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6

“她就要去会情郎

        精挑细选好衣裳

        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却不知等待她的是死亡

        爱情啊爱情

        那是剧毒的曼陀罗

        是你生命的终章”

        橡树林里略显恶毒的歌声飞进莱莉娅的耳朵里，可她并没有在意，莱莉娅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望向镜子里的自己。亚麻色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身后，浅黄色的考特裙使她看上去像纤弱的光明精灵，轻盈又纯洁。

        她破天荒地从珠宝盒里挑选了一些黎明星花瓣做成的发卡——那是一种很珍贵的植物，据《魔法植物图鉴》这本书的记载，黎明星是生命树的种子落到下界所演变出来的。所以黎明星的花朵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间，都会发出柔和的光，就像黎明的星星那样。

        莱莉娅把这些发卡随意地别在不同的位置，然后轻轻哼起了那首加邱唱过的歌。

        “或许这就是爱。”莱莉娅抚摸着心脏的位置，“我很喜欢加邱，我喜欢他的相貌，也喜欢他的歌声。”

        她笑得眉眼弯弯：“我也许真的明白什么是爱情了。”

        “莱莉娅小姐。”

        是加邱，他还是和过去那样轻轻叩响了玻璃房子的玻璃大门。莱莉娅跳下椅子，匆忙地戴上面纱和手套，去为加邱开门。

        “夜安，加邱。”莱莉娅站在门口，向加邱问好。可加邱看起来虚弱极了，他的面庞看起来比往日更加苍白，连嘴唇也没有一点儿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朵绽放到底，快要枯萎的白色玫瑰。

        “夜安……这几日过得还好吗？莱莉娅小姐。”加邱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温柔地询问她的状况。

        “我很好，你呢，加邱？”莱莉娅强忍着泪意：“你受伤了吗？”

        “一点很小的伤，无需在意。”加邱微笑着对莱莉娅说：“为您服务完全没有问题。”

        “他们惩罚你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莱莉娅感觉自己的心都颤抖了起来，“我需要看看你的伤口。”

        “我恐怕不能这样做……莱莉娅小姐。这太失礼了。”

        “如果您不给我看您的伤口的话，我会一直自责下去的。”眼泪从莱莉娅漂亮的眼睛里掉了出来，“是我的任性伤害了您，我将永远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加邱的蓝眼睛里映出莱莉娅的身影，她看起来像一个即将消亡的精灵。浅黄色的考特裙让她的腰肢显得纤细无比，亚麻色的发间有盈盈光点在闪烁。他瞧得出，莱莉娅今天精心妆扮了。虽然她的神情哀伤，可却难掩美貌。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加邱为自己的心动感到恐惧，他怔忪着脱下了外套。被熨烫得平整的衬衣上，隐约可见许多暗红的、潮湿的痕迹，在昏暗的天色下可怖极了。

        “天——”莱莉娅捂嘴惊呼，但很快却沉默了下来，她知道在阿斯加德家，这是很常见的惩罚。

        更何况……这都是由于她的任意妄为。

        加邱缓慢地穿上了外套，莱莉娅也不再言语。

        在一片沉寂之后，莱莉娅开口说：“谢谢您为我送来了晚餐，请早些回去休息吧。晚安。”

        她抓住了餐车的把手，低头努力使自己不要去看加邱，就在她快关上玻璃门的时候，加邱叫住了她：

        “莱莉娅……”

        他向她伸出了手，摊开的掌心里放着几颗用褐色的羊皮纸包裹的小玩意儿。

        “这是洋甘菊和杜松子酒做的软糖，我听说现在的贵族小姐都很喜欢……很抱歉，我没能给您带一把羽扇。”

        说完，他把那些可爱的糖果轻轻放在了餐车上，朝莱莉娅行了个礼，缓缓推着旧餐车离开了。

        莱莉娅一言不发，流泪注视着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加邱，随后从餐车上拿起了一颗软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将糖放到了口中。洋甘菊苹果般的香气和杜松子酒的清香在她的嘴里迸发，还参杂着一些眼泪的酸咸。

        被剥开的羊皮纸被紧紧地攥在了莱莉娅的手里，她站在玻璃房子的门口，无声地哭泣着。

        “我是蚕食橡树的蠕虫，

        是深渊尽头锋利的碎石，

        是炼金术士药剂瓶里的毒药

        是死去的笼中雀。

        我是谁？”

        不远处的橡树林传来了叹息般的歌唱，又慢慢在夜风中模糊，彻底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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