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楼南溪的秘密
晨光渐渐亮了起来,天边的云彩悠闲自在。青石巷里有早起的人都出门了,有的特意绕道去醉千年打一壶酒,便心满意足地离开。
大多数人都选择将酒打回去慢慢享受,所以进店的不多。
此时店内只坐了两位年轻公子,一个身穿藏色大褂,一个一身素淡青衫。
陆青言烫了一壶酒并配了两个小菜端上去:“方公子请。”
藏色大褂那位俊秀公子正是方言,一脸的笑意:“陆老板也坐。方某想见陆老板许久了,今日有幸得见,才知你是如此出色的女子,怪不得能创造出锦上花那样的传奇。”
陆青言没将他的恭维放在心上,从善如流地坐下,为他倒酒:“方公子也让我十分佩服。”这是实话,她从未想过有人能将凌沉封那些想法实现得如此淋漓尽致,甚至消除了原本存在的一点小瑕疵,真正做到了完美。
如果没有方言,提取新染料不可能这么快这么顺利。
“姑娘谬赞。”方言举杯饮酒,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许恒之,然而后者还是无动于衷。
一时凝滞,仿佛有些尴尬,陆青言便打算主动化解,提壶与许恒之倒酒。她穿的却是大袖,抬手过去的瞬间袖摆便拂在了他腕上。
清清凉凉的,带着丝绸的柔滑,许恒之立刻如被烫了一般,握着酒杯缩回了手。他动作太快,不妨陆青言还在倒酒,这一撤酒便洒在了他袖上、桌上。
陆青言顿住,他仿佛意识到错误,一张脸涨得发红,看了陆青言一眼又很快撇过头,心头纷纷乱。
方言瞧着这对峙的二人,不知怎么办才好。正想着打破僵局,便听一道凉凉的声音。
“小家子气。”语气透着些嘲讽。
方言望过去,便看见他们侧边的一张桌子上不知何时做了个男子,一身湛蓝色衣袍,衣领十分平整,紧贴着脖颈,一丝不苟。他的坐姿却有些放浪不羁,侧身歪靠在墙上,额前一缕青丝轻轻晃荡,透露着主人的狂放。
他放下酒杯,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这边,明明没有什么指向性,许恒之却觉得就是在看他,立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陆青言默默扶额:“沈煜你怎么跑出来了,赶紧去后头给我藏酒。”
她想遮过话题,不想许恒之自觉丢脸,忙忙拉着方言走了。
看着那人如落荒而逃一般的身影,陆青言摇头叹气。
“都是你,胡说些什么!”她将酒壶砸在沈煜面前。
“我只是说实话。”沈煜面不改色,“只不过是被拒绝而已,一个大男人,比女子还要扭捏。他要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要么继续追求,他却选择了最窝囊的一种,没出息!”
“你怎么知道!”陆青言惊了,盯着沈煜。
沈煜抬眸,怔怔地看着她,好像露馅了,可是他该怎么说?他也不是故意听墙角的,只是刚好路过。
不知该怎么办,他便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脸的无辜。
陆青言倒是自己想明白了,许恒之已经躲着她许久了,一男一女之间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能的原因就那么几种,沈煜又聪明,能猜到也是正常。
她颇有些苦恼:“猜到了你就当不知道吧,而且你那话说的实在偏颇,很多事说着容易做起来是很难的。许恒之也不过才是少年,没经历过这些事,会混乱会不知所措再正常不过,何况他那样的家世那样的人品,必然有些少年人的傲气。”
何况少年人对着感情那一份羞涩、憧憬与忐忑实在是占据了整个身心,会失落难过在所难免。曾经的她对着梁凌阳也是这般紧张不安、患得患失的。所以她能明白这份感觉。
她又忍不住叹气,可能是她不够委婉伤害他的自尊了吧。如果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她想她可以不出现在他面前的。这样对谁都好。
心里那么想着,她没注意到,沈煜瞧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
他是少年,那么你呢?为何那么冷静,那么透彻,感觉就像个历尽沧桑的长者,为什么呢?沈煜想问,却没有说出口。只是那带着探究的眼神,看了她许久许久。
随着醉千年闻名京都,每日来打酒的人真是络绎不绝。
这一日,陆青言再次迎来了熟悉的客人。
梁凌阳带着祝子清和孟将从。
她上了酒菜,不动声色地打量梁凌阳。他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更沉稳更内敛了,性子不再像从前那般躁,这是为什么呢?
还没想明白,便听祝子清道:“陆姑娘,你可实在是女中豪杰。原本我听说这醉千年是你开的,还不信,如今一见真觉姑娘乃神人,似乎在姑娘这里就没什么不会的。祝某佩服,敬姑娘一杯,为姑娘的心灵手巧。”
他话说得漂亮,陆青言举杯道谢。
孟将从端起酒杯,蹭到她身边来,微红着脸:“陆姑娘,我也敬你。我,那个之前母亲给你添麻烦了。那对翡翠镯子对母亲很重要,她也是急慌了才会误会锦上花的人,幸好宣王爷替她找到,不仅让她放下了心事,也澄清了误会。我替母亲向你道歉。”
他举着酒杯,执着地盯着她,小小少年,呼吸间都透着紧张。
陆青言想,他还真是单纯呢。也不知是他自己要这么做,还是黎媚唆使他来。不过无论哪一种,这个道歉她必须接受,而且要是没有孟将从,她该如何接近相府呢?
她笑着:“小公子言重了,我早就忘了。”
“你真好。”孟将从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激动得脱口而出,鼻头都有些冒汗,很是兴奋,“锦上花的东西很好,我们府上马上要购置夏季用品了,陆姑娘愿不愿意为相府做绣品呢?”
“我自然愿意,只是此内宅之事小公子可以做主?”她微微笑着,双眸映着天光,亮得很。
“当然可以。这些事我与母亲说就行。”孟将从很高兴,拍着胸脯道,“我还可以给你介绍其他府上的采办呢,到时候让他们都来你这儿采买。”
“那就多谢了。”陆青言应着,也不管他是真是假,反正于她来说可有可无。
数日后,来醉千年的客人渐渐多了,甚至还有人喝酒的同时点名要她的小菜,有些人为了小菜不将酒打回去喝。很快陆青言忙不过来,沈煜便提出招人打理。
她也有此意,只是招人的消息放了出去,也没有那么快,正好王大虎还在京,便先让他帮忙。
一日她正准备开张,沈煜却手脚利索地关了门挂上了“主人有事,停业一天”的告示。而后他拉着她便走。
陆青言云里雾里的,跟着他竟走到了人牙市场,她立刻停下来:“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买几个小厮和丫头。”沈煜直言,“墨居也需要人打理的。”
她想了想点头:“小厮你看着买就是,不过丫头我却是不需要了。”她向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在绵山村不需要人伺候,在京里也不需要。
沈煜没有强求,亲自挑了几个小厮并两个丫头,陆青言正要开口,他便道:“这是我要的。”
她倒不好说了。
二人正要离开,她却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一瞥之下,那两人就被拽走了。
她忙拉住沈煜:“我要买她们!”
沈煜也不问,立刻上前将人买下。幸好他动作快,不然那二人就被别人带走了。
从人牙市场回去的时候,陆青言发觉城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街上手持长刀的锦衣卫比平时多了许多,来来往往在小巷与街道上穿梭,不时拍开百姓紧闭的大门,抓着人盘问。看样子很是紧张。
他们的马车也被拦了下来,一脸冰冷的锦衣卫上前查问:“车里坐的什么人,下来我看看。”
这下子她更是确定他们在盘查什么了。她从善如流地下来,说明了身份并出门做什么。锦衣卫将车上车下查看了一遍,没发现异常,倒是没有为难。
陆青言心下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位官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瞎打听什么,赶紧走你的!”得了那人一个白眼,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但是第二天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从醉千年的客人言谈中得知了信息。
之所以全城戒严,是因为有刺客进了将军府,楼南溪遇刺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当时就不淡定了。楼南溪遇刺,他有没有事,会不会很严重?这是不是就是凌沉封说的他的劫难?
她该怎么才能帮他呢?
心里乱糟糟的,她立刻关了店门,进了里屋,急急掏出蓝灵玉,呼唤着凌沉封:“楼南溪遇刺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不用冲我吼。我对外界的感知与你是相通的,你听到的我也能听到!”凌沉封高声道。
“那你知道他怎么样了吗?”陆青言有些着急。
“不知道。”凌沉封语声懒懒的,仿佛并不关心。
陆青言止不住来气:“你可真是,我就不该问你,我还是靠自己吧。”
她飞快地跑去天一茶园,指名要找孙掌柜,可却被告知孙掌柜走了。
“什么叫走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她没法理解,是离开一会儿还是不干了?
“不会再回来了,老夫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姑娘回去吧。”新来的郭掌柜摸着胡子对着她摇头。
这是什么情况?陆青言觉得她脑子更乱了,天一茶园怎么就突然换掌柜了,这难道和楼南溪遇刺的事有关?
当务之急还是先搞清楼南溪的情况再说,她又问了许多人,没有一个知道孙掌柜的下落。
实在没法子了,她便去找许敬之打听,可许敬之竟也不知道,他说迄今为止还没人进过将军府看过楼南溪,只听说他是受了伤,伤势如何不得而知。
她心下更慌了,楼南溪可不能出事啊,他要是出事了,她的任务就没法完成了呀。
一狠心一咬牙她便又来到了将军府外,想着能不能找机会偷溜进去。可是将军府的守卫比之前更多了,她还在三尺以外面前便多了许多刀枪剑戟,吓得她心肝颤。
连这个办法都行不通,她又实在迫切想知道情况,便只能在将军府外的大街上来回转悠,期望能有机会听到一些消息。
然而她守了一天,却是什么信息也没得到。
直到日暮,沈煜来寻她:“你在这儿做什么?”
那时她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心情莫名的低落。也说不清是感慨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是担心楼南溪。
她抬头,看清来人后才起身,状似随意道:“我只是随便走走。”
沈煜往她身侧看去:“这边是将军府,你想打听楼将军的事?”
她矢口否认:“没有,真的只是随便走走,突然有些不舒服就在这儿歇了一下。”说着便往前走。
“歇一下就是一天?”沈煜跟在她身侧,浅浅的笑容里仿佛洞察一切,“我记得你之前酒打听过楼将军的事,你真那么想知道楼南溪的事?”
“没什么,不过是好奇而已。”陆青言不想说多,怕不好解释。
楼南溪遇刺的事,渐渐在京里传出许多流言。有人说是戎国派来的奸细。这么多年戎国其实一直不甘向大兴称臣,奈何忌惮楼将军才不敢出兵,便想暗中下手除掉楼将军这个劲敌。
还有人说楼将军伤得很重,使得京都百姓越发惶乱。有人担心他们的战神不再,没人保护自己的安全,有人忧国忧民,着急没了楼将军国土将不安稳,也有人为戎国的下作行径不耻,主张派兵攻打戎国,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陆青言听到这些消息更是紧张,如果楼南溪真的伤很重的话,她的任务是不是就没法完成了?她必须赶快弄清楚情况,想个办法解决啊。
恰好这日祝子清和孟将从又来醉千年喝酒,她心头一动,趁着上手的间隙问孟将从:“小公子可听说了楼将军的事,也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
“你说哪个传言?”孟将从好笑地望着她,“传言可是很多的。”
她干脆坐下来:“也不知道楼将军伤势如何,是否要紧?”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孟将从挠了挠头,他年纪小,孟良成不会在他面前提及政事,何况有些事情孟良成自己都不知道。
“子清你可知道?”他看着祝子清。
祝子清喝着酒,淡淡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从父亲近日的言行当中猜测,楼将军应当伤的不轻。”
“那你可有办法能进将军府?”陆青言有些急切,脱口问道。
幸好祝子清没有多想,只是摇头:“将军府如今如铁桶一般,连我父亲都进不去。”
陆青言大为失望。
他们走后,她一个人坐在店里琢磨。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你真的那么想进将军府?”
她惊得站起,一看是沈煜才放了心。不过既然他听到了,隐瞒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她直言:“是,我想知道楼将军如今的情况。”
沈煜探究地看着她,淡淡道:“为什么?你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
陆青言看他一眼,摇头而笑:“还是算了吧。”一来她的理由根本不好说,二来她还真不相信沈煜有什么办法,按着他的作风怕是要硬闯,那可是将军府,她怕他们两个被乱箭射死。
真是愁人啊,她重重地叹气。
沈煜深深地凝望她,若有所思。
第二日,正当陆青言想再去将军府外碰碰运气的时候,战南来了醉千年。
他要了两大坛酒。
“陆姑娘,能帮我把这酒送到将军府吗?”
原本不甚在意的陆青言一听这话,瞬间抬头:“你说什么,送到哪里?”
“将军府,靖远将军府。”战南似乎怕她听不懂,补充了一句,“能帮我送吗?”
“能能能!”陆青言十分激动,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至于战南手底下那么多人为什么要她送,她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战南不愧是宣王府的管家,很容易就进了将军府,而且没人看着他们,只有一个老仆引路。
那老仆一直在和战南讲话,根本不管她。
陆青言假称内急,老仆给她指了个方向就带着战南走了。
此举正合她意,她趁机溜去寻找楼南溪的卧房。
京都大部分宅院的构造都是差不多的,尽管是第一次来将军府,陆青言还是很快就确定了主院的位置。
进了主院,想要找楼南溪的卧房就不难了。见四周无人,她便大胆地溜了进去。正准备摸到主卧去,便听一声厉喝:“谁在那里?”
她后背一凉,拔腿就想跑,结果才走出两步后衣领就被人拎住了。
“居然擅闯将军府你好大的胆子,待我把你交由郭副将发落!”那人高大魁梧,一脸凶相,提溜着她往外走。
陆青言直觉不妙,忙辩解:“这位军爷,我是同宣王府战管家一起来的,请你让我见见他!”
“胡说八道,战管家怎么会同你这女子为伍!”那人不信,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我没有骗你......”她还想解释,却被那人卡住了脖子,“聒噪。”那人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惨了惨了,这下完了,她心里一阵哀叹。
“杨参将,且留步!”背后响起一个呼声。
陆青言掐紧了那人的衣服,使劲儿眨巴眼。
杨参将果然停步转身,战南正迈着大步追过来。
望见陆青言此时的情况他不禁皱眉:“杨参将,这位是醉千年的掌柜,特意为战某送酒来的,还请不要为难。”
杨参将有些怀疑:“当真是你带来的,你带一个丫头片子进府干什么?”
战南只得解释:“绝不虚言。战某是为郭副将买酒,杨参将之前不在府里,所以不知道。”
杨参将还有些怀疑,手上力道没有半分松懈。
陆青言正心急,月洞门外急速奔入一小将,边跑边道:“杨参将快将人放下,这是府上客人。”
听得这声音,杨参将才放下陆青言。
猛一下吸入空气,她剧烈咳嗽起来,刚才真是感觉自己要死了。
“战管家,多谢。”她沙着声音道谢。
“本就是因为我才让你遭这个罪,应是我赔礼才对。”战南笑得很是温和,“酒已经放好了,我们回去吧。”
陆青言向内望了一眼,有些迟疑,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她怎么甘心?
她磨磨蹭蹭的:“楼将军怎么样了,我能不能看看他?”
“太医看过,已经好了很多。”战南脚步不停,却一直客气地答她的话,“如今楼将军正休息,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是吗?”陆青言用力嗅了嗅,直接有什么不对。可战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青言自然再没什么理由留下。
二人一前一后出门去,杨参将和那位小将站在原地目送。
“战管家怎么会把一个陌生女子带到将军府来呢?”杨参将还是不解,“郭副将居然同意了?”
身旁小将用手肘轻碰了他一下:“别说了,战管家能出面,就是那位的意思。”
“那位,宣王?”杨参将愣愣的,”宣王掺和咱们将军府的事干什么?”
小将摇头:“佛曰不可说,咱们走吧。”
没过几天便传出楼南溪身体大好的消息,并且有人说楼南溪亲手将那刺客抓住,一只手就给掐死了。同时,街面上的锦衣卫都撤去了,城门口也不再戒严,百姓们一片普天同庆的欢喜。
陆青言却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她直觉去宣王府找到了战南。
“楼将军真的大好了吗?”
战南给她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姑娘为何不信?”
她直直盯着他:“我那日在将军府闻到了很浓的药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那样重的药味,明明是一直不断在用药,怎么可能像外界说的那样已经大好了?还有那隐藏的血腥味,种种般般看来,怎么也不像是将要痊愈之人。
战南没有想到她是那样敏锐,低叹:“楼将军其实没有遇刺。”
“什么!”这一句话,让陆青言惊得差点跳起来,但她却高兴不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战南肯定道:“楼将军没有在京里遇刺,他是在边关伤的,戎国太子赤炎野心勃勃,早就想与大兴开战,便派人暗杀楼将军。楼将军被伤了心脉却拼死结果了刺客的性命,假装自己没事迷惑戎国。为防消息走漏,他便借着太后五十寿辰的名义回京休养,可前些日却不知为何漏了风声,陛下无奈才编出一个不存在的刺客。”
怪不得啊,怪不得楼南溪回京之时坐在马车里,包裹得严严实实,怪不得他回京这些日子从来没有出门见人,怪不得将军府守卫森严,箍得如同水桶一般。
原来是他受伤不能让人得知,这对一个马背上闯出来的将军来说应该很难受吧,陆青言心想。
战南接道:“原本有了张太医的飞经十三针楼将军的伤已经趋于稳定,只要不再动武他便没有性命之忧。可他戎马半生,生死都要在战场上,怎么能够苟且做一个废人?便是你送酒去的那日,他偷偷练剑,导致伤口又崩裂了。”
果然啊,他是战场厮杀出来的战神,怎么能够离得开战场呢?这怕是比让他死还难受。
“那如今楼将军如何了?”这就是楼南溪的劫难,他能不能度过这一次劫难,将决定着她的去留。
战南面色凝重:“如今连张太医都束手无策。此事不能让百姓知道,更不能让戎国的细作得知,所以楼将军必须大好!”
听战南的意思,楼南溪会死。不,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陆青言猛地抬头:“如果说,我能救他呢?”
“你?”战南很诧异,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完全不通医术。
“是,我有药,我可以救他!”系统带来的药,既然能救她的命,自然也可以救别人。这时候,楼南溪才是最需要的。她请求道,“我可以试试吗?”
“这个……”战南很为难,这是大事,他不能做主,必须得请示王爷。
知道他的顾虑,陆青言并不期望他立刻给出答复。
“我曾经遇见过一个江湖神医,医术非常高明,他救过许多濒死的人,这个药就是他给我的,我曾经实验过,几乎能起死回生。你相信我,我不是儿戏,我也想救楼将军。”为了让战南相信她编了一个瞎话,否则也不好解释这药的来历。
“我明白。”战南点头,他懂她的意思,这话他自也会转达。
战南其实不太相信陆青言,毕竟她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经历的事少,她所谓的神医怕是夸大其词。而且她根本不知道楼南溪究竟伤得多重。
但她是宣王着意关照的人,这话他便不能不禀报上去。
听了他的话,帷幕后的人微愣,捏着棋子的手指顿在半空,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半晌,他放下棋子:“那便让她试试吧。”
战南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迟疑道:“楼将军毕竟不是一般人,陛下那边……”
“陛下那边本王来说。”他的声音清冷,不容拒绝。
战南默默咽下了还未出口的话。
走出门后,他抬头望了眼天,天空碧蓝澄澈。
他微微忧虑:“你觉不觉得,王爷对陆姑娘太过纵容了些?”
守在门口的侍卫不以为意:“那有什么,陆姑娘手艺好,让王爷吃得好,王爷吃得好心情就好喽。”
“呆子!”战南斜了他一眼。楼将军的事可关乎着大兴国运,连这都让她插手了,可不是单纯的感谢啊。
可是这样默默无闻地在背后帮衬好像太亏了些,不行,他得想办法帮一把。
陆青言忐忑不安几天后,终于得到了战南的消息,楼南溪可以用她的药。
去将军府之前她同凌沉封再三确认了这药确实谁吃都行,都能救命。
还是有些紧张,她以为关乎楼南溪性命这样的大事应当会有许多人看着她,结果并没有,依旧是她和战南两个,还有上次的那位杨参将。
将军府众人都表现得很平常,这倒让她压力减少了许多。
卧房里药味浓重,她拿出了那粒丹药,撩开床帏,看见了床上安静躺着的人。
“咦?”
“怎么了?”见她怔了一下,战南心里陡然一紧。
“没什么。”她敛了疑色,将那丹药放进楼南溪口中。
陆青言坐在窗下描花样,描着描着便停下了动作,陷入了沉思。直到房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
“姑娘,润润嗓吧。”一杯茶放在面前。
陆青言端起茶杯,忽想起来什么,喊住要出去的两人:“绿豆红桃,你们怎么会在人牙市场?”她们不是该在保定侯府吗?
绿豆一脸苦色:“自姑娘走后,我二人就被府上的人欺负,后来有一次我们不小心撞见了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听闻我们是伺候过您的,就将我们发卖了。”
原来如此,这倒是孟凉兮的作风。她也就会把气撒在别人身上,陆青言不屑地轻哼一声,对二人道:“以后便待在我这儿吧。记住,既出了侯府,以后就是我的人!”
“是,奴婢们知道。”二人躬身行礼。
陆青言挥挥手,让她们出去。
房门关上,屋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陆青言的心又开始乱了。
那天在将军府见到的根本不是她所见过的楼南溪,而且战南也说楼南溪是受了重伤回京的,他不可能出来。所以一直与她相处的人根本不是楼南溪。
那又会是谁呢?那人骗她,是处心积虑有所图谋还是别的什么,这种不确定感让她觉得不安。
正思索着,窗户扑棱一响,有人跳了进来。
“谁?”她警惕地望过去,便瞧见了一身白衣的楼南溪,不,他不是楼南溪。
他手上玩着把扇子,笑眯眯地向她走过来。
“好久不见。”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陆青言站起来,缓缓地往后挪,以备他突然发难好逃跑。
“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他以扇掩嘴轻笑,“你如何知道我不是楼南溪的?”
“我见过楼将军了。”陆青言才不信他,依旧保持着戒备。
瞧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扇子一收,他脚下一动瞬时便到了她面前,眉目距她不过寸许。
陆青言吓得往后仰,立刻要跑,却被他扣住了腰。
“你放开我!”
怀中人那无用的挣扎取悦了他,他哈哈大笑:“我就说让你别紧张,你看我要是想把你怎么样,你根本跑不掉。”
他说得确实在理,陆青言放弃了挣动:“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他不假思索道。
陆青言简直无语:“那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他看了看二人的姿势,嘴角扯出一抹笑:“不好意思。”这才退开了身子。
陆青言这会儿不想着跑了,她知道她也跑不掉。她倒了杯茶放在那人面前:“阁下现在可以说说尊姓大名了吧?”
那人端起茶嗅了一口却没有喝:“虽然我不是楼将军,但是我和楼将军关系不浅,我是他的副将,我叫郭岑安。”
“郭副将?”陆青言很是怀疑,之前战南就是为郭副将送酒,可她并未见过那个郭副将。而且面前人有前科,她不敢轻信。
“我知你必然不信,不过我会证明的。何况我确实没有恶意,只是想与你交个朋友而已。”他笑道。
“既然如此,阁下就请回吧。闯人闺房实在不是君子所为。”陆青言冷淡地下逐客令。
“好。”他站起来,正准备走又回过身来对陆青言深深一鞠躬,“多谢你救了楼将军,我替大兴的百姓感谢你!”
话罢他便又跳窗走了。
这个人还真是奇怪,陆青言想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不过还是防着点好,上辈子她不就是死于太过轻信别人嘛。
方言从染行离开,才回家就见管家迎了上来:“公子,有位姑娘找你。”
“姑娘?”方言很是疑惑,他才回京都,有什么姑娘会找他啊,“带我去。”
会客厅里,一个墨绿色身影正焦急的等待着,不住地走来走去。
方言步入其内,正要客气一下,抬头瞥见她的面容十分诧异:“荷香?”
那姑娘真是薛文锦的贴身丫头荷香,她一见方言便急道:“方公子你可要救救我们家小姐啊!”
“你家小姐怎么了?”方言没错过她眼里的焦躁,但仍旧表现得云淡风轻。薛家于他而言,早已是过往,他不允许自己再有太多牵挂。
“小姐病了。”荷香满脸担忧。
“病了应该找大夫,找我做什么?”方言轻笑,他实在是看不懂。
荷香急得快要哭了:“可是小姐病了是因为您啊,她日日念着您,但是大少爷不让小姐出门,甚至连我也给关了起来。我还是趁着大少爷不在家,偷溜出来的。小姐还不肯好好吃药,迷迷糊糊的只念着您的名字,求求您去看看小姐吧,不然她会死的!”
方言似有所动容,最终还是握紧了手,冷道:“既然薛少爷不让你们出门,我又如何好擅闯香闺?还是替小姐请个好些的大夫吧。”
话罢他要走。
荷香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喊道:“方少爷您不能这样,当初婚约可是你要取消的,小姐这些年待你的心从来不改,你怎么能这样对她?你好歹去看看她,不然她真的会死的!”
方言停顿了一瞬,却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走。
已经心如止水了吧,可为什么还有些微的疼呢?
天色晴好,陆青言早起,刚走到院子里便听到西厢房传来郎朗的读书声。那是柳宇在为科考做准备,他可真是用功啊。
看看天色还早,她便打算给院子里的花浇浇水,反正醉千年有王大虎看着,用不着她。
提了水正准备浇,便听院外有脚步声,急匆匆的。
王大虎走了进来,还有些喘:“青言,酒坊有位公子找你。”
“公子,他可有说他是谁?”陆青言问。
“有,姓孟,说是相府的公子!”王大虎说着不自觉带了恭敬,在他看来这些大人物都是高不可攀的,方才他见到那人还有些紧张呢,“他说同你约好了,要给相府置办绣品呢。”
原来是孟将从,陆青言点点头:“我这就过去。”
醉千年里,孟将从和祝子清正等着。客人不太多却也不少,王小虎有条不紊地打酒,他现在比之前好了许多,不再沉默寡言,也能帮着做一些事了。
“孟小公子。”陆青言上前笑道,“你派个人过来就算了,何必亲自前来呢?”
“那怎么行,是我请你去相府嘛。”孟将从轻笑,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
陆青言一叹,这个孩子确实没什么错,利用他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她不能心软,孟将从是她唯一接近相府的机会。
何况黎媚何尝不是借着孟将从的手来试探她?
亲生母亲尚且如此,她又何须愧疚。
“孟小公子,咱们走吧。”
想到即将再次踏进相府,她的心就止不住地抖起来。
如果可以,那个地方她真是想一辈子都不再踏足。
可有些事,从什么地方开始,就必须从什么地方了断。
高高朱门,巍巍院墙,要说这京中的豪宅,相府少不得算一个。
相比于保定侯府,这里的一草一木却不再是陆青言所熟悉的,处处都透着陌生,想来是她走后黎媚让人改的。就连她曾在大院里撘的一个秋千架也给毁了。
如此大费周章,倒也真是难为她了。
高高朱门,巍巍院墙,要说这京中的豪宅,相府少不得算一个。
相比于保定侯府,这里的一草一木却不再是陆青言所熟悉的,处处都透着陌生,想来是她走后黎媚让人改的。就连她曾在大院里撘的一个秋千架也给毁了。
如此大费周章,倒也真是难为她了。
“其实锦上花的手艺我们自是信得过的,请姑娘过来一来是为让你看看之前绣品的花色用料,二来是我想为母亲做一件外袍。请你来给她量量身。”孟将从边引着她走边道,不妨前头一行人走过来,他差点撞了上去。
“你这孩子怎么冒冒失失的。”黎媚轻斥。
“原来是母亲。”孟将从稳了稳身子,向着对面走来的人行礼。
黎媚身后跟着吴妈妈并两个丫头,似是在院中赏景随意走到此处。瞧见孟将从,她眸中染上笑意。
“你这孩子,怎么冒冒失失的。”她虽是责怪的话,面色却不见一点儿生气。
“母亲见谅,儿子正同陆掌柜说话呢。”孟将从不好意思地笑。
黎媚似这才看见陆青言,露出一丝得体的笑容:“原来陆掌柜来了呀,府上所需的绣品就有劳你了。”
如今看到黎媚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无法控制自己的恨意,陆青言学会了更加隐忍。她轻握了握手,笑容也是无懈可击:“能给相府做绣品是锦上花的福气。”
她尽力地做足一个商人该有的表现。
黎媚也没再说什么,只看着孟将从道:“从儿可不要怠慢了陆掌柜,好好招待。”
“儿子晓得。”
黎媚一昂头,带着人高傲地走了。
二人继续往前走。
陆青言抬眸看了眼前方的院子,目光沉了沉,如果没记错,孟良成就住在那儿。
“相爷可在府上?”她随意地问。
“应该在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孟将丛嘻嘻地笑,他确实很少关心孟良成每日的动向。
“我倒是很想见一见相爷呢。”想看看他丧妻丧女的这些年过得如何的滋润,陆青言心道。
大约是她的愿望太迫切,也或者冥冥之中就有安排,她真就碰见了孟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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