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即将到来的离别（下）
蒋满的嗓子已经哑到不能说话了，鼻子间有着酸意，眼眶痒痒的，他心里对自己说：那些人没有杀死季停，但是断了季停最引以为豪的道路，杀死季停的机甲梦。
季停那么喜欢机甲的一个人。
季停坐的飞车速度比较快，蒋满和周玄泽落地时，季停已经进了周玄泽私人的医院，手术室大门关闭。
蒋满一下子抓住了周玄泽：“这是做手术？”
周玄泽脸上也出现担忧的神色：“应该是他手情况不乐观。”
周玄泽和蒋满并肩坐在一起，四下安静的像坟山，时间一点点流逝，蒋满不安地捏着手指骨。
“军委会那群人知道季停的存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季停离开时间应该会提前，之前打算陪你等征兵选拔结束再走，但是现在不能了。”周玄泽的声音打破了安静，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死寂的湖水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什么？蒋满错愕望着周玄泽。
周玄泽把蒋满所有反应收入眼底，反问道：“季停没有和你说过？”
蒋满不知道怎么开口，季停很早之前就他说过他会离开，但是没告诉蒋满具体时间，他一直心存侥幸季停没有和他辞别，但是此刻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消息，他的理智还是难以接受。
蒋满摇摇头：“季停没和我说过具体时间，这太突然了。”
周玄泽正人君子的脸上出现了看戏的表情，戏谑道：“这还突然？我和季停正式结盟的时候，就劝他走了，只是当时时机不成熟，他并没有同意。”
周玄泽还未等蒋满回答，又道：“你是喜欢季停吧，不是崇拜的喜欢，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原本蒋满还沉浸在季停要离开的思绪里面，突然被这句话迎头砸中，整个人都傻了。
周玄泽怎么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蒋满闷声道：“很明显吗？”
周玄泽笑眯眯道：“很明显啊，只有季停那个不懂恋爱不懂感情的高岭之花看不出来。对于季停这种感情不开窍的，你要主动和他说，不然只能暗恋一辈子，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哦。”
蒋满猛地抬头，对上周玄泽的视线，他的目光陡然锋利起来，富有攻击性，像是一把锋利的刀逼近周玄泽，周玄泽对上这目光的第一秒，心脏猛的一跳。
这狼崽在季停面前一直装狗崽，等到碰到别人，才原形毕露。
周玄泽从始到终的主意都没变，通过季停潜移默化策反蒋满，周玄泽毫不避讳的对上蒋满凌厉的目光，轻声说道：“现在世道乱了，你想清楚啊，此去一别，很可能你和季停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蒋满明白周玄泽的意思，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内心惴惴不安。正要说什么，手术室的灯灭了，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然后就看到一个白大褂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蒋满快步冲上前：“他手术怎么样？”
医生忙点头：“手术很成功，没有一开始说的那么吓人，手腕还是可以提物品，但是不能提太重的。只是以后会留下后遗症，不时手腕里面会疼。”
“那扌喿作机甲呢？”蒋满问道。
医生沉呤道：“他不能进行太繁复的动作，但如果调养好，应该还是可以……”
医生把蒋满和周玄泽领到季停的病房里，蒋满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看到季停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的右手上包扎着，穿着略显宽大的病服，嘴唇上没有血色，蒋满看的特别仔细，仔细到像是想要把季停所有模样都镌刻在骨子里。
季停像是春日里最后一片冰晶，破碎清冷，总给蒋满一种一眨眼冰晶就会在春日里消融的感觉。
季停在军队里进行了抗药训练，所以麻醉剂对于他的影响没有那么强，现在渐渐已经醒了，手腕处原来一阵阵疼痛，像是钝刀子割肉。
他感觉到嘴唇有一点冰凉，他睁开眼睛，就看到蒋满的模样，看起来比他这个做手术的人还要憔悴，甚至眼底还有点红。
蒋满正在从棉签沾水，解救他干巴巴的嘴唇。看他睁开眼睛，蒋满一愣，把手中的水杯递了过去，声音沙哑：“季停……”
季停顺着蒋满的手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干涸的喉咙，看出来蒋满的不自然还有他带着红丝的眼睛，动了动嘴唇，轻声道：“你哭过了？”
蒋满别过脸去，把水杯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有点负气的意味：“没有，周玄泽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
“所有？”季停盯着蒋满的模样。
蒋满咬牙：“你的手。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季停一怔愣，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摸了一把蒋满头顶：“别呕气了，我又没死，只是受伤而已。”
不是每一个机甲扌喿作者都会有偶像，不是每一个机甲扌喿作者的偶像都是季停。但是季停是蒋满那一辈人机甲梦的启蒙者，季停这两个字已经和帝国机甲挂上了等号，他凭着一己之力，把帝国机甲拉到了旁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这样风光月霁的人，如明珠一样耀眼的人，喜爱者怎么能忍受明珠暗投，最终在某个角落黯然失色？
季停可以轻松接受，可是蒋满接受不了。
季停舌头抵着牙尖，沉默看了蒋满两眼，若无其事地对他说：“我又不是手断了，你看我就算是手成这样了，还能把希伯莱打成这样。”
季停这人是高冷的，但是又有一点傲气，希伯莱那种人不如他就是不如他，他也不会谦虚。
他只是心里依旧对于青铜军放不下。军委会选人眼光真的不行，即使希伯莱有超高的精神力，但是他的机甲技术并不算顶尖，心胸狭隘，不适合统领青铜军。
蒋满不知道季停在想什么，把所有难受收敛在内心深处，只迎合着季停的话：“他比不上你。”他就一个人渣。
季停和蒋满没说两句话，就又困了，沉沉睡了过去。
蒋满的个人端突然亮了起来，有人给他打电话，是杨啸月那人。
蒋满这才记起，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原本答应杨啸月他们晚上一起聚聚。
他走到病房外面，接了杨啸月的电话，杨啸月大大咧咧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满，我们人都快到了，你个寿星怎么还没来。”
蒋满道：“抱歉。”他的目光落在病房里，他不想离开季停，但是也不好意思放杨啸月他们鸽子，毕竟他们是为自己庆生。“我这就过来。”
他心里已有了主意，他先过去陪杨啸月他们一会儿，然后杨啸月他们继续玩，他先撤。
杨啸月他们定的酒吧包间离周玄泽的私人医院挺近，大约坐了十多分钟车，蒋满就到了那家酒吧。
他推开包间门，就被里面的热闹场景给吓到了，屋里面氛围灯光怪陆离，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差点把房屋顶掀翻了，除他们平时一起聚的兄弟，还有几位同班同学。
肖平离门最近，手臂一下子勾住了蒋满的脖子，蒋满比他高，所以蒋满配合他微低头：“咱们的寿星可算到了。”说完就往蒋满身后看，发现只有蒋满一人，“咦？表哥没来？”
蒋满抿唇：“他手受伤了，还在医院。”
“受伤？严不严重啊？改天约个时间去看望表哥吧。”杨啸月说着。
肖平也道：“对啊，上次表哥请我们吃饭，我们还没请回来呢。”
蒋满突然心脏一抽疼，心道：应该没有机会请回来，季停要走了。
季停当初那么突然闯入他平淡的生活，他一直对季停患得患失，等到知道季停要离开，他仍感觉一个融入骨肉的东西要被人血淋淋抽离。
蛋糕吃了，酒也开了几瓶，蒋满心不在焉地在包间待了一个小时，就起身要告别。
杨啸月喝的有点醉，像是八爪鱼一样把蒋满抱住，不让他走：“你这像什么样？我们都是来给你庆生的，你走了还玩啥？”
蒋满伸手挡住杨啸月满是酒气的脸，只无奈道：“我走了，你们照常玩。我要去医院看……表哥的情况了。”
肖平从桌子下面提了两瓶酒，吆喝道：“走可以，罚酒。”
蒋满看着那一群男孩子虎视眈眈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罚酒可以，但是丑话说在前面，我酒量不行，只能喝一瓶。”蒋大年虽然酷爱喝酒，但是蒋满酒量不行。
“好，我俩先喝一回。”肖平把酒瓶递到蒋满手里，和蒋满碰杯。
经过一群小子折磨，蒋满东东西西各种酒喝了差不多一瓶，那群人才肯放蒋满走。
蒋满虽然有了醉意，但是自然记得季停在医院的事，他想先回家把身上的酒味洗了，然后打一针醒酒药，去医院照顾季停。
蒋满不怎么喝酒，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酒不能混着喝。各种酒混着喝，当时不感觉有什么，但是酒劲比一般的酒大。
蒋满回家打开大门，脚下就已经走不了直线了。他只感觉整个大脑晕乎乎的，他觉得今天喝酒有点放纵自己的意味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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