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发难
七国之间的关系瞬息万变，但数千年来，秦有两大不变的死敌，一是赵，一是楚。
而这梁子么，都是一人结下的……
白起！
长平之战，秦前前后后斩杀赵军近五十万，这伤筋动骨的一刀砍得赵国一蹶不振了千余年，在七国之中苟延残喘，挣扎求生。
楚国亦是同样的情况，当年武安君决水攻城，淹了郢都，数十万楚万人葬身鱼腹，这仇恨同样延续了千年。
但楚国毕竟有大国的底子，千年来国力渐渐恢复，成为了当今仅次于秦、齐两大超级大国的第二流强国。
尽管千年以来，秦国早就在鄢郢之地建城立县，但楚人对故都的执念从未放下，时刻都在寻找夺回旧都的机会。
一年前，嬴弘病逝，他们看到了机会……
半年前，隐隐有嬴无疾病重的消息传出，他们动手了，正式犯境！
出兵十五万，发动了夺还鄢郢之战。
七国之间已经相安无事了十年，不曾有战事发生，楚国的这一战正式将这份短暂的平静打破。
看着台阶之下的霍经纶，万太后蹙眉道：“增兵五万……熊将白还真是……李复延什么意思？公孙炼什么意思？你们兵部又是什么意思？”
“回太后，李都统的求援书已到兵部，武关总兵公孙炼恳请向郢城增兵十万，以御楚军！”
“公孙炼是武关总兵，哀家相信他的判断，准奏！”
秦国的军事体系是一套“总兵”制度，在函谷关、大散关、武关、萧关四座重要的关隘处设立了四处军团。除了咸阳城的五万禁卫军外，秦国的八十万大军均分布在了这四地。
各军团由一名总兵统领，下设数座军镇，置都统。
这套总兵制度与唐朝的节度使制度颇为相似，优点是可以集中效率，快速用兵。当然，关键之处便是总兵的人选，忠诚、能力、威望缺一不可。
公孙炼是四名总兵中较为老成的一位，行事素来有分寸，故而万太后对于其的请求，一般不会有异议。
“霍卿，你们兵部的意思呢？”
“回太后，臣与兵部尚书王大人商议过，楚人狼子野心，此战必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
万太后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便速速发文，告诉公孙炼可便宜行事，务必将楚人赶出秦境！”
怎料，她刚一说完，便有人踏出一步，持笏道：“臣有本启奏！”
监察御史，宋本和……
“准奏！”万太后眯了眯眼。
“启禀太后，臣认为此次楚国犯境之根源便是欺我大秦国主年幼，这些时日来，又常有陛下抱恙的言论传出……臣斗胆请问太后，陛下现今龙体是否康泰，能否让我等一瞻龙颜？”
开始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知道，这场交锋正式打响。
很快，殿内出现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纷纷表示要见一见嬴无疾。
万太后目露寒光，冷笑一声，正想开口时，队列之中忽然又站出一人，她心里一惊，柳眉拧在了一起。
“启禀太后，臣有本参奏！”
一下子，殿内安静了下来。
“杨大人……你想参谁的本？”
“当今太后，万简筠！”
瞬间，章台宫被门下给事中杨缟的一句话彻底引爆！
群臣呼作一团，比咸阳街市还要热闹几分……
“大胆！”万荣菖怒不可遏，“姓杨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他便要上前去抓对方的衣领。
“放肆！”
朝堂的哄闹被万江滔的一声厉喝压下去几分。
他看着自己儿子，喝道：“朝堂之上岂容你胡作非为！”
说罢，他看向杨缟，目光深如江海。
“太后、万相。”杨缟面不改色道，“臣身为门下给事中，自有封驳、弹劾之权，不仅对百官如此，太后失职，臣也绝不会置若罔闻！”
与监察御史宋本和相比，杨缟的分量显然不在一个级别上。
给事中是门下省第二级别的官吏，仅次于侍中，位高权重，而杨缟本人亦是资历深厚，是除了四位辅政大臣以外，威望最高的大臣之一。
还有他背后的家族，杨家在秦国同样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此前杨缟一直保持中立，万太后没有想到这种时候，他竟然……
瞄了霍经纶一眼，她吸气道：“哦？那哀家倒要听杨卿家说说，哀家之失在何？”
“太后身为陛下之母，照料不周，致陛下性命垂危，大秦群龙无首，自是失职！太后身为天下之母，仪态不端，行为不检，上行下效，致大秦民风不纯，受他国耻笑，自是失职！臣议，太后罪己天下，自罚入冷宫，不再干涉大秦政事！”
他说罢，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知道他大概率已经准备好身后事了。
其顶头上司，门下侍中黄旭死死盯着他，眼中半是惊愕，半是痛心。
而另一位门下侍中，年近七旬的闻中恒则暗自摇了摇头。
“你这奸佞……”万荣菖急欲还击，再次被万江滔制止。
“杨大人，说话要有凭据。太后如何仪态不端，行为不检了？”
万太后被气得胸腔起伏，一颤一颤的，缓了好一阵儿，才将怒气压下几分。
她接过话道：“仪态不端，行为不检……看来哀家平日里是太过随意了，这一点，哀家承认有失，今后自当改过。但是……照顾陛下不周，这从何说起？”
“太后无须再隐瞒，臣已得知，陛下已重病半年，如今性命垂危！”
“这……真的吗？”
“陛下他……”
……
此言一出，章台宫内再次议论纷纷。
“胡言乱语！”她呵斥道，“陛下上个月确实染了肺疾，一度颇是凶险，太医院也无甚良方，哀家出于多方考量，未告知诸位臣工。不过，近日灰鹡营在江湖上找到一名神医，经过他的救治，陛下如今已然无恙。”
“呵……”杨缟冷笑一声，“事到如今，太后又何必故弄玄虚呢？事实真是如此的话，太后为何不让陛下现身，受百官朝拜？”
见万太后不语，宋本和等人跟着出声：“我等欲觐见陛下！”
……
“哎……好吧……”
说话间，一声婴孩的嬉笑传入殿内。
众人转身看去，内务府副总管郑祥边上，皇帝嬴无疾正骑在一名年轻男子的脖子上，向正殿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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