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若使人生如初见(四)
以上官且歌往日的脾气,此刻要么是愤愤地看着楚一忧,不让楚一忧心里难受个不行不让她先求饶是不停歇的,要么就是跑到宗政清明面前,不唇枪舌战一番不罢休。不过今日他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楚一忧和宗政清明一眼,嘴角挑起一抹讽味十足的笑意,而后放开抓着楚一忧的手,转身大步而去。
“来人,撤离彩云间,去下一处地方搜搜!”邪魅威严入骨的声音回荡在听音阁间,众人惊愕的目光还未恢复过来,那一抹风华潋滟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竟然走了,没有说什么,也不要她说什么,就这样甩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只剩下被掏空的感觉,楚一忧一时之间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是不是被抛弃了?
对,就是被抛弃的滋味,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不是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吗?恍惚是前世,被打进冷宫,被赐毒酒,也没有这种感觉吧,明明那人没有半分责怪愤恨,但是那临走的眼神却好似一根刺,深深地扎入心底,看不见拔不出,然后任疼痛蔓延,无休无止,不眠不休!
“彩云姑娘,你可以去外面确认一下三王爷的人马是不是撤了,然后再将门关好请年世子出来了!”上官且歌走了,楚一忧愣了,宗政清明却是那个最为理智的,他笑了一下,替楚一忧将这些话说予易彩云听。
“太子……”易彩云面容一怔,宗政清明怎么会知道年寻华在这里?
“彩云姑娘不必惊愕,清明也只是猜测出来的,但如今看你的神色,便证明清明的猜测无误了!”宗政清明淡淡一笑,方才年瑞在彩云间自杀,那么年寻华必定也在这里无疑,联想一下上官且歌的所做,易彩云的所为,楚一忧的异常,猜测出来也并不难。
年寻华应当是来找楚一忧寻求帮助了,当然威胁利诱绝对是少不了的,否则楚一忧怎么会甘冒如此大的风险去保他。至于个中原因,他倒不是很好奇,楚一忧是个聪明之人,她会这么做,自然有她的考虑。
易彩云也是淡淡地一笑,她目光移向楚一忧,显然是在征求楚一忧的意见。
楚一忧低眉,微微思索了片刻,而后回已易彩云一个肯定的目光。
“太子说得有理!”易彩云当下也不犹豫,特地去了外面看上官且歌的人是否离去,确认之后才亲自将听音阁的门关好,而后才走到琴案旁,打开了机关。
楚一忧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忽地偏过头,对上宗政清明的眸子,这眸子本应该是流光溢彩的,但是同这人的性格一般,黑色的瞳仁前总是要带着一层水雾,就好像雾里看花,水中捞月一般地无法看透,她眸光忽而变得犀利,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突然说道:“你今日是故意的!”
他是个凉薄之人,很多事情了然于心却从不道破,做的事一向都比说的话多,但是今晚他多言了,他和她的约定是两个人之间的,本不用拿来刺激上官且歌的,但他却说了出来,还要她当着上官且歌的面应允于他,目的已然明显。
“算是吧!”宗政清明目光没有闪躲,言语也没有推脱,淡淡的笑足以将一切化尽,“若是不如此,他又怎会放过你想保住的人?”
“是啊!我高估了自己,也看低了一些东西。”楚一忧唇角也浮起一抹凉薄的笑,目光移转,背过身去,说道:“明日,不见不散!”
她确实高估了自己,连宗政清明这一局外之人都能猜出年寻华在听音阁里,更何况是搜寻了那么久的上官且歌,但是那人在看到她时却改变了初衷,宁愿陪她演了这一场戏,与其说她戏演得好,倒不如说他配合地天衣无缝,所有的一切都表现得确实为她而感动,他不想牵连到她。彩云间是钱舫的产业,易彩云是她的人,一旦年寻华从这里搜出,彩云间和易彩云必然陷入其中,钱舫势力颇大,甚至可能会让上官且行有了铲除钱舫的借口,这必然是她不想看到的结果,也就是他所顾虑的。
只不过后来多了年瑞这么一出,加上易彩云言辞之间的破绽,他不继续搜查下去是不合乎情理的所以才会有了三次开雅间的事情,直到最后一次撞出一个宗政清明,两人言语不和,再加上她的不配合,他才有理由愤愤离去,用心良苦,她竟然方才才明白。
至于宗政清明,既是顺水推舟的时候,也是反唇相讥的机会,上官且歌那么得瑟,他偏不让他那么快活。
对于楚一忧的话,宗政清明倒也是听得明白,她所看低的东西,说的不就是他的感情吗?他是一个凉薄之人,但同时也绝对是一个情深之人,他对楚一忧的感情,其实已经不亚于上官且歌了,只不过他明白得太晚,所表现的方式也同上官且歌大不相同。
只不过今日他的确失态了,从小到大温良恭俭、喜怒从不形于色的宗政太子今日的情绪波动表现得再明白不过,因为那人的心在另一个人身上而失落嫉妒,因为那人的一个承诺而心有所喜,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人。
但是他知道她绝不会因为如此就食言的,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很清楚,她说出去的话,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明日,不见不散!简短的一句话,足够让他凉薄的心多了一层温度。他这个人外表温润,说出来的话也带着说不出的暖意,但是他自己很清楚,他的心其实是一个冰窖,他外表上能给人无限的温暖,但是他自己本身却从来没有暖和过。本以为会这样凉薄一世,但偏偏让他遇见了这么一个人,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会让他的心暖和起来,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会让他会心的笑过,他怎能不为之反常失态呢?
两个人各怀心思间,年寻华已经从暗室里走出来了。
“瑞叔的尸体呢?”一出来,焦急的年寻华自然是急于问年瑞的情形。
“已经被带走了!”易彩云声音略带着惋惜,年瑞是叛贼,尸体自然是不可能留在彩云间的。
年寻华面色一暗,目光悲痛,其实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他还是不愿承认。
“彩云间不是久留之地!”楚一忧敛眉,眸光微动,吩咐道:“彩云,你安排个安全的地方,马上送年世子走!”今日且歌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了年寻华,但是明日可就不保证了,何况要抓年寻华的可不止且歌这一路人马。
“是!”这件事楚一忧不说易彩云也会安排的,毕竟彩云间是钱舫的一个产业,不容有半点闪失。
“年世子,你随彩云去吧!”楚一忧眸光转向年寻华,说道:“过一两日,楚一忧再去找你,只不过你可能要辛苦些,科举非同寻常,大概还有半月时间,你苦读诗书是难免的了!”按年寻华的意思,是要等她助他跻身朝堂时,再将当年逐原战场的真相说出来,那她就如他所言,尽力便是,已经等了十来年,也不差这一月半月。
只不过年寻华丝毫不提他安排人埋伏在钱舫各大商铺的事,显然还在防她,也是,他手上没有半分筹码不给她楚一忧一点威胁的话,怎么敢做这门交易,对于这一点,楚一忧算是理解。对于年寻华,她说不上喜欢或者讨厌,但是会选择相信。
“好!”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事情早已发生。他只能冲破荆棘勇敢面对,化悲痛为力量,年寻华要求自己冷静隐忍,听楚一忧的话,很快同易彩云出了听音阁。
宗政清明淡淡地看着楚一忧精简地将事情处理完,她没有要求他回避,他也没有主动回避的意思,他知道她信任他。
“楚一忧要回国公府了,太子是不是也当回驿馆好好歇息,明日可要启程了!”事情处理完毕,她也该回国公府了,而今都过了两个钟头了,不知道萧一乐同楚琉年如何了,他又是否还在,这么晚了,她又没有尽快回去,想来已经走了。
思及此,心里掠过一丝惋叹,国公府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她忙活,下次再见到萧一乐不知又是什么时候了。
“明日等你!”能在这彩云间再次见到她已经足够了,其他的也不再奢求,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他知道她累了,也不想再拖着她,唇角微微一个笑意,说道:“清明先行离去!”
回身,缓缓走至窗边,忽地一个轻功跃起,仿佛足尖踏月一般,那一个如玉身影从月光间消失……
楚一忧揉了揉太阳穴,素手触及发丝时才想起,她的发带已经被上官且歌扯掉了,此时可是男不男女不女的装扮,嘴角不禁一笑,忽然有些舍不得再绾起发,这上面,似乎还有他指甲残留的温度呢!
月光如水般倾泻,待彩云间屋顶上那一抹俏影也消失在月色中去,上官且歌这才缓缓从雅间走出,他目光看向那如玉的月盘,眼神间有着化不开的情愫。
一只提着酒壶的手忽地倚在了他的肩上,楚朝云对月仰头灌了一口酒,笑道:“为感情到了这地步,这说起来,你和我,哪一个比较痴傻?”
上官且歌双手环抱,嘴角扯开一抹笑,忽地从楚朝云手中夺过酒壶,仰头也灌了一口,而后笑道:“当然是你了,我和阿忧好歹是情投意合,两个人能想到一块去,而你呢,依旧是单相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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