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行程突变
下午调研的路线,是预先定制好的。
路线的设定,先是镇上提出意见,报县委办把关,然后再上报市委办,由市委秘书长审定的。都是中规中矩,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唯一意外的是,当市委书记和陈芒等人即将出发的时候,镇政府的门口,有两辆车快速驶入。从车牌上看,竟然是县委书记吴海波的车子领头。
“怎么又回来了?”陈芒有些不解。
上午吃过饭,吴书记就告辞回县里了。这才过去半个小时,吴书记却又来到了镇上,这又唱的是哪出?
叶生廉当然也认得吴海波的车,原本要坐上车子的他,摇了摇头,暂且不上车,站在那里等着吴海波。
匆匆下车的吴海波,快步小跑过来,对叶生廉说:“叶书记,县里下午的工作我都已经交代好了,下午还是请让我陪同你调研吧。”
叶生廉初时没有表情,继而一笑道:“吴海波同志啊,这就走吧!”
这算是默许了吴海波的陪同了。实际上,对于这一次调研,叶生廉是真心的想要简简单单地在基层蹲一蹲,看一看,但现在看来,基层的同志对于这次调研比他更重视。
得到了市委书记的允许,吴海波兴高采烈地坐回了车子,在前面带路。
姚典对陈芒说:“那你坐我的车子吧。”
既然县委书记吴海波都陪同了,姚典作为镇党委书记当然不能继续坐在办公室了。所以,她让陈芒坐自己的车。
不料,叶生廉却说:“陈芒同志,还是坐我的车吧。”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阵惊讶。叶书记,先是要陈芒陪同,如今又要陈芒跟他坐同一辆车,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来着?
姚典就更是尴尬了,陈芒假如不坐自己的车,那她这个镇党委书记,到底是陪还是不陪呢?
幸好,叶书记又道:“姚典同志,你也一起去吧。你们这些书记啊,真是不知道我的一番苦心,我是想让你们安心工作,你们却认为我给你们出难题。那就都去吧!”
叶生廉这话一讲穿,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笑了,气氛也活跃了一些。
姚典就上了自己的车。
陈芒在上自己车子的时候,不经意瞥见了一道不善的目光向自己射过来。陈芒稍稍留意,就辨认出了这道目光,来自于坐在吴海波车子副驾驶座位的周与伦。
陈芒也不去在意,就坐进了市委书记叶生廉的奥迪车。
车子开动了,发出碾压马路的沙沙声。
这是陈芒头一次,坐这么高级别领导的车子。刚刚坐进去的时候,陈芒还挺有些不适应。
奥迪车内,空间比较大,真皮座椅还散发着皮质的气味。
叶生廉的秘书黄立坐在副驾驶室,对驾驶员说了一句“我们跟着前面县委的车子”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陈芒感觉到驾驶员从后视镜中看他。也许,驾驶员也很奇怪,从市里到县里这么多人,叶书记为何独独邀请这么一个小人物?而且,能够这样和市委书记一起坐在后面的人并不多,更何况还是叶书记亲自发出邀请。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当然,作为市委书记的驾驶员他是很懂得分寸的,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其实,这也正是陈芒所疑惑的。
车子上了主路,先是往预先确定的东驿村行驶而去。这个村的党员服务中心很有些特色。陈芒看着道路上,也打扫的比以往干净了许多。
市委书记叶生廉上任以来,也是头一次下到清水镇。镇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就连道路两旁也加强了环境卫生工作。陈芒虽然并不太认同这种表面工作,但是他知道,至少这道路两旁这两天更加干净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市委书记叶生廉忽地问陈芒:“陈芒,你一直在清水镇工作?”
陈芒不假思索地道:“是的,叶书记。我从大学毕业上班以后,就一直在清水镇工作了。”
“好啊,年轻的时候,是要积累一些基层工作经验。这样对成长非常有好处。”叶生廉说道,“没有基层工作的经验,以后即便是到了更加高、更加重要的岗位,也会因为对基层情况不熟悉,出思路、做决策的时候多会受到影响。”
陈芒笑笑道:“叶书记,我一直在乡镇倒是没有这种感觉。”
从后视镜中,黄立朝陈芒看了一眼,心道,这人也太实诚了吧。市委书记说什么,应该都应承下来才对,却老实巴交地说“没这种感觉。”
没想到市委书记叶生廉笑了笑道:“陈芒,你现在感受不到,也是正常的。到以后就能感觉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到以后就能感觉到了?也就是说,陈芒以后会到更高的领导岗位吗?秘书黄立心头不由的嘀咕了起来。
作为秘书,作为市委书记授意找寻救命恩人的直接参与者,黄立心道,叶书记难道要以升官来报答陈芒吗?那这小子,以后可真是要飞黄腾达了。
陈芒却说道:“以后的事情,我也不多想。我想的比较简单,就是把现在岗位上的工作做好就好。”
叶生廉说:“你说得不错,立足当前的岗位,把现在的事情干好,才是最重要的。”
陈芒也不知道叶生廉,为何让他陪同他一起坐车。若是换在以前,陈芒肯定是会紧张的,毕竟对方是市委书记,整个镜州市的一把手了。
但是,自从云南之行,在赌石上赚了几千万后。陈芒心中的底气暴涨。
男人没有钱,就没有底气。财务自由,是所有其他自由的根本。
如今的陈芒,有了这几千万做底子,待人接物更比以前充满了自信。就算此刻与市委书记交谈,他也显得落落大方,一点都没有拘谨或者遮掩的意思。
叶生廉也感觉,这个年轻人很有些与众不同,实诚而磊落。
作为市委书记,一路走来,他见过的年轻人多了去了。特别是在政府机关的年轻人,一般对领导都是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领导说什么,他们也只会点头称是,根本不会反驳或者辩解。
但这个陈芒,虽说只是一个乡镇的小科员,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落落大方,待人接物自然有礼,诚恳而大方。非常难得。
车子停了下来,已经到了第一站,东驿村的党员服务中心。
村里的书记、主任等人已经等在了路口。见市委书记下车,赶忙就涌了上来,与市委书记叶生廉热情握手。东驿村的支部书记简永昌看到陈芒竟然和市委书记同车,十分惊讶。一直以来,他和陈芒的关系都很一般,前段时间组织部来考察的时候,他还说了些坏话。如今看来,这个陈芒原来是大有来头啊!怪不得姚典一直和他亲厚,原来并不是完全看中他的色相啊!没想到这个帅气的小伙子背后还有那么深厚的背景?只是,既然这背景都能攀到市委书记了,为什么要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小镇呢?哎,无论如何,从今以后,我可得好好拉拢这条大鱼啊!简永昌一边引导着领导们往党员服务中心去,一边想着。
实事求是地说,简永昌的管理水平还是可以的。村里的第一个特点就是干净,建筑并不豪华,但是非常整洁和干净。党员服务中心,也不是很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会议室、活动室等都齐全,党员活动和村民的活动很好的结合在了一起。
听取了村支部书记的介绍之后,市委书记叶生廉作了指示:“基层党的建设非常重要。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东驿村的基层党建看来是比较扎实的,希望能够继续保持下去。东驿村的经验,也可以在全镇或者全县推广。”
叶生廉讲话的时候,县里请来的记者都在拍照或者摄像。叶生廉讲话不长,也就十来分钟。边上的人,都在不停地点头。
陈芒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听一位市委书记讲话。与在车子里交谈的时候不同,此刻的叶生廉似乎不怒自威,具有一种非常的气度和权威,这就是官威吧?陈芒不由暗道。
下午由于时间安排紧凑,在东驿村待的时间并不长。他们又重新上了车,前往了一家当地企业。这家企业并不是特别大,也不是非常有特色,但是清水镇实在没有什么好企业,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时候,姚典心中就想,假如像汤氏集团这样的大企业落户了清水镇,那该有多好啊。看来,下一步,和汤氏集团的谈判得抓紧了。
很快,市委书记一行就离开了这家企业。
原本他们还要去商墓看看。这是清水镇最有文化底蕴的地方,最近又出土了一些东西,所以在行程之中安排了这个地方。
但是,在上车之后,市委书记叶生廉就道:“陈芒,你跟你们姚书记说一下,商墓村暂时不去了。我听说过,清水镇的集镇也是老集镇了,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我想去集镇走走,看看镇上居民的生活环境。”
“这样啊?”陈芒闻言,觉得有些突然。
叶生廉说道:“你就说,这是我的意思。反正调研还有时间,商墓明天再去。”
陈芒见叶生廉已经打定了主意,也不能反对。陈芒就给姚典打了电话。
姚典接到电话,也赶忙给县委书记的秘书周与伦打了电话。
周与伦接到电话之后,气嘟嘟地向县委书记吴海波汇报:“吴书记,清水镇的那个陈芒真是乱来。竟然给叶书记乱出点子。害得叶书记改变了主意,不去商墓,反而要去镇上看集镇了。清水镇的那个集镇简直就是脏乱差的代名词,这不是给我们清湖县丢脸吗?”
县委书记吴海波,听到周与伦很有情绪化的一番话,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小周。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干什么?”
周与伦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吴书记面前,似乎表现得太过激动了。这都是那个陈芒害的!他辩解道:“我只是觉得,这个陈芒在乱出主意。”
吴海波不以为然地道:“你怎么知道,这是陈芒出的主意?而不是叶书记自己的主意呢?叶书记是一个很有主见的领导,他不会随便听下面一个乡镇干部的话,就临时改变行程的,肯定是他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想法。”
周与伦不敢再辩解,答道:“书记说的是,可能是我想得简单了。”口中虽然这么说,心中却对陈芒咬牙切齿,暗道,我会找机会让你好看的!
陈芒对叶生廉说:“叶书记,吴书记、姚书记他们也已经知道了,就先去镇上集镇吧。”
叶生廉说:“好。另外,陈芒我问你一个事情,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
陈芒奇怪地看了叶书记一眼道:“叶书记,尽管问。”
叶生廉问:“前些天,大约是6月15日,镜州市高速出口发生了一起车祸,一个女子被救。救人者没有留下姓名,就离开了。这事情,你听说过吗?”
陈芒心里一楞,这事,他当然听说过,因为是他救的人。作为市委书记怎么突然关心这样的小事来了?陈芒说:“听说过。”
叶生廉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陈芒笑笑说:“知道。”
叶生廉眉目一凝,问道:“是谁?”
陈芒回道:“是一个无名英雄。他可能觉得自己正好路过,救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他不愿意透露姓名。”
叶生廉饶有意味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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