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有双无形的眼睛
大年刚过，这座城市就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样子，但街上的人明显变多了。
蒋满和季停挤上一辆磁动电车上，车里坐了一圈人，大多数都是贫苦的上班族。
蒋满和季停旁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容正值青年，黑色的长刘海被发胶梳到了后面，露出平淡无奇的长相，一脸漠然，看着打扮有点像是推销保险的。
他正拿着个人端和人通话，他的个人端聊天投影是不避讳别人的，直接放出来的。
那个女孩子的巴掌小投影出现在他面前，他刚打算用手抓头发，突然想起他已经喷了发胶，于是抬起来的手抹了一把脸：
“我真的熬不住啊，压力大的我要跳楼，现在银河帝国的平均年龄是三百岁，就是让我给那扒皮打三百岁的功，要是像以前多好啊，我做三四十年社畜就死了。现在呢，我要再打一两百多年的工才死。”
蒋满在旁边无意地听了一两句，竟觉得有道理。
那个女孩子投影劝慰道：“你老板就是死扒皮，眼睛都掉进钱眼了，阿吉，你别管他。咱们先赚点钱，过一段时间就跳槽。”
那个叫阿吉的男人焦躁道：“上次你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我根本忍不下去，我再不逃离那里，我迟早猝死。”
他正说着，突然有一个彪形大汉上车，因为车上没有座位了，就抬手抓住最近的车把手。他的身形一下子把那个女孩子投影撞散了，一半投影出来，另一半被彪形大汉的肚子遮挡了。
彪形大汉也在用个人端打电话，背向着阿吉，根本没有注意这事，只听他的大嗓门道：“钱的事我会想办法，这事听我的，不管怎么样都要去做基因修正手术！”
阿吉眉毛都横了起来，最终嘴皮子蠕动了一下，对3d投影的女孩子不耐烦说道：“算了算了，不说了，我挂了。”
蒋满和季停走到中心广场时，广场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显示屏，屏幕上正播放着：“近期，诺里的荷兰区发生一起反社会事件，目前犯罪嫌疑人李某已经被当场击毙。”
季停往屏幕上扫了一眼，停下脚步。蒋满也好奇的看了过去，新闻正在插播视频。
那是一个监控画面，有一个被红色记号的圈起来的男人走到广场。诺里荷兰的广场和这里的广场截然不同，形形色色的人在广场穿梭，光鲜亮丽。
甚至还有一群未成年的小孩子，穿着洁白的礼服，像是可爱活泼的和平鸽，在广场中央表演舞蹈。还有红裙子的姑娘给小朋友献上珍贵品种的黄玫瑰。
这个时候，被红色标记的人不停往人群中有，当他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把激光枪时，突然有一声枪响了。
男人的躯体猛的砸向了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人群开始躁动，四处逃离。
那些小和平鸽停止了表演，跟着人群跑开。
帝国的维护军和警察从人群中逆行走出，手法熟练地查看嫌疑人的情况，一团团鲜血从肉体里涌出来，从监控画面来看，像是一朵红玫瑰在绽放。
“……李某在元宇宙3中多次表达出反社会人格，破坏毁灭元宇宙3里的虚拟建筑。警方一直对他特殊观察，在知道他持枪进入郁金香广场后，警方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要开枪袭击人时，及时出手。事后，警方从他衣服里搜出了多枚微型炸弹……
这件事引发了不少人对于元宇宙的讨论，有的人认为元宇宙3是对人类内心世界的监视，有的人认为倘若没有元宇宙3，今天的恐怖袭击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财产损失，你们的看法是什么呢？接下来我们连麦几位学家……”
蒋满皱着眉头，却听到季停对自己说：“走吧。”
声音冰冷，蒋满陡然看向季停，却发现季停已经走了。
——
两个人刚买完东西从商场出来，蒋满还盘算着今天中饭做什么菜，季停的胃口偏甜：“你喝过米酒没？”
季停在青铜军里虽然练出了千杯不醉的酒量，但是他喝过的酒仅限于红酒白酒，没喝过稀奇古怪的梅子酒桃子酒米酒，便摇头：“没。”
“那今天中午再做一碗米汤。”蒋满边说着边不动声色地极为自然地用手捏着季停手臂，“感觉天天好吃好喝养着你，你怎么还没长点肉？”
不过他不敢一直捏，怕季停生气，说完话就松开了。
季停果然没有在意他的小心思，他虽然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但是和蒋满已经不知不觉熟悉短暂接触的感觉，只接话道：“其实长胖了一点，胖了三斤。”
季停原本在青铜军里，要么是为帝国四处征战，要么是军委会那群老头斗智斗勇，还经常动不动就失眠。
而现在在p-4暂时按兵不动，提前过上养老生活，天天被蒋满好吃好喝的养着。这是季停万万没想到的。
蒋满心道：六个月才长胖了三斤，怎么这人就养不胖呢？
季停走到十字路口时，突然想起了一件对于蒋满来说，极为重要的事：“帝国征兵要开始了，就在三月末，你准备好了没？”
蒋满点头：“参赛资格证已经报上去了，3月28日精神力测评，就在我生日的前一天，4月1日机甲单人比赛和团队赛。通过了就可以入军队。”
季停的声音有点轻：“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入帝国军？”
“在我小时候6岁的时候，星际海盗骚扰p-4，当时我家那里直接炸成了一片废区，我们所有人都蹲在反弹防炸洞那里。我有一次不小心跑丢了，我面前有一个三层楼高的星际海盗机甲。我不知道他是看到了我，还是没看到我，机甲的直立腿正要踏在我身上，有一个帝国机甲加速朝着我冲来，机甲手臂一下子把我抱了起来，我才得以活过来。那时候我才明白血肉之躯在机甲下多么脆弱不堪。
那个帝国机甲把星际海盗机甲直接打爆了，然后用机甲手臂轻轻摸了摸我的头顶。”
蒋满回忆了来往事，神色多了几分激动：“后来我向别人打听才知道，那是青铜军的人。我想以后也能通过我的能力保护别人的人，我想走这位前辈走过的路，也成为一名青铜军。”
季停听了蒋满的话，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当时海盗侵略p-4星球，被一群人像是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最终这件事提到了季停头上。
季停亲自带兵去击溃星际海盗。
蒋满说完，看着季停神色有点异样，以为季停在嘲笑自己，觉得自己幼稚，毕竟全帝国的小屁孩从穿开裆裤就开始吆喝长大要成为一名青铜军。
蒋满乜了季停一眼，有点生气道：“你在嘲笑我啊？”蒋满突然想起frank也是青铜军，只是因为星际海盗伏击才会暂时留在这。
季停看着他这个样子，笑着摇头：“没有。”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说话，过了两秒：“你会不会因为一些人或者事，放弃进入青铜军？”
“不会。”蒋满斩钉截铁，坚持道，“这是我从小到大的目标，什么都不能阻止我。我已经为此努力了十多年，对我来说，只有失败，没有放弃。”更何况frank不属于这里，frank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里，他想要和frank成为一个世界的人，成为一个平台上的人，只能参加征兵，成为一名青铜军。
他气势盎然说完，突然问道：“怎么突然问我这？”
季停刚打算张口说话，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两个人同时警觉地把目光投向声响处。
街上行人朝着声音处涌去，围住那圈地。蒋满和季停不约而同想起在广场大屏幕上看到的枪击案。
蒋满一把扣住了季停的手腕，脸色严肃：“走，去看看。”
季停的思绪还停留在蒋满刚才说的话那。
“这是我从小到大的目标，什么都不能阻止我。我已经为此努力了十多年，对我来说，只有失败，没有放弃。”
是的，他不能因为自己原因而干涉别人的未来。就想当初他警告周玄泽不能牵扯到蒋满，他也不能把蒋满牵扯到这里面。
他是要站在帝国对面的人，而蒋满不是。
两人刚跑过去，还在人群外圈，蒋满向旁边的一个大妈打听道：“阿姨，这是咋回事儿？”
那阿姨手里还提了一小袋子土豆，看样子是要回家做饭：“好像是一个小女孩跳楼了，这女孩子之前也因为沉迷那元宇宙游戏要跳楼，被人救下来。没想到还是跳楼了。”又嘟哝道：“这城市的安保机器人是报废了吗？现在还不来打扫，地板上全是血，简直就是不吉利，不过警察快到了。”
似乎是为了证实她的话，警车闪着红蓝色光到达现场。
她对蒋满丢下最后一句话：“其实也没啥好看了。”说完，转身就拎着菜回家做饭去了。
她对于这个女孩有着转瞬即逝的同情，感叹这条生命还没成年就消逝了，但也仅仅如此。
蒋满目光斜落到季停身上，只看到季停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目光幽远投到了围着的人群中去。
“走吧。”
蒋满对季停轻声说道，话语一出口就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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