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chapter19
车子开到医院,孟词带着柯白挂号。
验了血,又量了温度,烧到394°c,医生当即开了点滴,让输液降温,还有物理降温贴。
孟词问:“需不需要住院?”
医生只说:“具体看你们,住院也行,不住也行,等温度降下来,再吃几副药也能好。”
最后柯白坚持不住院,孟词也知道柯白不喜欢医院里的消毒水味,所以也只好作罢。
出了诊室,孟词扶着她往输液大厅走,不论是不是工作日,医院里总是有很多人。
孟词找了一个相对人少的角落里,拿着包占了个位置。
“你先在这坐一下,不要乱走,我去交钱,去药房拿药。”
柯白烧得视线模糊,头昏脑涨的,可听见她的声音就会觉得安心,她嗯了一声,说:“好。”
孟词拿着单子去一楼缴费,缴完费又去二楼药房拿药,记忆里,她似乎也带人来过医院,所以一切的流程似乎都印在了脑子里,她下意识地清楚每一个流程。
就好像,她重复着在做之前做过的事情。
或许,曾经柯白也生病过,她也这样带着她来医院。
没有多想,孟词排队拿到输液袋,然后又跑到一楼输液大厅。
来来往往的人,她嫌电梯太慢,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在楼梯上爬上爬下,生怕柯白一个人待在那里太孤单。
也不知怎么的,即便是一向强硬冷漠的柯白,孟词也会觉得,这一刻的她,是脆弱地不堪一击的。
大概是医院给人的印象总不好,一个人待在医院里,看着眼前嘈杂的人群,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心情。
很快到达输液大厅,孟词一眼在人群里找到柯白的身影,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比想象中的,更在意她。
她依赖柯白,不管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她都依赖她,只要知道她一直在,她就不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的,所以一旦柯白对她冷漠,她轻而易举就可以因为柯白受到影响,低落,难过,孤单,无助,彷徨……
她也明白,情感中处于下风的人,会太过轻易没有立场,然后迫不得已放弃一些称之为自尊的东西,去迁就对方。
她明明也知道,不应该要成为那样的人。可有时候,身体总会不争气地做出比立场先一步的行动。
就比如此刻,她在意柯白,在意她会不会因为自己片刻的离开而感到孤单,明明不久前,她也给过自己这样的孤单。
或许她应该赌气地也折磨她一下,让她一个人留在医院里等她,让她也感受一下被人丢弃冷落的滋味……可她发现,自己似乎做不到。
她总觉得,是自己的道德感太过强烈,任何让自己难安的事情,她都做不出来。
可柯白却可以轻易做到。
或许,她失去记忆,柯白所拿的筹码要多于她,所以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凌驾于她之上,然后掌控自己。
又或许,她爱的,比柯白的要多。
孟词拿着输液袋和药走到柯白身旁,她大概很累,浑身没有力气,歪身靠在不锈钢材质的坚硬长椅上,额头上满是汗意。
孟词皱眉,弯身用手去拭她额头的温度,手刚碰触到额头,眼前的人忽然睁开眼睛,满是浑浊与湿润,就这么看着她。
孟词被她突然睁开的双眸惊得愣了下,她收回手,轻声问:“是不是很难受?”
柯白感受到浑身都是滚烫的,连眼睛都是干涩的,她努力启唇说:“还好。”
孟词伸手从她胳膊底下穿过去,将人半扶起来,说:“我带你去输液。”
柯白起身,两人一起到前面护士处输液扎针。
生病了的柯白,和平日里实在判若两人。
谁也不知道一向雷厉风行的女人,居然也会怕打针。
柯白坐在那里,伸手挽住孟词的腰,转头埋进的怀里,闭上眼睛。
她淡淡说了句:“我晕血。”
嗯,像是在解释。
但也确实是解释。
孟词抿唇,理解地说:“我知道。”
护士手法娴熟,几秒钟就扎完了针,孟词提着输液袋,两人回到了刚刚的位置上。
孟词扶着柯白坐下来,挂好输液袋,她问:“饿不饿,我出去买点东西吧,已经快要中午了。”
整整一上午没有吃东西,生病了就更要补充营养,这样身体才能恢复得快。
柯白靠在那里,嗯了一声,说:“随便买点吧,不是很有胃口,早点回来。”
孟词将包放在柯白的旁边,说:“好。”
没有出医院,门口就有卖吃的。一上午没有进食,孟词怕柯白胃不舒服,只在包子铺买了几个素包子,又买了两个奶黄包,还有两袋豆浆。
回到输液大厅的时候,柯白已经睡着了。
怀里还抱着她的包。
孟词怕她硌得不舒服,刚想要把包抽出来,她就醒了。
柯白睁开碾沙一样干涩的眼睛,曼声道:“回来了。”
孟词把包子递过去,说:“有甜的和咸的,想吃哪个?”
柯白:“甜的吧。”
孟词拿了奶黄包出来,柯白只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连豆浆也只喝了半袋。
“再睡一会吧。”孟词把外套脱下来,说,“靠在我肩上,将就一下。”
柯白:“不睡了,有点吵。”
孟词唔了声,输液大厅里人很多,还有小孩哭闹,的确是很吵。她又把围巾也取下来,搭在她挂点滴的手背上,怕她着凉。
柯白看着她的动作,一颗心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她忽然想,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孟词,也不是孟婉宴的女儿,那她一定会很爱很爱她,可偏偏,她是孟婉宴的女儿……
“想听故事么?”柯白忽然开口。
孟词愣了下,转头看她,“什么?”
“知道为什么我会怕血么?”柯白垂眸,看着手上盖着的围巾,输液管盖在底下,淡声道。
孟词默声,她以为只是她随口说的借口,却原来是真的晕血。
她抿住唇,没有说话,继续等着她开口。
“我母亲在我十岁的时候跳楼自杀,那天,正好是我十岁的生日,随之一同死去的,还有我一岁不到的妹妹。她长得很可爱,小小的,那时候刚会走路,总是跟着我身后,软软地叫我姐姐,”她停了一下,孟词听出来柯白的声音里有哽咽,生日本该是幸福快乐的日子,可她却在那一天失去了生命里两个重要的亲人。
孟词也总算理解,为什么元宵那天,柯白会生气。
“那么多的血,鲜红鲜红的,就在我眼前,我从来不知道,那么小小的一个身体里,居然也会有那样多的鲜血。”她说着说着,垂下长睫,有眼泪滴落下来,渐渐地双眸却蒙上一层冷意,“后来我才知道,起因是一个介入我父母的第三者,一个插足别人婚姻的女人,你说,她该死吗?”
柯白忽然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孟词看见她眼眶里有泪,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软弱,只有逼人的恨意。
她能清楚地看出来,柯白恨那个女人。
孟词抿唇,没有回答柯白的话。
柯白却忽然笑了,她看着孟词那张脸,咬牙说:“她的确该死,或许也应该让她尝一尝亲人逝去,然后生不如死的滋味。”
孟词被那双眼睛盯得一怔,那眼中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人撕碎。
就好像,那个插足的第三者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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