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秦姨娘
冯唐听闻柳湘莲所问,面露诧异,笑问:“柳公子才住不多几月,可是有什么不顺心之处,就要卖掉?”
柳湘莲笑道:“龙虎山剑术大师孔真人入世下山,前几天有人在平安州看到,我自小酷好耍枪弄剑,打算卖了房子,去平安州拜师。”
冯唐笑道:“不知柳大人是否知情?”
柳湘莲微笑不答,冯唐知意,忙笑道:“公子即要远行,老朽明日便备两杯薄酒为公子践行。公子所居,依老朽愚见,还是不要变卖为佳。”
柳湘莲微微摇头,笑道:“老大人不必再劝,我意已决,特来相问一句,大人既无意,小生先行告辞。”
冯唐忙道:“此乃大事,待老夫与贱荆稍作商议,明天一早定会给公子答复。”
柳湘莲再谦让几句,才出门去。
冯唐亲自送至大门,转身回房思索再三,写了一封长信,封好交给小厮,命他送到理国府,务必交到柳芳柳大人手里。
小厮重复了一遍任务无误后,拿着冯唐的帖子去了。
冯唐兀自思索柳湘莲突然买房的用意,一个丫鬟来回:“太太那里传午饭了,请老爷。”
冯唐回内院用饭不提。
至晚间,冯唐跟何氏商量:“隔壁花园要卖了,白天柳公子来问我。”
何氏道:“柳公子自己能做主?怕是柳大人不同意。”
冯唐道:“我也是这样想,写信细说此事,送到理国府,柳芳赏了送信的小厮三两银子,却一字未说。”
何氏道:“应是柳公子跟他伯父暗自达成什么协议吧,不然没发解释柳大人给小厮重赏。”
冯唐道:“紫蔚已成婚,这一二年就要添丁加口,紫英眼看也大了,都挤在一个院子里,毕竟不方便。”
何氏冷笑道:“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几十人挤住在西宅里,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咱们搬到东院才几年?你不过是怜惜心内的人儿住得窄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原来当年冯家居所只有现二房所在三进院落一处,冯唐冯康之母住正房,冯唐何氏住东厢房,冯康贾改住西厢房,紫蔚紫英五岁以后通通打发到后罩房。随着冯唐官越做越大,手里银钱越来越多,恰逢隔壁邻居年老辞官卖宅,冯唐着人买了下来,大家住着才宽敞些。冯老太太住惯了西院,执意不搬。临终时老太太力主分家,大房得东院,二房得西院并西郊一处二百亩的田庄。
冯唐仗着酒盖脸,笑道:“太太教训的是,那为夫就直说了:秦家送来的年礼中,除了礼单上那些绸缎首饰和文房四宝,暗中还送了白银一千两,加上秦氏陪送来的压箱底银子一千两,咱们公中再添些,想来买座园子不在话下。”
冯唐见何氏不言语,接着说道:“柳家那园子我也去过几次,亭台馆阁,假山真水,端的忒好风景。园子到手也不消打通墙壁,只把私塾拆了,建一半大门,私塾挪到花园那排倒座房,后面还要给芳姐请女红琴棋师傅,都安在此处。”
何氏听他一桩桩、一件件都已安排细致明白,知他不是一时兴起,可能柳湘莲一搬进去就开始琢磨了,心里一阵冰冷,面上还扯出笑来,道:“既然要盖跨院,不如再多盖两处,秦妹子也可搬过去,省得都挤在这儿。”
他处心积虑地计划,不就是为了这吗?她干脆挑明了,省得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冯唐却道:“再盖两处也可,等买卖定了再找懂学识的明公筹画,秦氏却不必进园,两间耳房还不够她住的?”
何氏只觉心内烦闷,不与他争辩,只道:“为免夜长梦多,明儿老爷就找中人经纪为好。”
冯唐亦觉如此,两人再说了几句闲话即吹灯歇息。
冯唐雷厉风行地会经纪,看园子,定契约,不过几日,诸事办妥。
柳湘莲并无仆从跟随,一应事情,都是亲力亲为,这几天经常来往冯府,跟紫英倒还投契,渐渐熟稔起来,与紫芳也打过几个照面。
柳湘莲收好新得的三千五百两银票,辞了冯唐冯紫英诸人,南下寻师去了。
冯唐审察地方,找了山子野画图样并规划制度,派了管家曹超点人丁监工,一时冯府喧闹非常。何氏嫌吵,带着紫芳暂时搬到西边二房这边住了。
这日一早,何氏正在耳房与秦氏闲谈,外面有人回:“秦姨娘的兄弟到了,老爷还未回家,先来拜见太太。”说着拿出拜帖。
秦氏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上有些不知所措。
何氏见此,还以为她这是想念幼弟,笑道:“姨娘这是想弟弟了?还不快坐下。”
秦氏这才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给何氏添了茶水,笑道:“十几年从没分开过,好一段时日不见,忽地听他来了,一时失态,叫太太见笑。”
何氏笑道:“这有什么,人之常情。”
正说着,只见一个眉目如画的小后生已掀帘进来,见了何氏,掀袍便跪,笑道:“给太太请安。太太大喜大福,万事如意。”
何氏忙命红绵搀起来。
何氏笑道:“好俊的郎君!”
何氏坐在临窗炕上西边下首,让他炕上坐。
他见自家姐姐能在太太屋里有个椅子坐,心内欢喜,推拒几次,便挨着秦氏向椅子上坐了。
何氏慢慢的问他:几岁了,读什么书,学名唤什么。
秦臻一一答应了。
小丫头们忙过东边内院告诉红绢:秦姨娘的兄弟来了,太太那边还未备得表礼。红绢知道现家里富足,多仰仗秦家之力,虽是姨娘之弟,也不可轻视,遂自作主意,找到去年底圣人赏赐的荷包,倒出一对“岁岁平安”的新样格式金锞,装进新荷包里,又去前边老爷书房拿出御制新书一部,放在搭着大红缎袱子的茶盘上,交付与来人送过去。
何氏犹笑说:“太过简薄,只留着赏人罢。”
秦臻谢毕。
又说了几句闲话,何氏便吩咐红绵:“你着人收拾几间厢房,安置秦小爷。”又对秦氏道:“你带了你兄弟去,不必过来了。你们姐俩多日不见,想必有许多话聊。”
秦氏忙起身,答应了一声“是”字,遂带了秦臻与何氏作辞。
丫头婆子们送至垂花门前。
出了大门,秦氏对红绵笑道:“麻烦姐姐了。”
红绵笑道:“姨娘不用这么客气。我先去收拾厢房。”说着快步走了。
秦臻带来的两个随身长使小厮正等在门外,见了秦氏,忙作揖:“给六姑娘请安。”
秦氏收了笑脸,低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你们来京后在会馆住下,待下月初一再来府上吗?现在离太太生日还有半个多月,你们巴巴的来冯府,不是给我找不自在吗?”
那叫福宝的小厮叫苦:“六姑娘明鉴:您的来信写的清清楚楚,小的们还能不照办吗?咱们二爷一路上答应的好好的,昨晚到了会馆也老实安歇了,谁知早上一起来就嚷着要来探望六姑娘,小的能拦得住?”喜宝也在旁帮腔。
秦臻笑道:“姐姐不用训他们,是我的主意。来京了岂有不见姐姐之理?看你过的不错,我也放心了。”
秦氏手指着他额头,狠狠点了下,无奈道:“你想看我过的怎么样,差个丫头跟许嬷嬷说了,许嬷嬷什么时候不能去会馆,她还能不告诉你?”
秦臻说道:“那能一样?”
说着已到了东边门首。二人遂顿住不言。一齐进门,左转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秦臻一眼看出堂后地上的大插屏是竹雕的,嗤笑一声。
红绵正在堂前指挥众人摆设花瓶名画帘账被褥之类。见了二人,笑道:“西厢房几年没人居住,还要打扫装饰会儿子,委屈秦小爷先去姨娘那里坐坐。”
这话正合秦臻之意,春意料峭他已用上了洒金折扇,三摇两摇,跟在秦氏后面过穿堂。
秦臻没想到转过大堂后的插屏,就到了正院,正待发表一番高见,瞅见了姐姐带来的丫头,喊道:“兰芳,过来!”
兰芳,已改名粉缎的丫鬟正往正房与西厢房中间隔出的小院走,听到声音,忙转身迎过来,笑道:“二爷来了!一向可好?奴婢现在叫粉缎了!”说完忙过来搀扶秦氏。
秦氏不要她扶,转身请秦臻:“不来一趟你不放心,请吧!”
秦臻本以为这处四进院子都是秦氏居所,正寻了六门不妥,八处不是,打算一会儿一一嘲笑,待他看到秦氏进了两间西耳房,自若在椅子上坐了,眼圈都红了。
秦氏让坐,他也不动,也不言语。
粉缎忙道:“小丫头怎么还不上茶?我去催催,”然后拉着福宝喜宝走了。
秦臻用力把泪意忍回去,轻轻道:“姐姐日常起居,就在这小小耳房?”
秦氏笑道:“你不都看到了吗?”
秦臻使劲用袖子抹了把脸,赌气背对着秦氏坐了,肩膀一抽一抽。
秦氏觉得好笑,有点心酸,又好似得了些慰籍,伸手拉他:“好了好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闹什么脾气。好容易来我屋里坐会儿,你就打算一直背对着我不说话吗?”
秦臻听说,方才转过来,脸上已是满面泪痕。
秦氏慌了,忙拿帕子帮他拭了,道:“你不听话,非要来将军府,打乱我的计划,我还没说你,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秦臻泣道:“姐姐以前是何等的娇生惯养,何等的金尊玉贵,来了堂堂将军府,竟住这里。当日就是你身边的三等丫头,住得也比这里强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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