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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


孟岚回到孟家小院时,栾昇还没有回来。

        她坐在西厢房的堂桌前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桂圆叫她才回过神来。

        适才在医馆里,松枝在外看着马未曾进去,桂圆一直守在孟岚身旁,她同女医说了些什么,桂圆都听见了。

        “小姐,您真要打算这么做吗?”桂圆哀求:“姑爷不是答应您不做皇上了吗,您为何还要这样做呢,姑爷到时候得多伤心啊。”

        孟岚没有告诉任何人绿萝被杀与栾昇有关,她还是想在家中其他人心里给他留下一些美好的。

        “我这么做自有我这么做的道理。”孟岚面上平静无波,但是对桂圆说话的语气严厉:“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若是他的人,你就同他一起去,再也别认我这个小姐,若是我的人,我做好的决定你就安安心心办,别劝我。”

        桂圆哪里听过孟岚这么严厉的语气,一时噤了声,过了会儿才小声道:“我自然是小姐的人。”

        “那便是了,我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不准向任何人透露一分一毫,包括老爷夫人还有松枝。”

        竟然连老爷夫人还有松枝都要瞒着?桂圆忍不住又想说什么,不过看了下孟岚的神色,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应道:“是。”

        孟岚见桂圆被吓住了,面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我需得做不少准备,你且让我想想。先下去吧。”

        尽管和桂圆说得严肃,但是孟岚自己也还是有些摇摆,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打算是对是错,对栾昇来说,又是不是有些过于残忍了?

        对于孟家来说,栾昇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好女婿,对于她来说,他也是一个好夫君。要是他身上没有肩负着那些国仇家恨该多好,他们之间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孟岚想好了两种打算,只是她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到底该走哪条路。

        正在思索间,栾昇回来了,见她坐在桌前,一副神游天外魂不守舍的模样,以为是她今日去看大夫时发现了什么问题,急忙上前来将她抱在怀中问道:“怎么了?大夫怎么说?”

        孟岚的脸蹭在他外衫的刺绣上,磨得有些发痒。她低着声音道:“没什么事,还是肠胃上有些问题。”

        栾昇还是心下不安,追问道:“真是如此吗?你可不准骗我。”

        孟岚扬起头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吗?那么爱骗人。”

        栾昇好久都没被她这样瞪过了,一时极为高兴,弯着嘴角道:“是我错了,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财神娘娘说是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孟岚捏着他的衣角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会儿,才猛然发现自己在干什么,又偷偷地把捏皱的衣角抚平。

        栾昇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甜丝丝的同时也有些疑惑,今日孟岚似乎有些心事,总是在走神。

        他正琢磨着怎么开口询问,就听孟岚说道:“我最近睡得不太好,总是梦到一些吓人的事。”

        栾昇皱起眉头,放柔声音问她:“梦到了什么?”

        孟岚贴紧他的胸膛,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我梦见我年老色衰,家业也被败光了,你后悔放弃皇位做孟家的女婿,离了家再也没回来。”

        栾昇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以为孟岚是在试探自己放弃皇位的决心,于是朝怀中的女子无奈微笑道:“我来细细地给你捋一捋,免得你整天乱想。首先,你年老色衰是根本不可能的,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貌美如花的财神娘娘。还有,是谁把家业败光了?爹娘和你都不是大手大脚的人,那就是我或者孩儿,我还能嫌弃自己,嫌弃孩儿不成。而且我不可能后悔放弃皇位的,因为能与你相伴,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

        他说的深情款款,孟岚的心却越缩越紧,她垂下眸子咬住唇,沉吟了片刻,又说道:“我还梦见我们之间相看两厌,于是就和离了。”

        怎么她最近这么不安呢,又是离家又是和离的。

        栾昇用鼻尖去摩挲孟岚的鼻尖,许下诺言:“岚儿放心,绝对不会有这么一天的,我绝不可能让你离开我,想要和离,除非我死了。”

        他说完又赶忙补了一句:“就算我死了咱们也不能和离。”

        孟岚低头不语,过了半晌才道:“那若是我死了呢?”

        “乱说什么。”栾昇严肃了几分:“不准胡说。”

        “我说若是,若是。”孟岚抬起头看他:“我去医馆看病时,遇见一个很年轻的小娘子,大夫说她恐怕是好不了了。人有旦夕祸福,若是我某一日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会如何?”

        “有我在,你不可能出事的。”栾昇又将她抱紧了些:“没有什么能从我身边带走你。”

        孟岚阖上眼睛,敛去所有情绪。

        但她知道,自己应该选哪条路了。

        桂圆还是没死心,在孟岚吩咐她熬药时试探:“小姐,老爷和夫人年纪大了,要么咱们还是告诉他们吧。”

        孟岚眼睛都没抬,只是问她:“爹娘日日与他相对,你觉得瞒得住吗?瞒不住的话,你觉得栾昇会让我走吗?”

        桂圆诚实道:“这肯定不会。”

        说完,她突然灵机一动,激动道:“小姐,我想到了,我们可以带着老爷夫人偷偷走啊,何必用这种方法呢。”

        “那你觉得你家姑爷发现我离开后会怎么做?”孟岚安静的听她说完,也不反驳,只是淡淡地反问。

        桂圆想了一会儿,焉了下去:“他一定会到处找您的。”而且以她家姑爷那性子,找不到绝不可能罢休。

        “没错。”孟岚看桂圆也明白,点点头道:“所以只有用我想的法子才行。”

        “可是,可是”桂圆眼眶都有些红了:“姑爷他会如何,您就不想想吗?”

        孟岚自然是想过的,栾昇肯定会悲痛,会难受,可当他坐上属于自己的位置后,自然会有人帮他遗忘自己。

        绿萝的死是一根刺,牢牢地扎在她的心里,但也多亏了这根刺一直提醒着她,枕边人不是普通人,不是与她孟岚一样的人。

        她当时也真是有胆量,竟然敢逼他答应放下江山,不过如今来看,他的承诺反而束缚住了自己。

        孟岚现下反倒希望他当时能够拒绝自己,仍旧冲着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去,也免了她的纠结,她的忧愁。

        她偶尔被栾昇抱着时也会想,要么就这样吧,她假装不知道绿萝的死因,假装不知道他带上的面具,就这样沉溺在他给自己编织的美梦里,同他过完此生。

        可是她还是不愿,不愿这么欺骗自己,也不愿这么欺骗他。

        所以同他分离,才是最好的结果。

        桂圆将药端来时问孟岚:“小姐,您要不要蜜饯?”

        孟岚奇怪的望她一眼:“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我从来不要那劳什子?”

        桂圆嘿嘿一笑:“您现在不是有小小姐了嘛,我原先听别人说,怀了孩子之后口味都会大变,就看看您变没变。”

        孟岚端过药喝下去:“你怎么知道是小小姐?”

        桂圆自豪:“我就是知道,您看她一天也不折腾也不闹您,一定是个乖巧的女孩儿。”

        孟岚没再说话,一口一口把安胎药喝完。

        她也希望是个女孩儿,但是不希望她乖巧。

        栾昇与陈太傅商量好了,动身去云南的日期就在七天后,因着事情特殊,陈太傅也不在留在汴京了,要一路随行,亲自跟着栾昇去云南。

        虽然陈太傅心有遗憾,不能送自己一手带大的小主子登上大宝,但他始终都是栾昇的家臣,无论栾昇想要做什么,他都会去安排完成。

        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栾昇担心孟岚去了云南又水土不服,还专门派了人去嵩阳取了些泥土来,同时备了许多防潮清热的用具,生怕孟岚去了后身上不爽利。

        可是千算万算,栾昇没算到的是,临到出发时,孟岚忽然生起病来,而且这病来势汹汹,他不得不改了日子。

        按理来说,孟岚年岁不大,正是身体康健的时候,不应当有什么大病。但孟岚的这病却得的蹊跷,没几天功夫,她便病倒了,甚至不能起身下地。

        陈太傅期间去探望了几次孟小姐,初时孟小姐只是面色不佳,像是没睡好,后来便有了明显的病容,最近一次去探望她时,孟小姐已经面色灰败,一副玉容憔悴不堪。

        陈太傅看着自小沉稳淡然的太子殿下日益焦躁,到后来似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根本掩盖不住身上的戾气,那副样子,让陈太傅怀疑他是不是会随时随地杀人。

        不过太子殿下在孟小姐面前倒是完全没变,还是那么的温柔体贴,因着她生了病,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你不必如此的。”孟岚看着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栾昇,出声说道。

        栾昇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我又没做什么,反正也闲来无事,陪你便陪你了。”

        他努力忽略孟岚毫无血色的唇瓣和逐渐无神的双眸,忍住心中的酸涩哄她:“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等你睡醒了我们就用膳,好不好?”

        孟岚缓缓地摇摇头:“我睡得已经够多了,再睡下去,真不知道何时就醒不过来了。”

        “又胡说。”栾昇皱起眉头,却不忍心责怪她:“那你要不要用些米粥?早上用的饭食你差不多吐了一半,现下也该饿了。”

        “不想用米粥。”孟岚转过头去看屋外的蓝天,又含着笑转过头来同他道:“葡萄要熟了吧,我想吃葡萄。”

        确实快到葡萄成熟的时候了,还记得定亲后去她家中,她指着自己在院中种下的葡萄说,七八月份就能吃上了。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倒恍若隔世。

        “行,我让松枝去买些回来。”栾昇转身要出门叫松枝,孟岚喊住他道:“我要酸的葡萄,酸的葡萄开胃,不要那种甜的,发腻。”

        她吩咐的事儿栾昇哪有不照着做的,又特意去嘱咐松枝要买酸葡萄回来。

        吩咐完后,栾昇坐到榻上同孟岚闲聊:“近日你口味似乎变了许多。”

        孟岚心中警惕起来,面上却不显:“有吗?”

        栾昇颔首:“你之前虽然不爱吃甜的,但也不怎么爱吃酸的,如今却嗜酸,不爱吃软烂的食物,现在却喜欢吃了,可不是变了许多?”

        孟岚糊弄道:“可能是因为我吃了总吐,吃些酸的能开胃,吃些软烂的容易咽下去吧。”

        栾昇听她这般说,也想到了她现如今的情况,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道:“岚儿,要么咱们再去寻别的大夫来看吧,换些药试试。”

        孟岚没同意也没拒绝,只是道:“曾大夫家中世代行医,陈太傅都说了,她医术比之太医有过之而无不及,现下你上哪里找医术比她更好的大夫?”

        曾大夫便是那位女医了。

        栾昇艰难开口:“可她似乎对你的病,束手无策。”

        “哪里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我还能吃得下去东西,不至于。”

        栾昇也不知道孟岚这么说是安慰他还是真的如此,可他看着孟岚的面色一天天差下去,实在忍不住担心,便打算让自己的人手都散出去找些大夫来给孟岚诊治。

        孟岚听松枝说了此事,便让桂圆去医馆请曾大夫来。

        “看来手艺不错嘛。”曾大夫来后,借口要查看些特殊的地方,把栾昇挡在了西厢房门外,倒能毫无顾忌的同孟岚说几句话。

        她伸出手摸摸孟岚的脸,摸完在指尖碾磨了一番,满意道:“我弄得这薄粉还真挺不错,你看,掉都不掉。”

        孟岚也笑了:“多亏了曾大夫帮我准备好这些东西,又帮我尽力隐瞒,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曾渺毓摆手道:“你不用谢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付了我那么些银两,做好这些不过是我的份内事。”

        孟岚敛了笑意,正色道:“不过现下,我还有一个忙需要曾大夫帮我。”

        “怎么了?安胎药不够了?”

        孟岚摇摇头:“并不是。是我夫君一定要去另外的大夫来给我诊治。我推得了一次两次,可推不了十次八次啊。”

        这倒是个麻烦事,冲孟小姐夫君那爱妻如命的模样,妻子“病”成这样,他定是要四处寻医找到一线希望的。

        曾渺毓沉思许久,忽然一拍大腿:“这事儿好弄!只是……”她看着孟岚,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只是看孟小姐能不能出的起这个价格。”

        “曾大夫请讲。”

        “我曾与人打赌,结果输了家中唯一一块四尺长的肉苁蓉。”曾渺毓说起此事时满脸悔恨:“当时年少不知事,如今却再也找不到那般极品的肉苁蓉了。”

        孟岚恍然大悟:“那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帮您找一块超过四尺的肉苁蓉?”

        曾渺毓点头:“那般极品的肉苁蓉有价无市,难以寻觅,我这要求可能确实有些难……”

        “我答应你。”孟岚回答的干脆,这东西确实有价无市,但她家库中原先就有两块四尺以上的肉苁蓉,其中一块可以说是肉苁蓉王,竟然达到了五尺。

        要是能了却此事,届时让曾大夫去嵩阳农庄找荔枝,从孟家的私库中拿一块,并不算什么。

        曾渺毓听得此言,自然是无比激动,她家虽然世代行医,但颇为清贫,那块肉苁蓉可以说是全家压箱底的宝贝,却被她不知事时打赌输了,被祖父和父亲骂了好些年。

        “孟小姐!那咱们可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看着激动的曾渺毓,孟岚含笑点头。

        曾渺毓确实是个靠谱的人,不过第二日,就帮她找到了办法。

        当那须发皆白的老者被曾渺毓搀扶着走进屋时,栾昇还愣了一下,随后心中涌上狂喜。

        他没想到,几十年未曾出关为人治病的圣手曾仲陵竟然是曾大夫的祖父。

        栾昇抓住了希望,对曾老先生极其殷勤,陈太傅站在一旁,看着平日冷冷淡淡的太子为着妻子的病鞍前马后的模样,都有些不忍。

        可问完诊号了脉之后,曾老先生被孙女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出屋,对守在外面满怀希望的孟老爷孟夫人还有栾昇冰冷的下了判决:“孟小姐已油尽灯枯,还是让她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过好最后的日子吧。”

        孟老爷和孟夫人差点当场昏过去,好在被桂圆和曾渺毓及时扶住了身子。

        而栾昇却像没听见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一点动作。

        他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岚儿还那么年轻,她才过了十八岁生辰不久,他还没教会她骑马,也没能一起吃上嵩阳老宅的葡萄,而且,他们还未曾有个孩子。

        怎么可能呢?明明前段时间她还好好的,有力气骂他,有力气发脾气。他们还计划去找铁矿石脉,去云南,她还没看到自己报仇雪恨,怎么就突然生病了?

        栾昇想不通。

        他遇见孟岚后,一切都那么顺利,而孟岚遇见他后,却正好相反,家业被夺,祖母去世,现在连她自己,都生了很严重的病。

        是不是他无意中把自己的厄运转移到了孟岚的身上?

        为什么不能是他来生这个病呢?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又被栾昇赶出了脑海,要是他生病的话,岚儿肯定比他还要难过,她该怎么度过剩下的岁月?还是由他来承受这痛苦更好一些。

        栾昇腿脚发软,差点没稳住身子,但他还是硬撑着,浑浑噩噩地送走了曾大夫和曾老先生,又去安顿伤心的孟夫人和孟老爷。

        孟老爷和孟夫人的就这一个女儿,如珠似宝的养到了这么大,刚刚成亲就遭遇到了这种事,哪里能接受得了。

        栾昇心中仿佛有无数只老鼠在撕咬啃噬,疼得他几乎眼前发黑,可他还是在孟老爷和孟夫人的身边安慰:“爹、娘,就算是曾老先生说的也不一定准的,兴许岚儿只是得了一种少见的病,能治好,只是大夫们都没见过,所以便下了结论。”

        孟老爷孟夫人何尝不知道他只是在安慰自己,曾老先生的名声,哪怕他们在嵩阳都曾耳闻,曾老先生既然已经做了论断,怎么可能还有误诊的可能?

        不过他们也明白,女婿现在心中的难过一定不可能比他们的少,此时也极需要安慰。

        孟老爷支起身子,虚弱道:“昇儿,你说得没错,不到最后怎么能知晓结果,岚儿的药不能停,说不定菩萨显灵,就保佑了她呢。”

        孟夫人也哽咽着道:“没错,昇儿,你去陪陪岚儿吧,我们歇歇便好,现在岚儿那里,可是离不得人的。”

        二老都这么说了,栾昇也不再多留,他确实也更想多陪陪孟岚。

        当他顶着满身的疲惫走到了西厢房前时,在门前踌躇了一会儿,强逼着自己挂上笑意后才推开了门。

        他往日那么会骗人,如今却连装出来的笑容都那么勉强。

        孟岚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心下有些发酸,第无数次的幻想,如果他不是太子该多好,他俩一定能琴瑟和鸣,恩爱白首。

        可是他偏偏是。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了,掐住自己的掌心,提起精神假装问他:“曾老先生,是怎么说的?”

        栾昇道:“曾老先生说了,你只要好好喝药,乖乖吃饭,很快就能好转了。”

        说着,他凑到孟岚面前来坐着,柔声问她:“今日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有没有什么想去顽的地方?”

        孟岚摇头道:“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去玩什么。”

        栾昇闻言心下慌乱,孟岚之前尽管面色越来越差,吃多少吐多少,但她一直在逼着自己进食,丝毫不肯放弃,如今她连吃都不愿意吃了,是不是说明她的身体比之前更差了?

        想到这里,栾昇仔仔细细地端详过她的面颊,她的臂膊,最后停留在她微凸的小腹之上。

        夏日炎热,栾昇怕她闷出痱子,白日里都给她盖得是薄薄的纱被。在那纱被下,孟岚的小腹尤其明显,她反应过来想微微往里收时,栾昇的目光已经停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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