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祖咒
“事情还得从我老家说起。”
赵老板呷了一口酒,脸上随即闪过一抹怪事淤积的阴云。
“我祖上不是本地人。弟兄几个,都是开放后背离祖业,一个个为了谋生计,来到大城市打拼。
“从我父亲那代往下,到我这一辈一共是兄弟三房,我排行老二,离家最早,如今也算混得有声有色。而家中老三,因为新思想接触的比较多,年过三十,还在一门心思搞着所谓的艺术创作。剩下头上老大,老实本分。留守家中田宅,继承组产的同时,在乡下也算有个温饱。
“以往逢年过节,我们每房还得携家眷回家探望。要么祭祖,要么省亲。只是前年我父亲离世,大家来往才渐渐变少。
“其实说来也正常吧,”说到这里的他一阵苦笑,“兄弟三个,一个种田,一个经商,一个靠卖画为生。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人,说是亲兄弟,其实成年后也没多少共同语言。”
“但是问题出也出在这儿。”他的脸色微变,仿佛室内气温都跟着一并降低几度。
“就在前两天,祖宅那边传来了消息。我常年不联系的大嫂突然打来电话,说是家里出了事儿,让我联系老三赶紧回去一趟。心里本以为是借钱的我本身并不在意,直到再三推脱后避无可避,这才拉上老三一起回了趟老家。但这一回去,首先看到的便是我重伤在床丧失行动能力的大哥,以及过度惊吓后精神失常宛若疯癫的大嫂。”
“是祖坟出了问题?”
饭桌上的张野随口一问,听到这种有关祖宅的问题,受思维惯性影响,第一时间的想到的还是阴宅风水。
赵老板摇了摇头。
“与祖坟有关,但我觉得问题源头应该是不在祖坟。”
“说下去。”
张野砸了咂舌,饮酒驱寒的同时,示意他说完整件事情。
“回到老家的我和老三很害怕,因为老大一家两口子的情况都很骇人。
“大哥的伤势非常诡异。就是明明晚上睡觉之前相安无事,第二天早上却总能在身上发现伤口。这种情况据说是持续了有一段时间。最开始是寸大的细口,只当是睡觉时不安分磕着碰着,所以没有在意。再到后来每天都有新伤增加,伤口的长度、深度也越发严重。有天一觉醒来发现衬衫上都是血迹,送到医院后才意识到问题不对。
“我见到他时他已经是满身绷带,尽管是这样,情况仍然没有好转。有时候未愈合的伤口上还会隔天一早又添新伤,又一次我偷偷看见过他换绷带的样子,一副完整的身体基本上已经密密麻麻不成人样……”
老赵顿了一下。
能明显感觉到的是,因为脑海中不愿想起的回忆,说完这话的他整个人在一阵一阵的冒冷汗与鸡皮疙瘩。
听完描述的张野也是一阵干咽,一面是脑补画面之后的胆寒,一边是对对手的狠辣程度感到棘手。
他看了看桌对面举着酒杯的林九,眼神大意是“你怎么看”。
后者咬着杯角没有回音,看样子要么是在走神要么是在沉思。
“医院方面给的是什么说法?”
紧蹙双眉的张野看了看老赵。
“没给说法,我试过帮他转院到市区医院,但是尽管是市区的专家也给不出任何答复。而诡异的地方在于,一旦他离开祖宅的范畴,伤情恶化就会异常严重!转院后的第二天,他的心肺处裂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再百般确认医院监控而一无所获的情况下,我们不得以在伤口缝合后帮他连夜送回了祖宅。从那时候开始,我意识到这件事情恐怕不只是怪病那么简单。这是邪祟,是妖怪!”
老赵抬起头,直到这一刻,张野才注意到他容光焕发的外表下,额前因寝食难安而新增的几缕白发。
“说说别的,你大嫂呢?他的精神失常又是什么症状?”
张野深吸了一口气。
“终日里精神恍惚,乡里老人都说是鬼遮了眼,失了心智。跟我大哥情况类似,也是只要一离开祖宅,整个人立刻会出现强烈的精神失控,咬舌、割腕,这些她全都试过。甚至我大哥被我们安排送医院的那天,她整个人像疯了一样依着门框哭喊‘说不能带他走’、‘带他走了他就会死’。”
“那你们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张野问。
“把我大哥安置在祖宅,伤口虽然每天在新增,但是因为是皮外伤,而且放在祖宅中貌似情况会减轻,所以短时间内并不致命。我花高价在同乡里请了两个保姆,负责照顾他们夫妻俩的饮食起居。但这么下去肯定不是长久之策,所以两位大师,这件事真的要拜托你们。无论如何,请你们一定出手。”
赵老板低下了头,说话的语气很诚恳。
“你应该早点说的。”张野喝了一口酒,摇头叹气道。
“怎么……现在来不及了么?”闻言的老赵抬起头,眼神中一阵濒临绝望的惊愕——他大概是误会了张野的意思,把这句话当成了医生口中的“早一步还有希望”。
“不,我只是说这么麻烦的问题,不该留到这时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张野摇了摇头,继续吃菜的同时,脸上不露什么额外的表情。
“这件事毕竟麻烦。”
赵老板一阵懊恼的垂头丧气。
“我们之前也请过同行的道士、真人,但是他们一个个都不愿出手。有的光是听说了事情就望而却步,有的倒是听说了我开的价格,志得意满跃跃欲试。但是无论什么样的货色,但凡是往祖宅一看,立刻脸色突变,随后说什么也不肯卷入是非。我为什么不开门见山?就是怕两位大师听说了事情以后也跟着甩手划清界限。如果不是张大师你先前那句‘朋友之间无需藏着掖着’,我老赵也拉不下脸来开这个口。”
张野笑了笑,心说原来如此。
难怪你表面工作要做的那么足。
难怪你求人办事要这么拖泥带水。
这件事麻烦么?
恐怕光听描述,麻烦程度就已经可想而知。
他在思考,思考究竟是什么级别的怪物,才能搅出这么大的风浪。同行之中肯定是不乏好手,但能让每个人都束手无策,怕是背后的妖祟绝不简单。
“张大师?”
见他一脸犹豫的样子,患得患失的赵老板一阵心悬在嗓子眼的急切。
想问又不敢问,生怕对方因为自己的态度而改变原先立场。
“爸,不用求他了。”
张野没说话,说话的是餐桌上一直保持乖巧的赵家公子赵初阳。
“这俩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想必也不是你口中的‘能人异士’。这世道江湖骗子很多,请到了真人还好,若是病急乱投医,只能是把事情越搅越糟!”
“初阳!”赵老板怒目以对,“无论如何这两人是爸爸请来的,饭桌上你个小孩子插什么嘴?”
“他说的没错。”沉思中的张野笑了笑,“这世道江湖骗子确实是多。小娃儿的心思我能理解,怕赵老板你上当受骗而已,骂他干啥?”
“爸你听见了没?”
听到张野这么说,那小子仿佛来劲一般,站起身就要离桌的样子,“他这是承认自己没本事了!您老要求人就接着求,这顿饭吃得憋屈,没什么事儿我跟我妈先回去了!”
“你给我坐下。”
老赵面沉如水,看样子是对自己这“不懂礼数”的儿子动了真怒。
“没我一句话你敢离桌试试看,我一向不怎么惯你,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不懂事。”
“赵老板消消气吧。”
靠在椅背上的张野一阵微笑。
“你这儿子很聪明,还看不出来么?他这是在激我出手。”
“别,您可别想多了!”赵初阳冷眼相对,“我求着您不出手,免得不明情况瞎指挥,坏了我家的事情不说还骗了我家的钱。”
“够了小屁孩儿,”张野摇头笑笑,“你的演技比我见过的不少人都要好,但难听话也得有个度。今天给你个面子,这事儿我插手还不成?”
“真的么张大师?!”
一旁的老赵喜出望外。
“别一口一个张大师的叫我。”张野笑了笑,“朋友一场,叫我张野就成。今天这事儿你得感谢你的好儿子,这么聪明的公子哥,富二代里面可不多见。”
“赵初阳!”一阵脸红的老赵不忘这时候照顾到大局,“还不给人家张大师道歉?!”
“多谢你哦张大师,我收回先前关于污蔑您没什么真本事的话。”赵家的小公子颔首致意,得意的样子分明透着股“计谋得逞”的孩子气。
“这女人很聪明。”
对桌相望的老酒鬼递来眼神,示意张野的同时,瞥了一眼饭桌一角不曾说话、却保持微笑的张太太。
“的确。”
在融洽氛围中微微冷笑的张野朝远处对桌的林九点头。
十五六岁半大的孩子不会有如此心机。
那么能想到这一出,必然是他的母亲从中教导。
以童言无忌的身份说出这种明显带有冒犯色彩的激将话语,可见这个女人的城府还是深。
她自始至终没说过话,因为她对场上局势把握得一清二楚。而教唆儿子如此果断的出手,则表明她明白眼前两人的确有这个解决问题的实力。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打定了主意要拉张野两人下这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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