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容，又何妨（一）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在座所有的神仙听见。此话一出，几乎所有神仙都噤了声，瞪着眼睛张大了嘴一副见到怪物的表情瞅着她。便是连仙帝，都已惊到倒吸一口气的地步。
君亦萧睁大双眸，松了手里的红绸，身形晃了晃朝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笑的极美的人儿。他几欲开口，可声音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愣是发不出来。
莫言一直背着身子，神色复杂，双眸如同一汪死水，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手上的红绸，动也不动。而雪嫣却终是忍受不住，扔掉手中的红绸，上前扯过君亦萧，挡在二人中间，满腔恨意，“醉酒时便缠着阿萧不放差点侵犯了他，如今清醒着，在你我大婚之日当着你的夫君面对着我的夫君却又说出这等话来，你真真是好不要脸！”
一句惊醒梦中人，众神仙们在雪嫣这句话中纷纷回过神来，瞬时炸了锅，“重瑶玄女竟对自己的师父生了情！”
“醉酒时侵犯自己的师父？原来重瑶玄女竟如此不要脸......”
“怎么会这样......”
“许是重瑶玄女被迷了心智才说出这等话来......冰肌玉骨，品德高尚的玄女怎可能不顾道德伦理对自己的师父动情呢？”
失望的，气愤的，质疑的，为重瑶辩解的声音顿时充斥了整个凌霄殿。
然而重瑶却既不理会下面的声音，亦不理面前炸毛的雪嫣，依旧笑着看向君亦萧，“师父，我只问你，可否不要娶她？”她已想清楚了，她爱他，一直一直都很爱他。为何一直掖着藏着的不将心意告诉他？为何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娶旁的女人？而她又为何嫁于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且不说那人还是自己好友的心上人。钰兮既然能不顾天规，为自己的心上人去盗取仙丹。她为何要一直对着这些所谓的道德伦理，连自己的心意说都不能说？
君亦萧踉跄着后退再后退，动了动唇，“我......”了老半天，却依然说不出下文。
见君亦萧这等反应，雪嫣握紧双拳，双眸中的恨意越发地深。她其实心里是怕的，怕君亦萧会抵挡不住心中的情意，说出好这个字。那么她的面子，大荒的面子便是全部扫地。只有她晓得，君亦萧为何不爱她却会娶她。说到底都是为了他所爱之人，他的徒弟......
她晓得他是喜欢他徒弟的。那日重瑶醉酒，未能控制自己险些侵犯了他，被她撞见。娶她，不过是怕她说出去，毁了重瑶的名声，为了遮她的口罢了......他看重瑶时的目光，听闻重瑶要同莫言成亲时独自喝着闷酒，以及醉倒后说的胡话，即便他没有明着说，但她晓得，他心中一直是十分爱着重瑶的。
她晓得他们是两情相悦，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过是因着他们之间隔着师徒这层关系。她一直以为，纵然他心中无她也无妨，且不说她相信他的理智，往后的日子还长，他心爱的徒弟也马上要成为他人之妻了，只要她能嫁给他，那么相信终有一日他会看见她的好，慢慢爱上她。未曾想，重瑶竟然在他们四人的婚礼上忽然悔婚，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君亦萧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她本就是十分妒忌她，妒忌她能得到君亦萧的心。如今更是恨她，恨她毁了这场婚礼。恨与妒忌蒙蔽了心，此刻她只想杀了她，好似只有杀了她，心中才会痛快。如此想着，当下幻出一把利剑，“今日我便替阿萧处决了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徒弟！”扯过重瑶捻了个诀，不待众仙有所反应便消失不见。
仙帝的脸色此刻可谓是黑了又黑。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出了如此荒唐之事，险些被气的一口气背过去。帝后见此赶忙上前为仙帝顺气，而后目光一扫，厉声道，“你们还愣着作甚？赶紧去找雪嫣与重瑶！”
众仙本是在惊异好端端的一场四人婚礼，竟成了如此闹剧。听闻帝后的话，纷纷道了声“是！”而后纷纷捻诀消失，去寻找两个杀气腾腾的新娘。
原本热闹的大殿登时变得冷情。仙帝可算是顺过了气，见最重要的两个新郎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好气地道了声，“俩新娘都跑了，你们俩新郎还跟块木头似的杵在那里作甚？还不去找？”
闻言，二人亦是面色凝重地捻了个诀离开。
***
仙界很大，有许多同敦头山、钩吾山般无人居住，较为荒凉的山。此时，重瑶被雪嫣带到一处不知是什么地儿的荒山。
四下枯树成林，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绿色。日光阴暗，霜重雾浓，朦朦胧胧。偶尔的能听见一些奇怪地叫声，十分渗人。若非不是亲眼所见，重瑶真不相信仙界竟还有如此恐怖的地方。
“为什么......”此刻，雪嫣提着一把利剑，双眸通红，表情狰狞，“为什么你要破坏这场婚礼？为什么你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阿萧表露心声？如若不是你，此刻我便已同阿萧结为连理......如若不是你，此刻我便是阿萧名副其实的妻子了。为什么你要破坏？”
相比之下，重瑶却显得十分沉静，“我心在他那，从未离开过。此刻若换做是你，你可能够瞧着自己的心上人同旁的女人成亲？”
雪嫣冷笑一声，“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只晓得因为你，婚礼无法进行下去。让我，让莫言，让阿萧纷纷面子扫地。”提着剑缓缓朝重瑶走来，朦胧的日光下利剑发着寒光，配着她那狰狞地表情，竟显得格外骇人。
“你是要杀我么？”重瑶的双眸也逐渐变得凛冽，染上层层寒意。
“没错。”雪嫣的脚步逐渐变快，而后足尖一点不过片刻之际，那柄明晃晃的利剑便直直刺向重瑶的心窝。
重瑶旋转着躲开，却勾起一丝冷笑。“很好，左右我也看你不顺眼，那么今日便一决高下罢！”语毕，手一挥，亦幻出一把利剑，挥向雪嫣。
抬剑挡下，剑与剑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一剑挥过，重瑶使足了力气，因而虎口被震裂。然而雪嫣也是接的有些勉强，整个右臂被震得发麻。朝后退一步稳了身形，另一只手立刻捻了个诀，登时一条火龙窜出，奔向重瑶。
重瑶面色一惊，侧身躲开，宽大的袖口一角却被燎到。见火龙调转方向又一次袭来，她大袖一挥，一道紫光劈出，火龙被劈散，星星点点的火光散落在地，最终消失。然而此时雪嫣却忽然袭击，她躲闪不及，胳膊被划伤一道。鲜血流出，染得那身大红喜袍更加地妖艳。
“找死......”许是被刺激到了，重瑶飞跃到半空，连连引下十几道天雷。一道接着一道的天雷劈下来，雪嫣四处躲闪却还是被一道天雷劈到。
身上的红袍有些发黑，雪嫣面色越发地阴狠。抬手擦拭一下嘴角边的血迹，幻出九条雪白的尾巴。而后双手猛然一抬，那九条尾巴瞬时变长，就好似鞭子般挥向半空中的重瑶。
浮在半空难免有些行动不便，重瑶躲过几次尾巴的“鞭打”，却还有被其中一根打落，重重摔在地上。不待她起身，九条尾巴，却一根接着一根落在她身上，让她没有丝毫起身的余地。精致的发髻变得凌乱不堪，头上的冠帘掉了，大红喜袍此刻也是脏的不成样子。
见重瑶如此狼狈的模样，雪嫣狂笑着，“区区一个不过两万多年修为的小神仙，竟妄想同我斗？真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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