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海水不可斗量
下课后，董先生招呼简艾跟他的车走，他认得学校的领导，弄到天都大学的特别通行证，车子就停在教学楼门口。简艾不愿搞这些门路，总在校门口下车，打发小王开走。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简艾坐到副驾驶位置，趁机给小王放假，让他回去陪女朋友。小王那个直肠子回说：“我的大小姐，你不早说，我还在车里打瞌睡呢，行，明儿见！”
简艾发个笑脸，说：“我有蛋糕券，明儿送你，当我赔罪。”
董先生发动车子，跟简艾唠嗑。
“我们班你最年轻貌美，真是不容易呀，你多大？22？23？”
简艾笑说：“马上25啦，不年轻了。”
“哟，你看着很小，就是所谓的少女感。本人比节目上看着皮肤还要好，真像日光灯，白得发光。”
简艾脸红，不知怎么接话。这董先生四十开外，有老婆有孩子，这种男人花花肠子最多，简艾尤其想避嫌。有些脸皮厚的“男同学”在课间有意无意地跟她坐得近些，借故搭讪，撩她两句，她只装傻，当听不懂，听懂了就有下文，没听懂呢，人家觉得没趣，也就撤了。
毕竟她有个了不得的男朋友，那些人有贼心没贼胆，谁敢玩真格的？不过是打打嘴炮，过过干瘾。
等红灯时，董先生一拍方向盘，说：“择日不如撞日，叫你男朋友一起来吧，我们对他仰慕已久，还没见过本尊呢！”
简艾苦笑：“这个点儿，未必约得到，他也许有安排了。”
董先生贼笑：“有安排也是陪你嘛，给个面子啦。他不会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小老板吧？”
话说到这份上，简艾只得硬着头皮打给楚天阔，响第二声他就接了，声音慵懒迷人。
“叫我回家吃饭呢？你下课了吗？”
“今天我做东，去和平大饭店吃，你有空吗？一起来。”
楚天阔迟疑两秒，问：“人多吗？”
“很多，就一个同学不在……”
他很爽快地说：“行，既然答应过要给你撑场面，那就今天吧，我尽快赶到，你们先点菜。”
简艾没想到这么容易，挂了电话还在发呆，董先生满怀期待地问：“来吗？”
“他来，可能迟到一会儿，看路况。”
“哎哟真TMD爽！”
简艾忙说：“你可跟同学们打招呼，不要拍照，绝对不能发上网。我男朋友这人怪癖，最讨厌曝光。”
“呀，那可遗憾呢，这种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别，他涵养好，发火是不会的，可是若是得罪了他，以后就再见不着了。”
“行，我懂！”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拼车，陆续都到了，贾经理安排了最豪华宽敞的三十人包厢给他们用，四个服务生伺候茶水。
董先生站在中间，像训话一样，大声说：“等下简艾的男朋友要来，这位爷出了名地低调，特低调，大家都自觉些，别把手机乱闪，都收起来。你们懂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把气氛搞好，以后常聚哈！”
点菜的时候，张巍巍进来打招呼，简艾忙站起来，把他介绍给在座的同学。
“这是和平大饭店的总经理，当家人，张巍巍。巍巍高山那个巍巍。”
立刻有人过来握手致意，送上名片，说久仰久仰。张巍巍的应酬功夫炉火纯青，转了一圈，17个人的名字身份全记住，漂亮话不重样。他转回简艾座位时，她正盯着菜单，他将手搭在她椅背上，俯身，贴在她身边，手指随便点，行云流水般点好菜式，服务生点头如捣蒜，领命而去。
简艾笑说：“有你在就是轻松。”
有同学见二人挨得很近，神态亲昵，关系非同一般，就交头接耳，起了疑心。这些琐碎哪里逃得过张巍巍的法眼，他不露痕迹地站起来，微笑说：“我猜，简艾还没跟各位同学交代，其实她才是和平大饭店真正的当家人，我们这儿90%的股份都拽在她手里呢。我虽然是总经理，其实是给这位小美女打工的。今天简艾是请各位到自己家吃饭了，别客气，就当在家里做客吧。”
在座一片哗然。开学时自我介绍，当然有人故意夸张抬高身份，有人刻意低调掩藏身家。简艾就属于低调派的，只说是个主持人，无名小角色。谁知她居然坐拥如此巨额的财富，一个有百年历史，占据市中心黄金地段，招待过外国领导人，能承办国宴的花园式大饭店，价值多少？
在场的都是人精，心里已经开始算简艾的身价几何。简艾涨红脸，狠狠掐张巍巍一把，赶他走。
“你害死我！”
张巍巍冲她眨眨眼，招呼说：“我先撤，不打扰你们同学欢聚了，饭菜马上送到。”
张巍巍一走，简艾就被围住，被连番拷问，问她为何隐瞒自己是个女富豪的秘密。简艾欲哭无泪，结结巴巴说不清楚。
正闹成一团，楚天阔赶到，他一出现，全场哑然，一秒钟后，掀起另一波高潮，几个胆子大的冲上去点头哈腰，楚天阔好脾气地一一应付。识趣的人已经让出简艾身边的位置。
简艾迎上去，给他脱大衣，他笑，低声说：“你在家只顾自个儿葛优瘫，懒得替我宽衣，在外面倒洒起狗粮来啦？”
“多亏你来了，快救救我。大巍挖坑给我跳，我快气晕了。这下他们都知道和平大饭店是我的了。”
他扶着她的腰，带她一起落座。
“怕什么？这是事实，你迟早要从幕后走到台前的，当练习吧。你既然要学做个生意人，这就是一堂课，怎么推销自己，推销你的事业。冷静。”
有楚天阔在，简艾的心跳渐渐平复下去。
令人眼花缭乱，口水直流的各色美食纷纷送上，简艾一看全是些又贵又麻烦的高级菜式：海参、鲍鱼、鹅掌，乳鸽、猴头菇、银杏果……怎么贵怎么来，每人还上一份木瓜炖雪蛤润口。她心里痛骂张巍巍，今天是要害她破产呀！明知她请客！
同学们调侃：“女掌门真够意思，菜单安排得诚意十足，我们今晚有口福啦！”
楚天阔抬手示意，侍应生跑上来，他说：“请你们张总选几瓶好酒送来。”
“好，明白。”
简艾叫苦不迭：“还要开酒，今天我买单呀。”
“这些都是学费，你淡定吧，快吃，海参冷了就腻。”
简艾是怀着悲愤的心情吃菜的，每吃一口都在心里盘算吃下去几张毛爷爷。这种场合呢，大家其实不是真来吃饭的，是借着吃饭的名义，来勾兑勾兑，培养感情。
一般有美女在场，男人们炮火集中的目标就是女性，各种撩拨，把女人当做一道荤菜来对付。甚至有人叫嚣，无美女不开席。
可是有金字塔顶端那个阶层的人物大驾光临，男男女女都换上另外一副巴结的嘴脸，出尽百宝，争取能说上几句话。楚天阔好涵养，谈笑风生，有问必答，应对得滴水不漏。
楚天阔高谈阔论的同时，还能照拂女友，时不时给简艾盛一碗汤，剥一只虾，还叫她小心鱼刺。那语气神态温柔得甩韩剧男主角十条街，狗粮洒得像天女散花似的，在座仅有的几位女士眼睛都直了，只恨自己嫁得太早，或是不够美貌，捞不着这种极品男友。
简艾在桌下悄悄踢他：“你神经哦，在家都没这么腻歪，跑到这里来演戏。”
楚天阔贴在她耳边说：“这就是个舞台，每个人都在扮演某种角色，我不过是满足他们的想象而已，你就演个傻白甜吧。女人太精明了，男人不会对你说真话。我已经看穿了，他们当中，董某、李某、赵某三个是有真本事的，他们以后若跟你说什么你竖起耳朵听着，，其他人你可以当空气。”
“哇靠，一顿饭还没吃完，你已经有判断了？”
“以他们的段位，还不至于要吃第二顿。”楚天阔笑笑，自信满满。
简艾低声说：“佩服佩服，回头教教我。”
“教不会的，你经常请他们吃吃饭，用心揣摩，慢慢就学会看人的学问了。”
“那真要破产了，这学费贵到我吐血。”
二人贴面私语，旁人只当是说情话，掩嘴偷笑。
这顿饭吃得真是风起云涌，面红耳热。几杯红酒下肚，简艾就有点晕了。她是真晕，不是装的，楚天阔正好有借口可以早早退席。简艾还惦记着买单呢，抓起包说：“你们都别动，说好我请客。”
楚天阔搂住她，笑着招呼：“这单我来时已经买过了，各位还想要什么，随便点。小艾酒量浅，我赶紧弄走她，免得出丑。有机会再聚！”
“哎哟，谢谢楚先生，一定要再聚呀。”
第二天，简艾去上课，几个同学围着她说话，直说昨天吃得很满足，酒也选得很好，他们还自掏腰包买了几瓶带回去私享。
“你们满意就好，以后常去呀。”简艾这会儿比较镇定了，趁机打广告。
“当然，去照顾你的生意嘛。报你的名字可以打折吗？”
简艾笑笑，说：“你们吃的和总统主席吃的品质一样。和平大饭店的水平，一百年如一日，我们不是那种靠打折送酒来揽客的二流餐厅，一流的好东西，从不打折。”
一番话说得人心服口服，男人们才惊觉，真是小瞧了这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太可怕了，简直深不可测！
过了几天，“班长”董先生将一张天都大学机动车特殊通行证送给简艾，她哎哟一声：“这玩意儿可不好弄！”
“我认识人，小意思，你拿去用吧，免得你司机总在外面绕着圈找车位。”
“那多谢啦，这可帮了大忙。”简艾坦然受之，人情债么，迟早会还的。董先生是在讨好她，也是在巴结她背后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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