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夜

灵钧探索着房间的物品，看来以前的灵钧不爱诗文书画，独爱围棋，屋里找到好几副棋盘，不过想来也只是自己和自己对弈了。

        一下午的功夫，灵钧的小本本已经密密麻麻记下了好多，从记忆深刻的封后前的大事，到一些日常小事，人名、地点、时间，想起了就添几笔，有些杂乱无章。但这些对于灵钧来说重要极了，她吹干墨痕，收在了衣襟内。

        灵钧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这病，难道真就无药可救了吗？她不想这辈子都生活在房间里、深夜中，她想自由的外出与人交流，更想享受相府嫡女应有的荣耀这也是前世灵钧日夜所想。

        无聊的抄起书架的医术查看，一无所获，怪不得这些书都落灰了。还有些教人强身健体的图册，这倒是灵钧需要的，因为现在这副身体太瘦弱了，除去怪病的原因，也是身体的主人缺乏锻炼所致。

        这一天楚灵钧不知在这栋楼里走了多少遍，徐嬢嬢的晚饭送的正是时候，灵钧大朵快颐后，还留了几块糕点，徐嬢嬢见状欣慰不已。

        待到日头西沉，天色暗去，相府各种都点上了灯烛。阁楼的窗户缓缓打开，一只纤细的手臂试探的伸出，很快又收回去。

        “果然，不能见日光？”灵钧看着并无异样的胳膊，心下了然。

        走出房门，灵钧第一次觉得室外的空气这么难能可贵。此阁楼前方是湖，一侧是杂草丛生、几株柳树和高高的围墙，一侧是几间柴房仓库。也亏得此处偏僻，平日甚少有人路过此处，夜间巡防的侍卫更是放松于此处。

        走到湖边弯腰拭水，凉的灵钧一个寒颤。走过湖心亭，偶见水中锦鲤游过，后花园有曲水小桥，假山凉亭，灵钧发觉自己以前很少醉心于景致，大多的时间听从母亲的安排，学习才艺，以及宫廷礼仪。

        母亲知道她心悦于皇帝，也请了宫中嬷嬷教她规矩，为的就是有一个入宫的机会。可是那时的灵微心高气傲，得知入宫要从低级的昭仪做起，宁可不入宫去。谁知苍天有眼，当今皇后难产而亡

        这样仔细想来，灵钧有些惭愧，自己的梦想成真，竟是由一个生命的逝去换来，岂不罪过。但前世的灵微被欢喜冲昏了头，忘了自己的荣耀是怎么来的，也从来没想过，其中掺杂着多少阴谋利益。

        秋风瑟瑟，灵钧紧了紧衣袍，远处灯火通明，自己身处却黯淡无光。没有带灯笼，灵钧像个隐匿在黑暗的孤魂。遥看灵微的闺房，灵钧很想去看看灵微，看看自己曾用了二十年的皮囊，问问她今天过得好吗，但是不用想，她一定很开心吧。

        灵钧自知如今境地，非人力物力能改变，甚至不知怎么说起，怕是会被当成疯子吧。

        怅然间行至花园西围墙，一排柳树枝条轻晃，忽而，灵钧仿佛听到一阵不寻常的声响，抬眼望去，月光下竟有一人轻点树梢，凌空飞跃。

        灵钧惊讶的瞪大了眼，细看竟是一黑衣蒙面人，莫不是刺客？！刹那间对方有所感的对视，灵钧竟忘记了发声，那人眼神短暂的讶然后飞身而来，夹杂着凌冽的风，两人对视。

        对方是个高挺的男性，眼神居高临下带着审视，缓缓开口问道：“你是谁？”声音倒是年轻。

        灵钧浑然不惧，骨子里的倔强使她反问道：“你又是谁，有何目的，不怕我叫人吗？”

        男子眼睛微眯，手中巴掌大的匕首寒光一现，威胁道：“姑娘若想活命，还是对人说，没见过我才好~”说罢兀自垫脚跃过墙头，留下一脸茫然的灵钧。

        很快，灵钧知道了男子为何匆匆离去，因为身后还追来一人，与那人形象鲜明不同，这名男子一身月白长袍，成熟的面庞带着温和的笑，灵钧认得他。

        这名白衣男子是楚恪甫的近卫，无官无职，神秘的很，前世的灵微常在父亲身边见到这人，父亲叫他孟如，旁人都要叫一声孟先生。

        而这位孟先生，却也认出了如今的灵钧。作为贴身侍卫，他武艺精绝，夜间常在府上走动巡视，倒也见过这位“见不得光”的二小姐几次。孟如停在灵钧面前轻声问好：“是灵钧小姐啊，夜深，怎的不带盏灯笼？”

        “忘记了，谢孟先生关心。”灵钧礼貌回应道。

        “小姐刚才可有看见什么人。”孟如的确是追前面那黑衣人而来，自然要询问一番。

        灵钧迟疑一瞬，回答“并未。”

        孟如点点头道：“夜里凉，小姐早些回去吧。”

        “好。”

        灵钧倒不是想起那人威胁之语害怕，只是生出一些对未知事件的好奇，看来夜里也并不是万物静谧，下次遇见，灵钧定要问问清楚。

        灵钧回过头朝阁楼走，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怎么还期待起下次遇见刺客呢，真是奇怪。

        此时那蒙面黑衣人隐匿声息于墙角，听到二人谈话，嘴角玩味的一笑。

        孟如看了眼围墙，也原地返回前院。

        相府书房内灯火未熄，面色威严、不惑之年的楚恪甫正烧着一封信，孟如悄无声息的到楚恪甫面前鞠礼：“属下失职，没追到。”

        楚恪甫端坐回太师椅，轻“哼”一声表示了解。

        孟如站立犹豫片刻，还是如实告知：“属下在后花园西隔墙偶遇灵钧小姐，不过她说未见可疑人。”

        “知道了，下去吧。”浑厚的声音不辩喜怒，楚恪甫高深莫测的提笔，孟如退出房门外。

        而那名蒙面神秘人一路朝北，去的是皇城方向，除去面罩，竟是个年轻俊朗的少年郎。半柱香的时间，这年轻男子走街串巷，后跃与守卫森严的皇城之上，熟练的避过禁军队伍，直至接近皇帝寝宫，才肯老老实实的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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