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三）

　　
在那之后，我竟真的同这个要杀我的凡人一起等着晶花开花。我本以为他是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拔剑的冷脸怪。一段时日相处下来，原来他其实是个蛮温柔，更是个用情至深的男子。
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莫言，今年二十八，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莫氏剑庄的少庄主。他身上的那把剑是祖传之宝，据说到了他手已有近四百多年的时光。算算日子，约莫是仙魔战时，哪位神仙遗落在凡间的神器，被他的祖先拾到，代代传了下来。
而他如此费尽心机寻找晶花是为了救他的妻子。
七年前帮派纷争，为了不殃及他刚成婚不久的妻子决定将他妻子送回娘家避风头。然而途中却遭人暗算，他妻子为救他中了剧毒。因医治及时，虽保住了性命，却因毒性猛烈，双腿神经坏死，成了废人。
后来平了纷争，灭了暗算他的门派后，他便四处求医，想尽办法想要治好他妻子的腿。然而各种所谓的名医神医都看了个遍，都没能治好。
偶然一日，他翻阅古书，看到关于晶花的记载。书中说晶花是上古之神所种，生长在人迹较少的山中，有延年益寿，治奇病，解百毒，更有起死回生之效。然而上古时代到今，经历了近百万年，受天地变化，季节气候的影响，几乎绝迹，比那千年灵芝还要难求。
即便这般，他仍不愿放弃。如此，一寻便是五年……
我也同他讲了许多，关于南岭山，关于四百年前的仙魔战，还有关于我自己的。比起独自一人，有人陪伴的日子即便醒着，过的也着实很快。转眼间，我同他在这崖边已生活了近四个月。
这四个月来，我虽可以不吃不喝，有雨水与土壤便可。他却需要吃喝。于是渴了我们便去取山中溪水，饿了便去猎一些山中没有修为的普通动物或采摘野果。这时候我便也会同他一起吃些。
莫言分外喜酒，也会酿酒。将采摘的野果用小刀划开，放入酒坛中密封，十天半月左右便成为香醇的果酒。当然如今在山中，材料不足，这是最为简单的酿酒方法。而我却觉着味道不够，便加入了大量桃花，于是果酒便成了桃花果酒，一口喝下，满口留香。莫言也夸我有酿酒的天分。
如今已入了十月，周围的草木开始枯黄，天气逐渐变凉。这日我们依旧一如往常，一边烤着野兔温着酒，一边东拉西扯，“阿言，你妻子是个怎样的女子啊？”
“在她中毒以前是个很温婉动人的女子。可惜她双腿废了后，便性情大变，不仅有几次想自寻死路，更是变得疑心疑鬼，动不动便大发脾气砸碎一切可以砸的东西。”说到这，莫言将烤兔翻了个个，神色也变得略有些黯淡。
我不知何从安慰，只得道，“唔……你别太难过，一切都会好的。”顿了顿，望了望崖边，“只是这晶花似乎还未有开花的迹象，若真的还需八个月开花，你可当真打算一直等下去？”其实我的言下之意是既然我已知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他大可以回去，待晶花开花，我给他送过去便可。
坛中的酒已温好，他递给了我，随后低下头将烤兔淋上果子汁液，继续烤着，“最初我也说过，我已找了这晶花五年，不差这一年。”说着抬起头朝我笑笑，伸出了手，“何况……有你这桃树精陪伴，倒也不算难过。”
火光照应在他的面庞，衬得他的笑容分外温暖。我一怔，有那么一瞬间，竟希望晶花永远都不要开。
见我一直发呆，他随手捡起一颗小小石子丢过来，“发什么呆，喝完速速给我，一会凉了岂不是白温了。”
石子打在我大腿上，并不疼，却叫我骇了一跳。瞪了他一眼，“才不给你喝。”说着举起酒坛，咕嘟咕嘟大口的喝下去。
还不待我喝上几口，便被不知何时走我身旁的莫言抢过去，“喝的那么急当心伤胃。”而后坐到我身旁，将酒坛放一边，撕下另一只手拿着的烤兔肉递于我，“兔子也烤好了，尝尝味道如何。”
“哦。”我擦擦嘴接过兔肉咬下，“唔……好吃。哪日你若不做少庄主了，倒还可做个厨师。”
他失笑，放下烤兔，端起放在一边的酒坛喝口，“哪日你若下山，倒也可以做个酿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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