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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这天,简艾照例在黄昏霞光最美,而气温尚未降低的时候,陪叶知秋在公园散步。他说:“从前我懒怠出门,现在被你这个调皮鬼拖着走路,仿佛这把老骨头还吃得消,居然能走一个小时。”

        “正该如此,你看,国内的大爷大妈还跳广场舞呢,越老越开心。”

        “在广场上跳舞?我只见过Teenager跳街舞,拿头顶地转圈圈。原来老人也可以?”叶知秋觉得很新鲜。

        简艾大笑,用手机放广场舞视频给叶知秋看,他啧啧道:“不雅不雅,我只会跳三步四步,要打扮得合适,在合适的场合,跟合适的人跳舞。”

        “你那叫做社交,这种叫做炫耀。”简艾笑说。

        正说着,有人高声叫简艾的名字,她回头,看见丹尼尔正骑着自行车朝她来。

        她忙扶叶知秋在路边长椅坐下,说:“是个朋友,我跟他打个招呼。”

        丹尼尔在简艾跟前刹车,瞥叶知秋一眼,低声问:“这就是那位?”

        简艾没回答,只问:“你好吗?生意可好?”

        丹尼尔说实话:“有点不妙,据说现在中国对换汇的政策收紧,钱不好汇出来,我们的几单生意都黄了,买方有意,却苦于钱弄不出来。”

        简艾笑说:“想来那些人的钱,来路不明吧,不好明目张胆。贪官污吏们的好日子,是该结束了。”

        “哪里的话?你在暗示什么?我们是正当生意,顾客也都是正派人。”丹尼尔板起脸来,简艾不多说了,跟他讲:“有空我请你吃冰淇淋,今儿还有事,不多说了。”

        丹尼尔也没纠缠,说声再见,就骑上车继续往前,骑得老远还回头冲她挥手。

        叶知秋问:“什么人?同学?”

        “我没有这样老相的同学,他叫丹尼尔,是个地产中介,管理着齐家几处在加拿大的产业。受托照顾我,我跟他偶尔会见一见,他人不错,虽然是土生第二代,但中文相当好,会说会写。”

        叶知秋问:“你喜欢他吗?听起来是那种可以结婚的好对象,有为青年,又是同根同种,没有文化差异的困扰。”

        “嘎?叶先生,我脸上有刻结婚狂三个字吗?”

        叶知秋笑说:“我看他有点喜欢你的样子。”

        简艾做鬼脸:“不可能,男人喜欢一个女孩子,就像咳嗽一样,来势汹汹,根本憋不住。丹尼尔对我,没感觉。”

        “哦?所以说,爱情就像某种病,像发烧,像咳嗽。”

        “差不多,就是那种晕晕乎乎无法思考的感觉。如果心跳都不加速,手心都不冒汗,绝不算恋爱。”

        叶知秋忽然说:“跟你赌五块钱,这个丹尼尔,不出三日,一定会找你,有事相求。”

        “咦?这话奇怪。”简艾摸不着头脑。

        叶知秋意味深长地说:“赌赌看吧。”

        果然,第二日,丹尼尔就到学校来找简艾,约她去喝咖啡。

        简艾说:“我好饿,去吃点东西吧。”

        “好,我请。”

        “不用,AA吧。”

        “那怎么算好男子,当然我请客。”

        “那吃点便宜的。”

        结果,他们去一家廉价匹萨店,一人一个大饼,就着可乐大嚼。

        填饱肚子,丹尼尔切入正题,说:“其实,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嘎?”简艾手上一块匹萨掉在盘子里,嘴张得老大。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揉着肚子大笑,自言自语:“太神了,太神了!”

        “你笑啥?我嘴巴没擦干净吗?”

        “不是不是,我在笑别的,说说看,我这种无名小卒,能为你做什么?”

        丹尼尔面露难色,俨然也是鼓起好大的勇气,才说:“那个……你跟叶知秋叶先生很熟,对不对?”

        “勉强算是吧,不过你知道,我只是为他读书,地位约等于仆人。”

        “我看他很倚重你,听说他素来深居简出,极少出门,可是最近他常常跟你一起散步,精神矍铄,可见你的地位非同一般。”

        “啥呀,我就是个人肉拐杖,陪老人家说说话而已。”

        丹尼尔微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好啦,不废话了,我的目的也很简单,想请你安排个机会,让我和叶先生见一面。登门造访怕是不成,能安排在公园某处,假装偶遇,让我跟他说说话也成。”

        “啊?那你也可以自己去按门铃呀,叶先生很和善的,我未必帮得上忙……”

        丹尼尔突然握住简艾的双手,说:“无论成不成,请你都试试吧,拜托了。”

        看他这样认真,简艾不敢不重视,只好说:“行,我下次去叶家,一定替你传话。”

        丹尼尔这才呼出一口气,仿佛看到无限希望。

        隔天,简艾到叶家,把此事一五一十地对叶知秋说了,叶知秋一直微笑,不置可否,却伸出手来,说:“五块钱拿来。”

        “您还真要我五块钱哦?”简艾呜呼哀哉,不得不掏出五块钞票,双手奉上:“我服啦,您真是未卜先知。”

        “并非我未卜先知,而是你没有经验。人情世故本就如此,你在我身边,在别人看来,就像鸡蛋上的裂缝一样,蜂拥而至,都想把你当突破口,来接近我。”

        “呃……那我是不是做错什么?我不该答应丹尼尔吧?”

        叶知秋微笑,问:“那你在那个瞬间,为何答应呢?你根本不知我会有什么反应,说不定我脾气古怪,一听就生气,连你也赶走。”

        “我没考虑那么多,丹尼尔人挺好,也曾帮过我,我替他传个话,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呢?”

        “说明你还是很天真善良的。”

        简艾苦笑:“天真?听起来很像贬义词哦。”

        “不,天真很好,Jane,精明的女孩子太多了,你要保有这种不假思索的天真,不要遗失本心。”

        简艾不太懂,问:“所以,您愿意见他吗?”

        “可见可不见,由你决定,如果你带他一起来,我就当做是你的朋友,不妨说说话。”

        简艾欢呼,在叶知秋脸上啵一个:“您最好啦,天底下最好的人。”

        等她闹够了,叶知秋叫她坐好,反问:“你有时候,真是很呆头呆脑,你至今都不知,我当初为何会打电话给你,叫你来替我读书?”

        一语惊醒梦中人,简艾一拍脑袋:“对哦,您到底是怎么看见我的广告传单的,丹尼尔替我放在他们中介公司的前台,说让人随便拿……难道……”

        她皱眉苦思,仿佛抓到一丝线索。

        “是,我想你明白了,丹尼尔默默地为你做了更多,一张不起眼的广告搁在那里,没有什么效果。他连着好几天,开车穿梭于渥太华各个华人聚居的富人区,挨家挨户把你的广告塞进信箱,我曾从窗户里看见过他在这条街出没的身影。当然,很多人都当废纸扔掉,可是张太太觉得你长得漂亮,没扔掉你的广告,特地拿来给我看一看,我正闲得无聊,就随便打了个电话,你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所以,我选中你。”

        简艾听到这里,眼角已经潮湿,原来如此,她今日能跟叶知秋亲如家人,可以说,全靠丹尼尔当初不辞辛劳的努力呀。

        “他从未对我说过,我真的毫不知情……”

        “可见这孩子有副热心肠,助人为乐而不求回报,是个绅士。”

        当晚,简艾就打电话给丹尼尔,说:“你明天有没有空?我带你去见叶先生。”

        丹尼尔惊喜不已:“真的吗?这么快?”

        “是,叶先生喜欢喝茶,爱素净芬芳的姜兰,你若搞得到,可以带着做伴手礼。”

        “多谢指点,那明天我开车到学校接你?”

        “不用麻烦,我骑自行车十分钟就到,四点,叶家院子前面见。”

        第二天,丹尼尔穿着他最好的西服,打着一丝不苟的领带,带着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提前十分钟就等在叶家门口。

        简艾见他紧张的样子,说:“你干嘛穿得这么正式呀?”

        “呃?不然嘞?见长辈,以示尊重。”

        “不要啦,把领带解下来,你这样子,太像个地产中介去谈生意了。”、

        丹尼尔听简艾的,把领带扯下来,解开一颗纽扣。

        “我找不到姜兰,只有茶叶。”

        “没关系,只要不是空手上门就行。”

        到了叶家,丹尼尔见叶知秋背对着他坐着,简艾带丹尼尔走上前,轻声说:“叶先生,这就是我常提到的那位朋友丹尼尔。”

        叶知秋转身,声音低沉,不怒而威,缓缓地说:“来者是客,不必拘礼,坐吧。”

        丹尼尔赶紧拿出茶叶,双手奉上,说:“这是台湾客户给的极品冻顶乌龙,我不懂茶道,借花献佛,孝敬您老人家。”

        “谢谢,真是有心了。”

        简艾冲丹尼尔眨眨眼睛,跑去厨房帮张太太做饭。

        叶知秋问:“我听你中文说得很流畅,是土生子还是新移民?”

        “我是第二代了,就在本省出生的,小时候被母亲逼着上中文学校,也曾抱怨过。现在工作中,会说普通话给我很多帮助,我感激母亲的眼光长远。”

        “你是独生子吗?”

        “不,我父母在小镇上开一间小超市,上面还有个姐姐帮着打理生意,只我一人在渥太华打拼。”

        “啊,不容易,我们中国家庭最是团结,吃苦耐劳,不管做什么,都能坚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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