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房奴不是奴
简艾跟他说笑一会儿，心中却揣测高俊的来意。高俊吃了粥和小笼包，便把那信封掏出来，原封不动地放到简艾面前。
她心中咯噔一下，果然！高俊低声说：“齐老太太昨儿见到支票，脸就挂下来了，觉得你不懂事。老人家资助你读书，纯粹是因为心疼你，没指望你报恩。你还钱，等于打脸。老太太叫你把钱拿回去。”
简艾垂下头，跟霜打的叶子似的。
“我不想一辈子欠这个人情，是嫌少吗？加倍可不可以，我会非常努力地工作赚钱。”简艾不死心。
“你何苦逼自己，齐家会把这五十万放在眼里吗？你还了钱，有如锦上添花，不痛不痒。可是我知道你的家庭情况，五十万不是小数目，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女孩子在大城市里生活不容易，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简艾不吭声，高俊又劝了好一会儿，终于拎着公文包离开。简艾心情低落，把支票收好，无精打采地上班去。一到公司就被Lily姐“鞭策”：“还不快来开会，下一期的主题还没定呢！”
简艾苦笑，幸好有这份工作，让她忙得如陀螺，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晚上，她跟楚天阔见面，实在忍不住，就把这事儿原原本本跟他诉苦。
楚天阔眼中含笑，反问：“五十万，你不心疼哦？眼睛都不眨就还给我外婆？”
简艾摊开手：“不然呢？难道在银行提出五十万现金，铺在床上睡觉？”
他说：“我外婆的个性就这样，她是老派人，千金散尽还复来的那种派头，特爱张罗这些事儿，喜欢谁就赏谁金子，抽屉里到处放着金器。听说哪个亲戚家的孩子成绩好，就说送去美国呀英国呀，学费我出。”
“所以说，我根本不该大惊小怪，一直惦记着还钱？”
“到了他们那个年纪，对钱已经看得很淡了。钱买不到长命百岁，也买不到快乐和健康。”
简艾笑笑：“也许你是对的，他们高风亮节，我是格局狭隘的草民，看不穿。”
楚天阔揉揉她的头发，对她说：“支票拿出来给我。”
“嘎？你那么有钱还拿我的？”
他敲她一个爆栗：“我教你投资。”
简艾乖乖取出包中的支票，楚天阔慎重地看清楚数字和水印，简艾嘀咕：“以为我骗你哦？真的支票啦，热乎乎的，前两天才在银行做的。”
楚天阔不理他，打开平板电脑，刷刷刷打开几个文件，在脑中计算一番，调出一份文件，说：“周末我派秘书小敏陪你去一趟麦城，你买这个楼盘，她会帮你选一套好的。五十万付首付足够了，可以买一套三居室。这是我们集团的楼盘，会给你折扣的。”
“嘎？为何要在麦城买房子？高秘书还把麦城的房子卖掉在天都市落户呢！”
楚天阔斜眼瞥她：“你不相信我的决策？”
简艾挠头：“我不能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五十万呢，不是五十块，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投资讲究的是快准狠，我叫你这么做，你就听我的，一旦错过，后悔莫及。现在我不能对你解释，可是半年后你就明白我的意思，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想通，我会告诉你答案。”
“半年？180天？我每天都百爪挠心呀，你这是虐待！”
她跳到他身上，咬他的脖子，挠他胸口。他笑着控制住她的手：“那这样吧，如果半年后，你仍然认为我的建议很扯，房子你还给我，钱我双倍赔给你。”
简艾眼珠子骨溜溜转：“六个月之后，我可能会得到一百万，听起来真是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好生意，不做我才傻呢！”
“这才乖！你就这样，乖乖的，小小的，我喜欢你这样……”
她蜷缩在他怀里，抗议：“你喜欢我像只猫。”
“你比猫好养一点，至少不用替你铲屎。”
简艾气得掐他胳膊，狠狠地，狠狠地，吻他，像只发怒的小野猫。
小敏效率极高，第二天就亲自到公司找简艾，列出清单，叫简艾携带若干文件和证明。简艾将信将疑：“真要去麦城买房？”
小敏示意她别声张：“楚总说，此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家里人，我们速战速决。现在去麦城坐高铁比开车快，我们就坐高铁吧？”
“啊，当然，我还没坐过呢，正好去开开眼。”
小敏笑说：“简小姐真是幽默，您可是海归美女，著名主持人呀！”
简艾也笑，不再多言，客客气气地把小敏送到楼下。她走进电梯，在镜子中注视那个短发干练的女孩，对自己说，无论今天的她是否脱胎换骨，万众瞩目，她永远不会忘记她本来的样子，那个贫穷而笨拙的，泪流满面惊慌失措的女孩。
她不会回头，可是，她不会骄傲忘本。
周末，小敏陪简艾到麦城，她谁都没说，甚至没去探访亲戚。楼盘的负责人亲自接待，银行的房贷经理也在场，恭恭敬敬的，一日之内，居然把买房的手续都办妥。小敏替她选了一套朝南的电梯小高层，说：“自住、出租出售都很理想。”
简艾说：“我是麦城人，这房子以后就给我妈养老吧，我肯定是不会来住的。”
小敏说：“我明白，我也不是天都市的，可是到了天都，再也不想回老家，再辛苦也要留在那里。”
回程路上简艾还在发晕，苦笑，从今天起，她也要勒紧裤腰带还房贷了，在23岁即将到来的前夕，她正式成为房奴大军的一份子。
小敏回公司跟楚天阔复命，忍不住说：“简小姐今天签合同的时候手都在抖，说贷了这么大一笔钱，真像卖身契，若还不起，只好从那房子里跳下去自我了断。”
楚天阔微笑：“她在说笑呢，她一紧张就会嘀咕这些废话。”
小敏已了解二人的亲密关系，壮着胆子说：“其实麦城的房子现在很便宜，楼盘又是我们自家集团开发的，楚总便是送她一层楼也无所谓。”
楚天阔立刻澄清：“这和钱无关，是尊严。她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我就成全她。若她撑不下去，我不会袖手旁观。”
小敏忙说句漂亮话：“简小姐有慧根，运气也好，肯定会出人头地的。”
楚天阔打趣：“女人居然也会夸女人？”
小敏笑说：“楚总喜欢的女人，当然不是普通的女人。”
“啊，多谢你肯定我的眼光。”
小敏比当初的陈秘书要年轻活泼一些，所以楚天阔很提携她，闲时还跟她说笑几句。这会儿，他就吩咐：“我累了，叫司机来接我吧。对了，你明儿多订些甜品和饮料送到简艾的公司去，让她请同事吃。”
“好，什么缘由？”
“你提醒她，领了奖金，要做得大方一些，施小慧，买人心。”
“好的，我这就去办。”
第二天一早，小敏就把这事儿办得周到体面，在知名蛋糕房订了六打好看又好吃的cupcake，还有各式热饮，浩浩荡荡地送到顽石文化公司，一层楼的同事都有得吃。
她已提前打电话给简艾：“楚总安排的，叫简小姐招待同事，跟大家一起庆祝一下你领到奖金。”
简艾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要说做人做事的门道，她要学的太多了。蛋糕送到，简艾忙挑了几样，亲自送到Lily姐房中。
Lily姐不能不夸她两句：“真懂事，这家蛋糕很贵，花了不少钱吧。”
简艾的脸皮也磨练得厚了，笑说：“应该的，我有今天的成绩，多亏同事们鼎力支持。”
Lily姐深深看她几眼，仿佛要重新评价这个小女孩，挥挥手说：“你去忙吧，听说你们那办公室的空调有问题，我叫人来换一台新的。”
简艾夸张地鞠躬道谢：“啊，真是救命呀！谢谢Lily姐！”
叶安琪的行程紧密，办妥老宅的土地交割，就要启程回渥太华，简艾很舍不得，陪她吃了晚饭，还要赖在她房里喝酒。
叶安琪解散辫子，就躺在沙发上跟简艾天南海北地聊。
“叶先生有没有想我？”
“想呀，每次想看书，又嫌眼睛累的时候就抱怨，简艾呢？简艾不在，没有人给我念书。”
“你可以念呀！”
“我可没那么好的耐性，念书特别无聊，而且有很多字我不认识。”
“啥？你不识字？”简艾大惊。
叶安琪眨眨眼，笑说：“我呀，丹尼尔呀，都是那种典型的二代，可以说很流利的中文，但写不出一封体面的中文信，说起来是很羞耻的，所以在外面都掩饰得很好，去中餐厅点菜，看到不懂的字，那道菜就自动跳过了。”
简艾大笑：“你们都伪装得太好，我一点没察觉。”
“所以还是你们这样留学派的有优势，中文底子扎实，英语也说得和老外一样溜，到处都去得。”
“哪有，我跟楚家那两位去过一回欧洲，到斯特拉斯堡和巴黎，他们会讲德语和法语，舒服自在，可苦了我，听不懂看不懂，觉得自己像个残疾人，出门连路标都看不懂。要学的东西太多啦，时间太少啦！”
“你还年轻，不怕，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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