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明路
星斗大森林外。
女孩沿着一条小溪顺流而下，她不知道这条溪流通往哪里，但她知道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离森林越远越好，她现在已经不是魂兽了，而是一名人类，人类就该去到人类该去的地方，人类的城市一般建造在河流附近，一路向下游走，总是能到达某个城市的。
她蹲下去，溪水非常清澈，倒映出她的模样，长长的蝎子辫搭在肩头，水面倒映出自己有些灰尘的脸庞。她捧起水，将脸上的脏污洗去。
她回想了一遍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曾经有过家，但后来没有了。当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刻，她碰上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黑袍的人，斗篷很大，衣帽帽沿遮住了那人的大半个脸庞，她看不清他的样貌，只知道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自己感到畏惧。
“你是谁？”她有些惊恐，这条命是母亲拼死保下自己的，她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怎么会又碰见人类来到森林中？难道是天要亡她们母女吗。
“你叫小舞。”那名黑袍男子说道，“你是十万年魂兽。”
她紧咬着嘴唇，不敢说话。她没空去想为什么眼前之人会知道她的名字，她脑海里飞速想着逃跑之策。即使身为十万年魂兽已在魂兽中难觅敌手，但经历过母亲的离去，她对人类这个种族抱有深深地忌惮，她明白，在人类面前，十万年魂兽，也只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眼前之人轻笑了一声，“我不光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的母亲不久前已经死去，成为了人类的魂环魂骨。”男子声音有些邪魅，“你想报仇吗。”
她不明白眼前之人为什么知道她的事情，口中的那句报仇又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害她家破人亡的是人类，是和眼前黑影一样的人类，她没兴趣也不想听他扯淡，她体内魂力运转，十万年魂兽所能发出的魂兽音波足以覆盖半个森林，她只要发出声波，不远处的大明和二明就会前来保护自己，他们都是很关心自己的人，自己说想要静静就让自己独自待在这里去附近守着。如今突然有个不速之客，他们三人一起面对这个人类，想必能使他暂避锋芒离去。
“不要这么着急，你把你那两个兄弟叫来，他们就不会同意这个办法，你就再也无法报仇了。”黑袍人似是看穿了她想要做的动作，慢慢提醒道。
“什么办法？你们人类害死了我母亲，现在又来教我报仇，真有意思。”她冷冷的吐出了第一句话。
“果然还是动摇了么。”黑袍人点了点头，“很好，有报仇的心就好，天底下能促进人的最大动力是仇恨，记住仇恨，它能让你无所不成。”
“报仇的办法很简单，重修成人，去往人类的世界。”黑袍人淡淡地道。
“你不觉得你的话有些太可笑了吗。”愤怒冲破了恐惧，她怒道，“人类是魂兽的敌人，是害死妈妈的元凶，让我成为我的敌人去报仇？”
“那好，那我问你，作为魂兽，你要怎么样才能有力量去报仇？”黑袍人反问道。
她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去渡天劫？等十万年，二十万年？不说你渡完天劫之后是不是那个人类的对手，你觉得等十万年，你要报仇的人，还在这个世界上吗。”黑袍人声音突然严厉，“只有人类，才能在几十年里就做到超越魂兽的十万年修为。”
“想报仇，只有重修成人这一条路可以选，如果你还惦记着作为魂兽的一切，那我劝你放弃报仇的念头，安心混过十万年等下一次天劫，当然，这其中你还要面对各种各样贪婪的人类，你的兄弟，包括你，都可能死在他们手中。”
“人类的寿命只有短短百年左右，即使我重修成人，达到了人类中的封号斗罗境界，复了仇，最终也还是会死去。”她的声音低了些，几乎是嗫嚅道，“妈妈知道的话，一定不会同意的。她好不容易才保住我活下来，我不能不听她的话。”
“那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有的十万年魂兽自愿重修成人？”黑袍人说道，“从你们开始修炼那一刻起，别的魂兽也在修炼，这十万年中，成功抵达十万年之境的不在少数，除开渡天劫失败的和渡过天劫隐居起来的，其它的十万年魂兽都哪去了呢？你们在森林中几乎不怎么见到十四五万年的魂兽，是没有吗？”
她愣了愣，“你是说...”
“除开被人类猎杀的魂兽之外，它们大都重修成为了人。”黑袍人说道，“魂兽所追求的，无非就是长久的生命，人类活不长久，所以这个欲望并不强烈。但是魂兽不一样，悠久的寿命使它们更能明白生命的可贵，所以更珍惜自己的生命，欲望也更加强烈。相比于十万年一次的风险极大的天劫，他们更愿意去走另一条路，一条永生之路。”
“永生之路，唯有一条。那便是，成神。”黑袍人一字一句地道。
“只有人类才能成神。所以之前的众多魂兽，即使它们和你一样讨厌人类，也会选择这条道路。因为怀着对人类的恨意，所以它们会先变成他，再超越他，它们自信有这个本事，对人类的恨让它们有踏出这一步的动力，至于成人之后，那便是看它们自己的造化。”
“成神。”她喃喃道，“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吗？”
“你可知封号斗罗中最顶级的存在。”黑袍人顿了顿，“那是人类也少有踏足的领域，极限斗罗之境，99级魂力。”
“而在那之上，是为百级。几千年来，无人踏足那个领域。因为，百级成神，神为永生。这也是魂兽愿意放弃自身修为与十万年寿命，重修成人去搏那虚无缥缈之境的原因。一旦成功，便是能离开这斗罗大陆，前往神界，成为神祇俯瞰斗罗大陆众生灵。”
“听起来很不错。”她淡淡地道，“可是你刚才说了，几千年来无人踏足那个领域，在我之前一定也有重修成人的魂兽，但听你的语气，它们都没有成功，那个境界虚无缥缈。”
“不错。但是那是它们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成为人类的好处绝不仅限于修炼迅速和能够成神，而是结交朋友，得得如何利用人类，这便是驭人之法，尤其是身为女生，会更便利。倒是有一个聪明人采取了这种方法，可惜入戏太深。而我，有助你成功之法。”黑袍人缓缓道，“你重修成人之后，去往人类世界中的天斗帝国，法斯诺行省，诺丁城。方向你随便找个人问路就能找到，重修成人的你除了封号斗罗的人类不会有人看穿你的身份。在那里会有人收留你，你只需在五六年后听他们的安排进入人类的魂师学院学习就可以了，到那时，找一个叫唐三的人，和他交朋友吧，他会助你一臂之力。”
“言尽于此。”黑袍人转过身，“信与不信，做与不做全看你自己。我不过是为你指了一条路，愿不愿意去走就与我无关了。”
“这样就能复仇？我要怎么相信你。”她急忙喊到。
“你不需要相信我，你只要知道，你待在这里没有任何复仇的机会，只有无意义的生命。即使我是骗你，你重修成人后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封号斗罗复仇。我只是给你介绍了一种成人后也能永生的方法。我如果想杀你获得魂环魂骨，费不着这么多口舌和功夫。”黑袍人消失在了夜色中。
......
她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继续沿着溪流走着，回想着不久前与那个人的第二次相遇。
她最终选择了那个人给她指的路，她拒绝了大明二明的劝阻，重修成人，决心去往人类世界。
而正当她重修化形之后，她准备和大明二明告别，却再一次感受到了人类的气息。
她很熟悉那个味道，那是她无数次噩梦的源头，她的梦魇。
而这一次，她甚至都不能出面，因为她已经成为了和那个敌人一样的人类，没有丝毫力量，甚至不能像上次一样和妈妈并肩作战。
而让她寒心的，是她感受到了一股绝对的力量，那股力量的主人同为魂兽，有着杀死那个仇人的能力，但他却没有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大明二明死在那个人类手上，最终放任她被同伴救走而去。
而最后那片充满了自己美好回忆的生命之湖，也随之易主，那个堪称主宰一般的魂兽消失了，另一只魂兽占据了那里，虽没有先前那人的主宰之力，但实力却仍分外强大，她知道即使是大明二明加自己，也不会是它的对手。
原来星斗大森林藏着这么多绝世凶兽，原来自己这些人的死活在其他魂兽眼中无关痛痒。
这时她才深深体会到妈妈教导她的，我们的敌人不止是人类，还有魂兽。我们拼命修炼至十万年，不过是为了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自保罢了。
最终她不露出一丝声响和气息，离开了这座让她悲伤欲绝的森林。
直到半个月前。
“是你。”她看着眼前的黑袍人，“我记得你说过，我们不会再见面的。”
“与你成神有关。”黑袍人说道，“简单来说，就是我给你指的这条路出现了一个变数，这个变数让我不得不再次出现在你面前。”
“我需要你去办一件事，回星斗大森林一趟。”
“回去就能排除掉这个变数？”她问道。
“不错。也并不是让你回去，只是让你跑一趟，往那里放一个东西。”黑袍人拿出一根布条层层包裹着的长枪，“你只需把这把枪插在森林核心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它会为森林带来什么？”她看着眼前白布包裹着的长枪，像是在看一具木乃伊，上面好似裹着层层叠叠的裹尸布，里面透露出一股让她不适的死亡气息。
黑袍人手掌一挥，她的手指便被划破一个小口，一滴殷红的血珠掉落在枪尖之上，而她的额头也仿佛有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印记，看上去颇为玄妙，似是一道微型阵法图。
“无论它会为森林带来什么，都与你无关了，不是么？”黑袍人转身消失了，“别忘了，你是一名人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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