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除夕夜，谭家同宗相聚在老宅，这是一直有的规矩。吃了年夜饭，也都不能各自回去，长辈们在一块打麻将，小一辈的则自己找消遣，等到零点时分，再各自离开。
阮玉玲在牌桌上大杀四方，手气好的很，旁边坐着的是小姑子，有一茬没一茬的说话。
“阿湛女朋呢，不来拜新年哦？”阮玉玲摇头，摸张牌，“没说要来呢，随他们自己，我老盯着管着算什么。”上次她自作主张想替孙一换工作，到头来没落得一处好。现在的年轻人，个性太强，她是看不懂。“那什么时候提亲啊，阿湛年纪也到咯。”谭家并没什么门第观念，主要是对方家世清白即可。孙一虽还稚嫩，可心思单纯，不是趋炎附势的人，以后嫁进来，再加以磨炼即可。他们这种大家族，最怕的就是儿女走歪路，心不正。
说到提亲，阮玉玲今年是有这个打算，家里该办件喜事了。她找大师父算过，孙一和阿湛八字互为喜用神，一柔一刚，极为相配。
谭湛东不喜欢吵闹，楼下都是人声，为躲清闲，回了二楼房间。孙一发来祝福短信，不是千篇一律的复制文字，短短七个字—谭湛东，新年快乐。
“孙一，你在做什么。”
“看春晚啊，你呢，刚吃过么？”
“有一会了，想你，给你打个电话。”
他嗓音低柔，站在落地窗前，透明玻璃反射出男人挺拔的身姿。
“明天去看电影吧，谭湛东，你数数，我们都多少天没见了啊。”
她娇滴滴抱怨，过年前几天他还在外地处理事务，除夕下午才回来的，阮玉玲电话里一直催他赶快回老宅，实在抽不出时间找她。
思念满溢，谭湛东决定去找孙一。穿戴好衣服，谭湛东下楼，自然引起客厅里人的注意，堂弟坐在偏厅看长辈们搓麻，谭湛东步履匆匆往外走，他就扬声招呼，
“婶婶，你可得好好管管我大哥，瞧他，可是准备要走了啊。”
阮玉玲笑着拍他后背，嗔他没正形，任由儿子往外去。她这儿子打小性子独，谁也管不住。
“阿湛哪，开车慢点。”
阮玉玲叮嘱，谭湛东应一声，推开大门时，冷风扑面。但寒夜不能阻挡恋人相见的步伐。两人窝在孙一租的小屋里，一进屋，互相紧紧拥抱，孙一脸埋在他胸口处，闻见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不是香水味，但就是好闻得很。她像小狗一样怂鼻子在那嗅。谭湛东捧起她的脸，屋子连灯都还没开，所有的光源都来自窗外。影影绰绰的视线里，谭湛东捧起她热乎乎的脸蛋，低头吻下去。城区早就明令禁止不准放烟花，不知哪个如此大胆，在一片安静中，点燃烟花，“嘭”的一声巨响，烟花炸裂在天空，孙一吓了一跳，猛得扭头看向窗外，惊吓变为惊喜。
“你看，烟花！”
一朵，两朵，绚烂不断，孙一拉着谭湛东走到窗前，
“真好看呀。”
谭湛东没说话，从后搂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上，温温柔柔说了一句话，
“孙一，嫁给我吧。”
孙一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当下脑子一片混沌，也不敢直言拒绝，
“为什么想要结婚呢？”
“你不想？”
"不是啊，就是太突然，而且结婚需要思虑周全，不是一句话的事。”
谭湛东把她身体转过来，他看见孙一眼中的恍惚不定，再度逼她，
“咱们总得结婚的，日子就定在秋天，你不是最爱不冷不热的天气么？”
结婚的理由顺理成章，她没借口说不要，迟疑间，谭湛东紧了紧握她肩膀的手，态度虽缓和，可于孙一而言，总有无形的压迫感。
“那就这么说定了，提亲就在这一两个月了，我父母到时候会登门拜访。”
总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应下来，孙一和父母说了这事，老两口这段时间看在眼里，女儿和谭湛东在一起，的确是出于喜欢，谭湛东对孙一，也足够包容。既然彼此真心，他们会应允这门婚事。孙博扬知道这件事后，只问孙一考虑好没有，开弓可就没回头箭了。
“结婚本来就不能想得太明白，我如果事事究清底细，那一辈子单着算了。”
“进了他家的门，规矩可就多了，你这脾气，能受得住么？”
孙一是有这个担忧，可谭湛东和她说过，结婚后不住老宅，每年节庆日回去吃顿饭就行。至于工作方面，随她自己。他为她想到方方面面，孙一不是不感动，之前的焦虑也因他的保证消除许多。
梅雨季节到来，哪里都是湿哒哒的，孙一最烦这样的鬼天气。谭湛东这两日较清闲，她快要下班时间，他已经把车停在离她公司不远的地方，雨又淅淅沥沥下起来，孙一没带伞，反正谭湛东的车离得不远，她将包举过头顶，预备跑到谭湛东那边。“孙小姐。”
熟悉的声线从旁边传来，是司机老陈。
“谭先生担心你没带伞，叫我在这等你。”
可真是个贴心的男人。
今晚朋友相聚，李昂做东，孙一一进包间，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正和小伍打闹的宋梦，她张扬笑着，今天头发挽成丸子头束在头顶，整个人很不一样。之前如果说她温婉，现在则是俏皮可爱，反差鲜明。“阿湛！”
宋梦瞧见他们，朝这边摆手，谭湛东牵着孙一过去。现场还有两个生面孔，都是男士，比李昂和小伍沉稳些。饭桌上谈的都是私事，互相调侃，谭湛东心情不错，话比之前多些。
“孙一，来，喝一杯。”
宋梦在她斜对面，孙一被点名，不好太扭捏，宋梦把一小杯白酒一口闷，她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甜甜，你不能喝太多，不然你哥可会说老子的。”李昂见宋梦喝完立马又添了一杯，赶紧把杯口按住。宋应星护妹狂魔，宋梦要是烂醉回去，李昂不好交差。宋梦却歪头笑盈盈的，她笑起来是真的美，月牙一样的眼睛，所以家里人取的小名叫甜甜。
“我才不听你的呢，我只听阿湛的。”
大伙似乎都习惯她这么娇憨的模样，对她如此听从谭湛东的话更是习以为常。谭湛东靠坐在椅背，神情闲适，他扬眉笑笑，带着些许纵容和无奈，
“好了，别太过了。”
宋梦后面就真的滴酒未沾。
孙一是不舒服的，可谭湛东对宋梦并没有和亲昵的言语和动作，她被宋梦对谭湛东这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惹得整场饭局都很焦躁，她盼着饭局尽快结束。
晚饭结束，一群人站在酒店门口，小伍意思是找个地方续摊，其他人没意见，谭湛东偏头问孙一意见，要不要跟着大家一块去。孙一嘴巴动动，想好借口准备独自先走。
“阿湛，你可不能先跑哦。”
只是她还没来来得及说，宋梦憨笑着兜住谭湛东的胳膊，一副喝醉的茫状，整个人似乎很无力，挂在他身上。除了孙一，旁人都适应惯宋梦这样子。谭湛东把宋梦扶好，眉头微皱，
“喝多了？”
“没有，这是二，对不对？”
宋梦比一个v字手势，仰着脑袋咧嘴笑。谭湛东稍弯腰把宋梦横抱起，朝车子走去，
“我送她回去。”
李昂先是瞟一眼孙一的神情，再跟谭湛东说话，“好，开车慢点。”
孙一坐在后排照顾宋梦，她还算老实，就是话多，两手抱着驾驶位，脸贴着椅背，嘟嘟嚷嚷的和谭湛东说话。喝醉的人说话毫无逻辑，孙一发着呆，目光放在车窗外，霓虹闪退，她心情复杂。
谭湛东不是好脾气的人，平日里待人接物挑不出毛病，可骨子里挑剔矜贵，不值得的人事，他不会含有任何包容心。可今晚的宋梦，他是格外纵容，她的每句废话，谭湛东都有回应，这让孙一气堵。
中途谭湛东打过电话，应该是宋家的人，等车子到了宋家门口，宋应星出来接人，宋梦已经睡去，宋应星把妹妹从车里抱出来。宋梦不在了，谭湛东让孙一坐到副驾，她不动，打个哈欠，很困，
“不想动了，你快开车吧。”
谭湛东从车前镜看她双目微合，就没再强求。车子到了楼下，孙一下车，谭湛东明早要去邻市，今晚不歇在她这。
“不高兴了？”
他拇指摩挲着她脸，孙一听他这样说，心里委屈一下爆发，原来他都知道。
“我只当她是妹妹，没别的心思。宋梦打小就这样，无拘无束惯了。”
他解释，孙一知道他对宋梦没有夹杂其他感情，只是吃味于他对宋梦的特殊对待而已。
“好了，我上去了。
”孙一要走，谭湛东拉住她手腕，眼中柔情化不开，
“一一，跟我一块出差吧，请几天假，陪陪我。”
他一向理性，从没提过这样的要求，孙一看他俊朗非凡的眉眼，险些被迷惑。
“才不要，我这个月还得拿满勤呢。”
谭湛东说她是财迷，孙一哼了哼，
“可不像你，大财主一个。”
什么大财主，这么土气的叫法。谭湛东吻她的唇，拥抱更紧，
“等我回来，我不在的时候，别玩的太疯。”
孙一点头，小声应下。
这次她是真的听话，上班下班，两点一线，偶尔和宋岚碰个面。只是这两天有点不对劲，下了班，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盯着，十分不舒服。她疑神疑鬼，走路上好好的就猛地回头，的确被她看见过一次，有个人影闪到旁边躲了去。孙一住的小区人流较多，所以她并不怕，当被人跟踪的感觉再次袭来时，她快速转身，速度敏捷追上躲藏的人。
“你谁，跟着我干嘛！”
被揪住衣领的少年顶多也就十五六岁，一回头，对上孙一视线，他眼里的埋怨和愤恨不浅，
“孙一，你还有没有良心？！”
孙一震惊，看见跟前这张熟面孔，心脏揪了一下，“阿远？你，你怎么在这？”
孙一有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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