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祭品
塞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法离开礁石区，所以一直没出现。
贵瞳跟着月圆来到了村镇里的藏书阁，这里是禁止海岛低阶层村民进入的，唯有村长大人、相对有权有势的人物，或者经商的富人家能够入内。
令月圆微微惊讶的是，这个海岛上竟然有实力不低的魂师。看守藏书阁的两位是三十级的普通魂尊，不足为惧。
万花领域开启，席卷而过。他们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瞬间就倒下了。
在贵瞳钦佩的眼神里，月圆难得感到一丝小骄傲。以往她都是被鬼魅骂得一无是处一文不值，被骂烦了也就月关肯唱白脸哄哄她。
藏书阁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除了书之外，阁楼里堆满了森森白骨，全都是历代领头人物或者出色者的遗骨，看上去有些骇人。
贵瞳跟在月圆身后，手忍不住拽上她的衣袖。
月圆表示格外惊讶，问：“害怕？”
“我才不怕。”手却依旧抓紧她。
月圆没有拆穿，只是稍微觉得好笑。
两人继续探索，东面的整片墙被修整得很干净，历史文献井然有序地分列着，因为海岛的科技相对落后，这里也没有什么禁制或防盗机关，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有关塞壬的卷轴，但上面写着的却是第二个版本的传说。
“识字吗？”月圆问道。
贵瞳摇摇头。
月圆心里小高兴，她又发现了不可高攀的鬼斗罗一个秘密——原来小时候的鬼魅是个文盲。
她不急不缓地阅读着卷轴上记载地文献。，眉头却微微锁了起来。
上面写道，塞壬出自冥界，曾为冥后的女佣。她以前是个香艳至极的美人，性格散漫，总是沉迷唱曲擅离职守。因为未能尽到保护主人的职责而被冥后罚变为鸟首人身的怪形，为亡魂向冥界引路。
后来实在不堪约束，逃出冥界，躲到海上孤岛追寻心中的自由。独自一人生活，却仍改不了勾魂使者的习惯，经常用歌声蛊惑来往船只前来。由于海岛附近礁石临立，这才导致航船纷纷触礁。
“塞壬不是有意想害人。”贵瞳说道。
月圆见他为海妖说好话，不禁又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塞壬勾魂了。嗯不过想不到这塞壬，原来是小百的女仆啊。
前世自己还是花妖时，小百也只是一只小小的百合妖精，成日与她争艳，竞争久了，她们彼此反而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友。后来，小百阴差阳错和冥王的次身相爱，最后一跃成为冥后。
月圆当初也拜托过她，在唐三通过正常的生老病死后把他投入和自己同一个的轮回里，那样他们就可以再次相遇。但谁会想到唐三被逼上鬼见愁，天才早逝。而自己的死，似乎也不是普通仙者会经历的羽化，而是储蓄在一场仙魔同谋的诡计中
赶紧把思绪扯回当前。
遗留在前世的疑惑，以后再找秋明商量，慢慢剥开真相慢慢盘清。
……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这一天即将结束，第二天的凌晨来临前，贵瞳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死掉，然后小世界就重新进入轮回。
每次重启，贵瞳又去找月圆，两人浸在藏书阁里学习，同时也寻找对付塞壬的办法，久而久之，贵瞳都学会认字了。
和她待在一块的时光很闲适愉快，贵瞳忽然觉得自己永远过不去的“今天”也不是件不幸的事。
他逐渐变得大胆，甚至是变得“善于利用”自己的死亡，但往往用在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上。比如，这天夜里他们看书看得很晚，从藏书阁出来想吃章鱼烧，却错过了小摊档的营业时间。街道上的小吃也都基本打烊了。海岛上没有什么夜生活，小食馆都很早关门。
贵瞳只和月圆打了声招呼，“饿了，想快进。”然后直接结束了这天。跳过无限接近凌晨的死亡时间，进去下一个轮回。
第二次，贵瞳又因为吃不到宵夜想快进时，被月圆阻止。
“反正死一死就行了。”他说道。接着抽出了经常别在腰间用来开贝壳类海鲜的小刀，还把它交到月圆手里。
“大人，我想试试被你杀死的感觉。”他怕她不愿意，又补一句，“我是心甘情愿的。”
月圆的脸色变得严肃，道：“阿贵，不要因为在这个世界你拥有特殊的机制而看轻死亡。没有人生来就是贱命，也没有人的命运会走既定的轨迹。只有懂得自己性命的宝贵，人才不会变得生硬和冷漠。不然和从前欺辱你的那些禽兽有什么区别？”
贵瞳慢慢收回刀，低下头。
月圆知道他听不太进去硬道理，只好换种方式道：“我不会伤害你，因为你只是个普通人，受伤也会痛啊。”
她的话仿佛有温度般烫到心间，贵瞳心底一震，他猛然抬起眼，就被一双潋滟的紫眸融化了。
疼不疼，其实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身体的痛苦往往和屈辱并生，早已扎根在童年之中，扎根在骨头血肉之中，习以为常。
原来，这不叫无畏死亡，而是冷漠。
这种习惯，是对生命的冷淡。
他抿抿唇，道：“我知道了。大人，能和你一起活着，真好。”
月圆微微一笑，这“真好”对于因为经受童年摧残而性情毒辣冷漠的鬼魅来说，是对自我很大的认可。但是，谁知道刚有些小感慨的时候。
下一秒，他又捂着肚子道：“大人，我还是好饿……”
说完不等人反应，抬起小刀结束了自己小命。
“……”
不愧是鬼斗罗，骨子里还是藏着那离经叛道的臭脾气。
新的轮回，一轮接着一轮回地过
可俗话说得好，常在海边走，哪有不湿脚。尽管处在梦境里的小世界，也毫不例外。
这一天，他们刚讨论完几策卷轴的记载。按正常轨迹来说，藏书阁守卫轮班时间和行动轨迹都已经被她和贵瞳摸得一清二楚，不可能出错。
但偏偏，世界好像受到了某种微弱力量的介入，有些微小的细节变化了。
月圆没想到这边两个看守藏书阁的侍卫换班，那头护卫队就带着一群手拿武器的村民赶了过来。
为首者，竟然是一名六十八级的魂帝。
“我们听到有人举报，说有非法贱民闯入藏书阁，识相的话，就赶紧乖乖束手就擒！”
月圆本来想开领域逃跑，谁知道那魂帝的武魂刚好是海边视力极佳的一种海鸟，专门修炼这方面的魂力，魂力上的差距无可避免，因此隐匿一下就被识破了。
他们被层层包围，四面楚歌。
贵瞳在反抗过程中不小心一把鬼火将藏书阁的书籍文物全部点燃了，急得气得所有人呱呱大叫，抢着救火，谁知道那鬼火和普通的火根本不一样，用水浇灌熄灭不了。
趁乱，月圆带着贵瞳逃了出去，却在简陋的港口处被那名牛高马大的魂王截胡。尽管只有魂帝一个人，以月圆的实力也是很难战胜的，更况且，这海岛就那么丁点地方，他们能逃去哪里呢？
很不凑巧，此时，女妖柔媚的歌声响起了。
塞壬竟然从礁石区游荡到了港口！
她见到月圆和贵瞳，一如既往的激动，虚幻的倩影迅速化作白光迅进了月圆的身体里。饱满晶莹的唇微启，用魅惑的歌声将那名魂帝和村民们操控。
贵瞳近乎被逼到水中。
塞壬很精明，一眼就看穿了他隐藏的情绪，说道：“小伙子，你好像很紧张被我附身的这个女孩。”
她伸出锐利的指甲，但这次指甲不再对准他，而是对准了自己颈部，威胁道：“要试试吗？看着自己在意的人消失在面前的感觉。”
她在逼他。
如果这个身怀鬼火的少年能够自愿成为祭品，那救出奥德修斯的几率也会大大提高。
贵瞳绷紧了面容，看着她在白皙的侧颈旁划出一道血痕。他颤抖着问道：“你伤害这副身体，自己不会有事吗？”
塞壬笑得娇媚，“我杀了‘自己’，也只不过是灵魂陷入沉睡。而你，早在娘胎里就已被你的生母献祭给大海。就算我不出现，你也照样会被海岛村民作为贡品投海中。”
贵瞳瞳孔微震。
原来，他打从初生那一刻起便被写好了生命结局？到头来，所做的一切努力和挣扎，都是笑话，都是徒劳。
“乖乖做我的祭品，那这女孩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塞壬继续诱惑道。
豆大的汗水从贵瞳额角流下，他完全可以等塞壬自刎后想办法逃开村民的捉捕，试着打破永远活不过今天的魔咒。
但是他不敢赌。
他不敢确定身边这个凭空降临的女孩，在肉体死亡之后能不能与他一起出现在新的轮回里。她一定不是海岛的居民，船难幸存的话也像是假的。
断线的血色玉珠沿着滑伤口落，嗒，滴落在他的眼眸里。
贵瞳瞳孔微缩，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也有我的条件。”
塞壬问：“什么条件？”
“我帮你完成了心愿，你也要完成我的心愿。”
没有人的一生生来就是注定悲哀，他总要为自己争取一次。
“什么条件，说罢。”
塞壬媚笑着，手掌轻抚把血液抹开，血珠子顿时在肌肤上化成艳丽血红的花朵。
“你不能再占据她的身体，也不能再伤害她。要是我能平安度过十岁生日，我自愿下去深海巨坑，代替你丈夫留在那里。”
贵瞳的眼里燃起阴狠与坚决，“你的诅咒之力不是不可逆的么？那就以诅咒之力起誓，就算我早已被当做大海的祭品，也没办法抗拒你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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