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生男熟女
第二天，周日，夜里下了一场大雨，街道上的脏污和树叶上的浮尘被洗刷得干干净净，连天空飘的云朵都分外雪白。如此良辰吉日，偏偏要去陪林佳璐相亲，简艾唉声叹气，心想，哪怕坐在窗口看看书也不辜负这样美好的夏日呀。
她素着一张脸，找出昨天在创意集市买着玩的一副猫咪耳朵墨镜戴上作为伪装。相亲的地方在一家咖啡馆，毫无创意的地点，连时间也是毫无创意的三点钟，进可攻退可守，若一见倾心，接下来可以约午饭呀看电影呀。若看不上，就借口说妈妈叫我回家吃饭，脚底抹油开溜。
她提前一点到，没想到林佳璐比她更早，紧张兮兮地坐在醒目的位置上等，穿一条玫瑰红裙子，那颜色是鲜亮，可是最挑人穿，得像简艾这种白得能发光的皮肤或是非洲女人那种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墨黑，才hold得住。
林佳璐的肤色是最普通的那种，说白不白，说黄不黄。简艾暗叫不妙，赶紧把包里一条万年备用的印花丝巾给林佳璐系在脖子上，打个牛仔结，把脸部和大片的玫瑰红色间隔开，作用不大，但聊胜于无。
“这会不会显得很热？”林佳璐犹豫。
“不会啦，今年特别流行丝巾，系好，别摘。”
“你陪我坐吧。”
简艾忙说：“我坐这里，人家看见都搞不清楚要跟哪个说话，你饶了我吧，我就坐你旁边靠窗，好不好？你随时能叫我，也能看见我。”
“那你不许提前走哦。”
“好啦好啦，我会好人做到底的。”
简艾看看手表，快到三点，她赶紧挪位置，刚放下包，黄茉莉发消息问她：“你是不是在某咖啡馆？”
“是呀。”
“我看见你坐在窗边啦，等着，我来找你。”
简艾正嘀咕，黄茉莉已经推门进来，笑眯眯地，一屁股坐在简艾身边，当然她早看见了林佳璐，她挥手打招呼，说：“我也来替你加油打气哦。”#@$&
这明显是场面话，林佳璐信以为真，一脸感动。
简艾凑上前，悄声问：“你不会是特地来看好戏的吧。”
“嗯，昨晚收到主编电邮，叫我写一篇特稿，主题就是相亲倒是是In还是Out，我来找找灵感。”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林佳璐还真以为你来给她站台呢。”
“不然呢，37°的天气呀，我吃饱了撑的往外跑，不如在家吹空调吃西瓜。”%&(&
简艾用眼神朝黄茉莉发射飞镖，黄茉莉说：“我请你吃冰淇淋啦，别生气。”
“哼，因为你能报销吧？”
“哎呀，不要戳穿我嘛！”黄茉莉笑嘻嘻，在桌下挠简艾的大腿，逗她笑。
“别乱摸，我今天穿裙子哦，别害我走光。”简艾骂她。
“你这裙子做工真好，料子货真价实的重磅真丝呀，领边袖口都是手工压线哦，又是千度灰？”
“是呀，说好的赞助嘛，你没看我节目一头一尾那么大字幕打广告。衣服每月换一拨，都是汪洋替我精挑细选，不用花钱不费脑子，我干嘛要去别家？”
黄茉莉戳她：“可是汪洋就把你穿成这种极简冷淡风，你都不想试试别的？”
“比如呢？”
“性感小野猫呀，摇滚中性范儿呀。”
简艾啧啧：“像你哦？周一像个淑女，周二就像个浪女。你今天穿的什么鬼？这衬衫是故意穿反的，还是就这个设计？这牛仔裤敢不敢更短一点？屁股蛋儿都在外面！”
黄茉莉扭来扭去，故意蹭简艾的胳膊：“要想时髦，就得大胆，要有实验精神。”
正说笑，相亲对象到了，迟到7分钟，一头汗，跑进来，有点犹豫地凑到林佳璐面前，问：“林同学？”他伸出手。
“是我，你就是钱师兄？”林佳璐站起来跟他握手。
“是呀，我叫钱程，坐吧坐吧，不好意思，停车位太难找，迟到了一点。你点饮料么？怎么就喝水呢！服务员！”
这人动静很大，车钥匙扔到桌上，发出很大的响声。简艾偷偷瞥一眼，说：“哟，宝马哦。”
“有什么稀奇？你是坐惯劳斯莱斯的，这就被唬住啦？宝马一系新车也不过二三十万，搞不好还是租来装样子的。”
“你真是阴谋论者。”
简艾点了冰淇淋，黄茉莉喝冰红茶，二人闲聊，余光却时刻留意旁边那一桌的动静，那个钱程点一壶蓝山，叫一个果盘，不停招呼林佳璐吃喝，说些学校教授的花边呀，他现在创业的理想呀，A轮融资已经到位啊，都是些暗中显摆自己是个人物的话题。
他音量真不小，安静的咖啡馆里，仿佛是他一个人的演讲厅。黄茉莉跟简艾咬耳朵：“都是套路，他的话，起码注水50%。”
“很有可能，我也听说，那些什么创业公司的小老板，特别苦逼，忙到吐血，一年到头也就赚个几十万吧，上百万的都少见。”简艾低声说。
“是呀，在校大学生都一窝蜂去创业了，真能发大财的是凤毛麟角，其他99%都是炮灰。这种小公司的平均寿命不会超过3年，过了这个门槛还能活下来的才能赚到钱。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纸老虎。”
“你先入为主哦！”
“你看他的鞋，鞋底都磨得一高一低了还不换，西服也不合身。先敬罗裳后敬人，你几时看见你家楚大少穿过非手工定制的衬衫？张巍巍不算顶讲究的，可是鞋子每天换，有一点磨损就会拿去换鞋掌，维持最佳状态，日常的衬衫至少也是埃及棉的。你看看，那个男人，居然穿那种硬邦邦的免熨衬衫，大卖场50块一件！”
简艾想一想，仿佛是这么个道理，以貌取人是有逻辑的，一个人要把自己的外表打理得清爽时髦，非得有钱有闲不可。尤其是男人，他们的衣服看起来千篇一律，可是一套西服可以抵过女人一季的新衣，更别提手表这些奢侈品啦。
黄茉莉浸淫在时尚圈里，最爱抠服装上的细节，简艾不敢反驳，偷偷吐舌，幸好她初见黄茉莉时，已经有汪洋加持，还算打扮得体面，否则人家也不会跟她做朋友吧。果然人靠衣装呀！
黄茉莉又咋舌：“林佳璐脑子进水啦，居然穿那个可怕的颜色？她以为她是迪士尼动画片的公主吗？玫瑰红显得她的脸黄得跟肝炎病人似的，如果没有那条丝巾救命，我真想叫她去撞墙。”
“呃，你不要太苛刻啦，她是想着相亲么，穿得亮丽一点。”
黄茉莉摇头：“你真的别跟她玩了，连你的水准都会拉低。”
二人正聊着，忽然听见旁边没声了，忙屏息，看林佳璐的脸涨红，眼眶潮湿，眼泪眼看着就要滚出来。
黄茉莉是刀子嘴豆腐心，损人归损人，可讲义气她跑得飞快，立刻冲过去，指着钱程问：“怎么回事，你欺负女人呀？”
钱程很委屈，忙说：“我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她就这样啦。”
“你问什么？”
钱程支支吾吾不肯说，简艾也走过来，钱程一看，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围攻他，明显是埋伏在旁边的朋友，他可不敢得罪，赶紧告饶：“真没啥，就是聊天嘛。相亲呢，男女之间，要坦诚相待，对不对？所以什么事都可以讲嘛，我可以提问，林同学也可以提呀。”
黄茉莉抄着胳膊，居然坐到钱程身边，简艾一看这阵势，也挨着林佳璐坐，低声说：“大庭广众的，别哭！”
钱程眼角余光瞥见黄茉莉白花花的大腿，身上诱人的香水味，坐立不安，偏偏这个座位是半隔断的，桌椅之间的距离很窄，黄茉莉翘着二郎腿，像尊门神似的堵住去路，钱程被困在角落，动弹不得。
“那个……你们别紧张啦，我跟林同学是校友，还是一个硕导的学生，我怎么会欺负她呢？我真的是很有诚意来相亲的，所有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黄茉莉冷笑，问：“这才第一次见面，你就说结婚？我觉得这才叫耍流氓。既然你要说诚意，那就一五一十说吧，是干嘛的？每年能赚多少？养得起老婆吗？有没有房？有没有车？”
那钱程挠挠头，瞧着林佳璐，林佳璐只是趴在简艾肩膀上抽抽搭搭。他只得硬着头皮，把刚才给林佳璐吹嘘的那番话，又对黄茉莉复述一遍。
黄茉莉哪有那么好忽悠，她老爸就是个小老板，对于那种十几个员工的小企业的里子面子，熟悉得很，当下三言两语，问了几个关键问题，就把钱程绷的面子功夫给戳穿。
她用指头敲敲桌面，对简艾努努嘴：“这些男人，以为就那么点钞票，我们女生就会跪舔。Jane，告诉她，你每年赚多少。”
简艾嘘一声，在桌下踢黄茉莉一脚，暗示她别这么嚣张。她转头对钱程柔声说：“佳璐比较内向，既然今天大家话不投机，就散了吧，改天再约。”
钱程尴尬得很，只好站起来，招呼结账，黄茉莉说：“你走吧，我们自会结账，不想被你请一杯咖啡，还要说谢谢，好像我们喝不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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