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弃子
“小姐”听雪听着几个丫鬟的脚步越来越近，带了些担忧之色。
灵钧心乱如麻，不知前厅推波助澜的是哪方势力，自己又该如何。犹豫间走到书案前，看着桌上的颜料有了主意。
四个遵命来请的丫鬟急匆匆的叩门：“灵钧小姐，老爷请小姐行及笄之礼，请随奴婢去会客厅。”
为首的大了胆子推门而入，只见二楼楼梯下来一人，手持一伞，伞面由黑色纱幔覆盖，完全看不见里面人的样貌。
“走吧。”清冷矜贵的女子出声，几个丫鬟上前行礼，引这位怪异神秘的灵钧小姐前往。
厅中举案的两排丫鬟再次进入，众人好奇的往门口看，只看到一人撑了黑纱覆盖的伞，遮的严严实实。
落落大方的走到双亲面前，灵钧行礼：“问父亲母亲安。”
施倾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维持着慈爱的笑意道：“灵钧，把伞去了吧，娘给你簪笄。”
黑纱缓缓滑落，油纸伞合起，女子的脊背挺直，素净的衣衫不染纤尘，及腰长发垂散，抬手间手腕密密的红色引人注目。
果然，转过身的女子虽容貌绝佳，但脸上布满红疹，蔓延脖颈，有些骇人。
宾客们不忍细看的别过眼神，心照不宣。
施倾草草的给灵钧挽发插簪，灵钧作别。
楚恪甫清了清嗓子打破安静：“楚某惭愧，小女药石无医，做父亲的却无能为力，大家也见笑了，布宴吧。”
宾客们小声打圆场：“可惜了，命不好啊，不该提楚相的伤心事”
灵钧离了前厅便匆匆往回走，不想被人叫住。
“妹妹~”回头看去，她有些惊吓的后退一步，是灵微。
灵微依然是厅前的装扮，华丽至极，被丫鬟们簇拥着，朝她走来，看着她，也好像看着另一个自己。
“你们下去吧，我陪妹妹待会。”屏退左右，灵微亲切的上前挽住灵钧的手臂，此刻灵钧没有再撑伞，布满红疹的皮肤暴露无遗。
“这滋味不好受吧，妹妹。”灵微的手指拂过灵钧脸颊，皮笑肉不笑的。
灵钧皱眉握住她的手腕：“尚可，勉强活着，我很知足。”
“活着？确实不错，但成为风光的楚灵微，嫁给皇帝，更不错。”灵微与她并肩齐行，带着笑道。
“你想表达什么？如果只是来炫耀你的大好人生，大可不必，你我同为相府女儿，难道仅因为生病就得卑躬屈膝、低人一等吗？”
“呵，你还真是、我那个高傲天真的姐姐啊”面对灵钧的不悦，灵微嗤笑，牵着她走进阁楼：“你知道这个病带来的是什么？是孤独、是卑微、是生不如死，你现在还觉得这病没什么要紧是吗，呵呵，那你就好好享受我的人生吧，很快你就知道了。”
灵微笑的张狂快意，合上房门幽幽留下一句：“弃子无用，赠予阁下。”
房门重重合上，灵钧皱眉不解，她不知道前世的灵钧受过什么委屈，竟这般姿态，也许是她了解的实在太少太少。
听雪取来湿毛巾给灵钧擦拭，红色颜料点涂的红斑脱落，露出与灵微如出一辙的脸。
厅中觥筹交错，一派热闹祥和。直至午后众人酒足饭饱离去，留下院落堆成片的贺礼。
楚恪甫殷勤的搀着赵玄礼，只因赵玄礼称不胜酒力，想散散步醒酒，楚恪甫领着人到后花园走着。
而湖心亭的石凳上备好毛毯热茶，换了身华贵衣衫的灵微抱琴而来，琴音悠悠，引得人不禁寻觅。
楼上的灵钧默默注视着亭中的阵仗，都是安排好的罢了，只是不知，那位帝王，到底是因琴音而来，还是因人，又或者因为那个身份。
赵玄礼朝湖心亭走去，楚恪甫默默止步。英姿勃发的帝王，款款抚琴的贵女，一汪碧水，一亭也，连细碎的风雪也变得柔和。
灵钧看着二人交谈，心中五味杂陈，原来，只要站在那里的人是楚灵微就行。她还以为，吸引那人的，是琴声里的女儿心思呢。
远处的男女坐下交谈，身体都凑近了些，隐隐听见女孩银铃般的笑声，灵钧失望的关上窗子。
“听雪，带我出去走走吧。”
易容成普通女子的灵钧漫步于街头，漫无目的的走着。
行至一偏僻的小巷子，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呼哧呼哧”的从主仆二人面前跑过，竟是赤脚踩在地面。路面冷硬，积了薄雪，男孩双脚冻得发紫，没跑几步就重重跌倒，“哎呦”了一声。
灵钧几步追上叫住他：“哎，你等等。”男孩吸溜着鼻涕回头看她。
“你”灵钧摸索着身上的银两，弯腰递给男孩：“小弟弟，去买双鞋穿吧。”
男孩不知所措，怯怯的摆手：“不行、我不能要，我娘说了”
“拿着吧，不穿鞋怎么行，你娘知道了也会心疼的。”
男孩“哇”的哭出声音：“谢谢姐姐，谢谢你，我娘、我娘她生病了，躺在床上，我把家里所有东西都卖了，还不够买药呜呜呜”
“别哭了，拿着钱去买药吧，你家住在哪里，你娘得了什么病。”
男孩站起来抹了把眼泪说：“药铺离这里不远，两位姐姐在这里等等，我很快回来。”说罢小跑着向前，灵钧面露不忍，让听雪看看附近有没有卖鞋的铺子，买一双给他。
男孩半柱香便提着药小跑回来，还将买药剩下的钱还给灵钧，不过被灵钧重新塞进怀中。
听雪快速买了双棉鞋而来，男孩感激涕零的要带二人见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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