来请欣赏相声,表演者周艺乐、赵仁浩。”潜力股成了二队的半固定主持人,谢弈拿到了久春社的实习证明以后,就再也没出现。
上台后几句简单调侃,周艺乐入活,依旧说的是她的“成名代表作”《白雪公主》。新人赛后,一直有观众期待能在小园子现场听到,这也成了周艺乐顺理成章回到久春社的理由。
跟着周艺乐一起来的,还有她在网上和汉服圈的一票粉丝,一时间,只要有周艺乐的场次,小园子的票总是卖得不错,周末加座也是常有的事。
但凡事都有例外,周艺乐入活没几句,就听到头排有人对邻座的朋友说:“怎么又是这个,她就不会别的活儿吗?”
周艺乐记得她,是久春社的常客。周艺乐负责主持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周都会见到这位观众,不是前排就是二楼包厢。对于专业观众,周艺乐的内心向来是恐惧的。
她勉强把这句吐槽甩出脑袋,返场时向来惜字如金的赵拽爷居然一反常态接过话:“我想说明一下,我和小艺都是新人演员,不像后台的师兄和前辈都是站在台上说了很多年传统相声。只是我们比较幸运,用《白雪公主》拿了奖,一直复演也是因为有观众想看。至于演多久,会根据大家的反应。”
赵仁浩说这段话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头排的常客。显然刚才他也听到那句刺耳的话。
而后排的年轻女孩们,迫不及待地送上了欢呼。掌声和喝彩声中,周艺乐看到灿灿冲她指指门口的位置。
周艺乐匆忙向后台的冯明亮告别:“师兄,我先走了。”周艺乐提前请了假,要跟着灿灿去赶拍摄行程。
“好,注意安全。”
路过郑思宏时,周艺乐手里被塞进了一袋吸吸果冻,“路上吃。”
“谢谢师兄。”甜甜的露齿笑很快回到周艺乐的脸上。
门口的商务车打着双闪在等她,后座车门拉开,万榕和乔鹿已经坐在里面。
冬天的夜,卷着刺骨的冷风刮在皮肉上,硬生生的疼。
“hello,乐乐。”乔鹿激动地摆动手掌,头饰毛茸茸的吊坠跟着一摇一晃。
大概因为车上装的都是熟悉的年轻人,大家兴奋地叽叽喳喳,这边才发了小零食,那边已经开始刷合唱歌单。他们更像是一起出游,而不是一起出差。
第一次见乔鹿不是在《好学星期六》,而是朱元宇今年在西南的巡演,那个认出周艺乐是久春社主持人的汉服萌妹、一心想和周艺乐合影的“小粉丝”,原来是动漫圈有名的coser。
因为cos国风国漫出圈多次,乔鹿也有了自己的一群粉丝,作为二次元圈的代表参加这次的主题录制,得知周艺乐也在场,乔鹿几乎全程都黏在了她身边。
这次,乔鹿直接被灿灿拉入伙,一起去高原拍雪域主题,他们要赶上明早的日出,不得不连夜赶路。
“你现在一周去几次社里?”(前)师姐万榕已经听说,周艺乐现在要把精力放在相声和毕业论文,只接受一周回梦回长安拍片的次数不超过4次。
公司不免有人在背后酸她红了以后拿架子,但这些人未必知道,周艺乐自己提出按工作天数拿兼职薪水,是灿灿看不得她委屈自己,坚持把绩效提成给她保留下来。
周艺乐也从公司的公寓搬回了学校宿舍。躺在上铺盯着天花板,门外走廊同学的谈笑传进耳朵,她才有一种一切终于回到正轨的心安。
“一般2次,周末场一次,平日场1次。还得看我搭档的时间。”周艺乐老实回答,“再多也一滴都没了。”
“现在都演什么节目?”
周艺乐抹唇膏的动作顿了一下,“现在只会《白雪公主》。学员练的那些传统段子,根本不敢拿上台,比不了师兄们,观众的眼睛亮着呢。”
想当初自己在《好学星期六》的台上信誓旦旦说要以相声演员的身份和朱元宇站在一起,现在仔细量量——这中间至少隔着10个郑思宏吧。
“那就试试新节目吧,只是练传统相声的话,怎么可能在台上比过他们。”万榕说这句话的时候,平静里透出冷酷。
车已经开出市区,人烟和车流更少了,显出一种荒凉之感。去年的这个时候,周艺乐按林欣教的法子,自己跟着视频一遍一遍练段子,每天晚上还要守在直播间连线。
那时,恐怕她也没想到,一年后自己真的站到了小园子的舞台上。
唯一节目的重复和新节目要尽快上台的裹挟下,周艺乐夹在幸运和不幸的缝隙里焦虑。
万榕说的没错,如果要上老段子,没有几个月根本出不来,可如果是新节目,他们或许还可以有喘息的机会。
车内短暂的热闹后回归平静,大家都陷入到了昏昏沉沉的睡意里。
“可是我该找谁呢?”周艺乐在心里问,鼻息喷在车窗上,很快捂出一块水雾。
月亮挂在荒野的深邃里,皎洁又清冷。10个小时后,头顶就换上了不再清冷的朝阳。
大家依旧眷恋被窝里的温度,但0度以下的寒意把最后一丝疲惫也吹散,周艺乐往打底毛衣上又贴了一张暖宝贴。
车子还是在黑暗中前行,距离他们要去的那个山头,还有5km路程。已经换上拍摄服装的周艺乐和乔鹿,即使裹紧长款羽绒服外套,依旧因为冻得瑟瑟发抖紧紧报团取暖。
晨光总是短暂的,他们要抢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到也许只有一次快门机会的绝佳取景。
周艺乐身上的黑色羽绒服换成了白色披风,渐亮的天幕中可以看到她冻得通红鼻尖。两位模特抵着额头,十指交握,一副相守熬过黑暗的深情画面。
咔咔咔的快门声狂响,在高原的早晨格外清脆。
今天的第一场拍摄因为光的原因只持续了1个小时,但这1个小时足以让镜头前的两位佳人僵硬到动弹不得。化妆师把羽绒服重新给周艺乐穿上的时候,听见她小声说:“最好还是先找冯师兄。”
白雾从嘴里冒出来,在晨光里很快消失。
好不容易挨到快中午,估摸着冯明亮也该起床了,周艺乐才打过去,开口便是:“我想练新节目。”
“行啊,《铃铛谱》《规矩论》《打灯谜》这几个不那么为难功夫,还容易出效果。”冯明亮一口气吐了三段,像是早就在等周艺乐提这茬。
他带过的学员那么多,刚上台能说的也就那么几类,这1234也不是专为周艺乐准备,而是谁来了都一样。
“我想说的新节目,是像《白雪公主》这样的。”
“小艺啊。”
周艺乐从这三个字听出了语重心长的序幕。
“不能因为一次偶然的幸运就希望运气一直围绕着你,且不说谁来写这个新节目,写的怎么样,要改多久才能上台,光是你们要练多久才能上台,才能有好效果都是一个问题。老节目是经过很多年检验的成熟本子,练习是有成体系的方法的。”
冯明亮停下来,相信周艺乐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我是说如果,抛开节目能达到的效果,你觉得我们可以找谁来拿到一个新节目的本子。”周艺乐明白,说到底队长想说的还是打好基本功,脚踏实地一步步来。
沉重的一声鼻息,“社里能写出不错本子就那么三两个,二队郑思宏是一个,但大家自己都想上新节目。再不就是去社长那看看,他也许还藏了一些。”
“好,谢谢冯师兄。”
“但我还是要提醒一句,小园子可不比新人赛,观众的包容度和对节目的评判是两回事。”
“嗯,我明白。”
昨晚前排老观众的那句“她就不会别的活儿了吗”,比起朱元宇粉丝在网上写下的那些“就她,还想和朱元宇同台,怎么不去当市长”“天呐,她那也叫相声,先把口音练练吧”“现在对女演员已经宽容到这种地步啦”……称得上是客气。
一个傲娇而自负的声音在周艺乐的脑海里回响:500w粉的博主在网上见过的恶评,可比相声演员在剧场里听到的多太多了。
心大也好,抗压强也好,周艺乐坚定地点开了金社长的聊天对话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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