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紫芳
这日午间，紫芳黛玉三春等人正在王夫人这里大家吃波罗蜜呢，王熙凤便回王夫人道：“自从上个月绣凤去了梦坡斋，太太跟前少着一个人。太太或看准了那个丫头好，就吩咐，下个月好分月钱的。”
太太房里的大丫头，彩星嫁了人，新提拨上彩云；彩月改名绣凤，与绣鸾一块开了脸，平日在书房同与绣鸾伺候贾政笔墨。太太身边如今只彩云、彩辰、彩露三个大丫头。
王夫人听了，想了一想，道：“白家的丫头金钏儿，在我这里也有三四年了，我看她还算勤谨，就提了她罢。”
凤姐儿答应着，回头找金钏，笑道：“大喜，大喜。”
金钏儿才十二岁，圆圆的脸儿透着细巧，笑吟吟地过来磕了头。
大家吃完波罗蜜，正在顽笑，忽见人说：“史大姑娘来了。”
王夫人便笑道：“知道你们想着玩，快去瞧瞧罢。”
宝玉听了，抬脚就走。大家一齐来至贾母这边。
只见史湘云正比划着大笑，见了她们，忙问好厮见。
贾母因问宝玉：“刚才在哪里呢？”
宝玉便说在王夫人那里吃果子。
贾母笑道：“那波罗蜜虽好，吃多了烧心，可不能多吃。”
宝玉笑道：“太太吩咐了的，我只吃了半个，不敢多吃。”
贾母笑着点了点头。
紫芳见史湘云带了许多丫鬟媳妇，贾母身边大丫头鸳鸯安排的妥妥当当，想到自己来时只带了四个丫头，两个嬷嬷，都没地方待，心内冷笑。
贾母因说：“天都暖和起来了，还穿着大氅，把外头的衣服脱脱罢。”
史湘云忙起身脱了大红猩猩毡斗篷，笑道：“都是二婶婶叫穿的，谁愿意穿这些。”
闲话一回，各自散去。
紫芳与迎春回了抱厦。
紫芳笑道：“我第一回见湘云妹子，不知她的脾性，姐姐好好跟我说说。”
迎春本是喜静之人，自从紫芳来了，时常逗引她说笑，性子也开朗许多，笑道：“湘云妹妹虽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叔父过活，却最是阔朗，极好相处的。”
紫芳笑道：“刚才咱们在老太太房内说话，总觉得云妹妹好像对我有些针对，心里有些惶恐，所以问下姐姐。”
迎春笑道：“紫芳妹妹不用在意，她可不是故意针对你，”说着四下看了看，才低了声音继续道，“因了老太太以前经常派人接她过府小住，自从林姑娘来了，还不曾去接过，她小孩子心性，心直口快的，说了就过了，妹妹也不用放在心上。”
紫芳拍了拍胸口，笑道：“我平民出身，好些规矩不懂，怕哪里做错了，既然不是我哪里得罪了她就好。”
迎春笑道：“其实我好羡慕你自在洒脱，不像我，行动就有人知道。”
经过几日相处，紫芳已发现迎春都九岁了，衣裳首饰还被她奶妈拿捏的死死的。她悄悄劝迎春该把这些收拢在自己手里，迎春反而说：“她是妈妈，只有她管我的，哪里有我说她的。”紫芳听了，只好不再言语。如今听了这话，也不知要说些什么了，只好笑道：“看来咱们都是只看得到他人好了。”
正说着，冯将军府打发韩嬷嬷盛夏来接她。众人送她至二门前。其他人还可，迎春尤其留恋难舍，还要往外送，紫芳拦住了，悄悄笑道：“过几天我央求伯娘接姐姐去冯宅玩。”迎春顿时欢喜了。眼看着她上车去了，才进去。
回家后，紫芳先去给伯娘请安，恰逢冯唐也在耳房与何氏谈论修园事由。紫芳行了礼，冯唐便问道：“在贾府住得如何？贾家是诗书大家，想必礼数是不错的。”
何氏在旁冷笑道：“军功起家的，就好好做自己的武将，偏生还看不起自个，要小辈们以读书安身，几辈子就出了一个进士，还说是诗书之家，真是笑死人了。”
冯唐皱眉道：“干嘛对着侄女说这些？你懂些什么？当年要不是贾老将军，能有我的今天？”
何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是呀，说这个干嘛，她明明知道自家夫君最是感恩，即便宁国府贾代化已故去多年，贾家早已不复当年，在冯唐这里那杯茶还未凉，他还经常去两府走动。
紫芳见状不妙，忙指一事出来了。径自到了后院。宽大敞亮的整个后院，都是她的地盘。
进房后，紫芳就要往床上躺，被韩嬷嬷说着洗了脸，换了衣裳才摊在床上一动不动。
韩嬷嬷看了也心疼，一边支使小丫头给紫芳捶腿，一边道：“大姑娘紧着歇会儿，晚饭时候再起。”便叫过季春细细问姑娘在贾府起居等事。
末了，韩嬷嬷笑道：“姑娘去了国公府一遭，可长什么见识没有？”
紫芳摊成“大”字，无精打采道：“那些千金小姐可真不是好当的，饭就只吃几口，个个瘦得风一吹就跑的，还要琴棋针黹样样都通，天天学一堆东西，还是将军府的姑娘轻松。”
季春捂嘴笑道：“其实姑娘也不轻松了，只是您喜爱学武，不爱读书，所以才这样觉得呢！”
紫芳一想，果然如此，大叹道：“还是跟晓五在一块玩轻松。”
韩嬷嬷也叹了口气，道：“只看现在迎春与探春两位姑娘举止，姑娘就可以想象二太太当年有多艰难，迎春的母亲是续娶的，不会磋磨她，探春又够狠，能一心巴着她嫡母。二太太那时既舍不得抛下自家姨娘，又要在强势主母手下讨生活，可想而知了。”
紫芳拉着韩嬷嬷袖子求道：“嬷嬷讲讲我母亲年轻时候的故事罢。”
韩嬷嬷一时陷入回忆：“你母亲可聪明了，心灵手巧的，读书也好，国公爷最疼爱她和四姑娘敏姐儿，有空的时候会亲自教她们骑马射箭，三姑娘的箭术可好了。”
紫芳一骨碌爬起来，喃喃道：“我妈都会骑马？唉，看来就我不会了。一会儿我一定要再求求伯娘。”
晚饭时紫芳果然又提了，何氏当然不同意：“不行，从下月开始，教琴师傅就来了，你以后要收收性子，有点姑娘家样子才行。”
冯唐道：“她还小，不要逼急了。”
何氏道：“学棋吧，她说学的头疼，练字又没个正形，画画需要天赋，她又没有，好歹也要会弹几首曲子，搪塞下子才行，。”
何氏再说下去，冯唐也要头疼了，忙道：“那就先依夫人了。”
冯紫蔚在宫里做龙禁卫，但他当的可不是勋贵子弟充任的金带，而是有真材实料的蓝带，戌末才归家。
郑氏刚迎进门，紫蔚即吩咐小丫头：“你去跟老爷传话，央老爷在书房稍等片刻，我吃完饭有事商议。”
小丫头忙跑去了。
郑氏边给他夹菜边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紫蔚笑道：“你坐吧。”
郑氏在对面坐了，陪侍紫蔚。
紫蔚只说了句“还没定下来，所以要跟父亲商议”。郑氏见此，也不再问。
紫蔚饭后去书房，冯唐早等着了，见了他便问：“到底什么事？大晚上来说，等不到明天了。”
紫蔚笑道：“事儿倒是不急，只是儿子急着讨个主意，今儿圣上私下问我可有意把妹子送进宫中，陪伴嘉康公主读书。”
冯唐道：“芳姐儿读书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吗？这事还来问我，难道要她去宫里丢人吗？”
紫蔚道：“是下午当今独自在殿内坐着，看我在柱旁守卫，便问我家中妹子几岁了，我回说将将八岁，当今便说‘既然才八岁，那你回家后问问你父亲可舍得进宫陪伴大公主’。”
冯唐思索道：“圣上这是何意？”
紫蔚试探问道：“难道是？”
冯唐打断他：“那倒不会，听说荣国府里的大姑娘就在宫里做女史，直接收了她岂不更方便？”
紫蔚笑道：“父亲可是糊涂了！如今咱们和荣国府早不是一根绳上的了！”
冯唐拍了他肩部一下，斥道：“小声！”
紫蔚忙收敛应是。
冯唐道：“这事我知道了，你下次当班也不用再向圣上提起此事。”
再叮嘱了几句，冯唐匆匆回了屋里。
何氏正和秦氏一起熏衣服，见状忙问：“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冯唐道：“大公主今年六岁了，已经进学了，圣上想从官眷子女中选个陪侍读书的。”
何氏立马道：“不会是想让芳姐去吧？你看她是那块料吗？到时候冯家的老脸都丢尽了！”
冯唐皱眉道：“如果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怕只怕。。。。。”
何氏惊道：“不会吧？芳姐儿才八岁！”
冯唐道：“但愿我想错了。”
秦氏在旁听了，笑道：“就算只是单纯的陪读，太太可愿意送大姑娘去？”
何氏道：“当然不愿了，芳姐在咱们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何必攀那么高，伺候别人呢！”
冯唐只不吭声。
秦氏便道：“奴婢这里倒有个法子：太太您下月初一生日，我兄弟特地敬献了一匹宝马，因是预备给太太您使用，是五岁的小母马，到时太太您可以把它转赠给大姑娘，只要大姑娘骑着马在大街上转那么几圈，做出个‘弃文学武’的样子来，想必圣人也不会强人所难。”
何氏一想，果然周全，忙拉了秦氏的手笑道：“又不是整生日，没准备办的，难为你们还送这么大的礼。”
秦氏笑回“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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