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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六章如雨


因主家谈论要紧大事,正房外并没有丫头婆子等候,大院中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紫芳三人出了屋门互道晚安便各自回房了。紫英直行过穿堂,他现在第二进院的内书房居住,紫芳和紫蔚作伴东行,紫芳过通道回后院,紫蔚进夹道,回花园隔断的东小院。

        盛夏与季春在通道门里等着,看到姑娘灯都没拿一盏,就这么黑漆漆地摸瞎回来了,赶紧迎上去,一人提着气死风灯照亮,一人扶着紫芳回房。

        第二日紫芳难得起晚了。季春见卯正时分,姑娘帷帐内还没有动静,正要去叫,盛夏忙对她摆手摇头,把她拉到外面,轻声道:“姑娘昨晚快三更了才歇下,今儿便随她晚些吧。”

        季春小声道:“这可是怎么说的?昨儿个得了太后的邀贴,阖府人都喜气洋洋的,怎么姑娘反倒不高兴似的。”

        盛夏道:“不知道呀。外面天还黑着呢,就让姑娘多休息会儿罢。”

        其余丫头都觑韩嬷嬷。韩嬷嬷便点了点头。于是众人悄声动作,恐怕吵着紫芳。

        其实紫芳在季春进屋时就醒了,只是仍有些困顿,没有精神,正待慢慢起身,便听到了两人谈话,自从跟着吕师傅学武以来,紫芳每日卯时二刻在院里练习柳叶刀。雷打不动,今儿还是头次躲懒,又实在睡不着,磨蹭了会儿子还是慢悠悠起来了。

        紫芳梳洗装扮后省过何氏,用过早饭,何氏便道:“今年的新令,二十五岁以上的宫女即放出宫来,我已着人打听着了,这几天你便不用学琴了,横竖距离过年还有三四个月的功夫,等年后看情况再说。”

        紫芳应是,又说:“既这样,这几天我就在屋里绣绣帕子好了。”

        何氏揽过紫芳,笑道:“我的儿,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一个人若是无聊了,便叫晓五和如雨陪伴解闷。”

        晓五是西院管家之女,平日里陪着紫芳练刀骑马。如雨是冯紫英教书先生之女。冯紫英虽在读书上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但冯唐给他请的这位张老师却是博学多才之人,因三年前张先生家母病重,便辞官伺候老母亲去了,等母亲去世后又守孝三年,本不欲回京,但因女儿张如雨在这次征选之列,便连儿子一块带了来,预备给儿子捐个官。如今就住在冯府。张如雨容貌极美,性子又聪敏,因此紫芳十分喜欢与她交往。有这两人陪伴,想来紫芳也高兴些。

        一时紫英来请安,起身后笑道:“儿子过会要去宁国府探望探望珍大哥,联络联络感情。”

        何氏笑道:“很是。合该多走动走动,不必很快回来。”

        再说了几句闲话,紫英紫芳便出来了。

        紫芳瞅四下无人,紧走几步赶上来,拉着紫英的袖子撒娇:“二哥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紫英好笑道:“你那里能有什么好东西。”还是被她拉到后院了。

        还未进屋,紫芳便叫:“季春,快给二爷和我倒滚滚的茶来,一会儿还有事要做呢。”

        季春在屋内答应一声忙去了。

        紫芳把紫英摁在椅子上,笑道:“你在这坐着,可不许乱走动,我去去就来。”

        紫英被她这云里雾里地一忽悠,也来了兴致。乖乖坐着喝茶。

        紫芳进了里间不知捣鼓什么,一时红绸软帘掀开,竟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小后生,眉清目秀,只是身材较瘦,头戴黑色道帽,穿一身青灰色长袍,紫英吓了一大跳,刚要叫人,只听那小后生笑道:“二哥,是我呀,你看我这身装扮怎么样?”却是紫芳的声音。

        紫英拍了拍胸脯,笑道:“吓死我了,我还说怎么妹妹屋里钻出了个男人来了,正要叫人捉拿呢。”说着凑过来,细细端详眉眼:“谁给你化的妆,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紫芳朝里屋一招手:“姐姐出来吧。”

        一美貌女子从后面缓缓而出,不是张先生之女如雨是谁?

        如雨盈盈一拜:“小女如雨见过二少爷。”

        紫英不禁头疼:“你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紫芳笑道:“二哥是知道的,我明年就要去宫里做劳什子伴读了,到时一定没有机会出去玩了,刚才听得你要去贾府逛,便带上我罢!”

        紫英赶紧扒拉袖子:“那可不行!你想出去玩,求求太太便罢,宁荣两府人都与你熟识,你穿成这个样子跟了我去,被人认出来就遭了!”

        紫芳笑道:“二哥天天跟我见面,刚才都没认出来。再说了,我以前都是去内院跟夫人小姐们结交。跟两府爷们并没见过几面,我又这副装扮,谁能认出来!”

        紫英还是不依:“不好不好,倘若太太知道了,我非挨一顿打不可。”

        紫芳听了,低头道:“也是。这便不勉强哥哥了,那哥哥快走吧,去晚了就不好了。反正我又不懂事又愚笨,不得哥哥疼爱也是活该。”

        听如此说,紫英反而不好走了,他想到妹妹自小没了父母,小小一个人儿,守了母孝守父孝,这几年好容易跟着伯娘过了几天好日子,马上又要到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去经受磋磨,何其可怜,不过是想趁这段日子松快松快,便是依了她又如何,即使被人识破,我们跟宁府又是世交,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思及此,紫英便故意沉着脸道:“罢了罢了,便放纵你这一回,咱先说好了,出了门,事事必须听我的,不可自作主张乱跑乱说话,你一张口,便会露了馅。”

        紫芳听了,哭脸一变,又兴高采烈起来:“那是自然,决定不会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肯定事事问过哥哥的意思。”

        紫英又道:“那你把如雨也带上,万一脸上的东西蹭了掉了,她还能在一旁帮着遮掩遮掩。”

        如雨笑道:“如雨领命,定不让姑娘露出破绽,我这会儿就先给姑娘好好描补描补。”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沾了沾里面的面团,拍到紫芳下巴那里,也不知她怎么弄的,三下两下,便使人感觉紫芳的下巴又宽了不少。

        紫芳兴奋地问道:“这便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易容术吧?”

        如雨笑道:“也没有传说中的那样神奇,不过也从来都没有失传过,只是近年人们用的少了而已。”她弄完又上下打量,“完成!这次保管太太看了都认不出来了。我为了行路方便,我偶尔也会扮成男子,因此房内便有男装,二爷姑娘稍等片刻。

        于是冯紫英这次去宁国府看贾珍,身边带的便是两个面生的清秀瘦弱小厮。

        冯紫英被引入贾珍书房,还未进门,贾珍已经迎了出来:“紫英怎么有空来逛逛?”接进房内,喝过茶,两人叙了些闲话,不过说些谁家新得了厉害的兔鹘,哪家酒楼来了厨艺绝妙的大厨之语。

        紫英见贾珍心不在焉,面上有抑郁之色,便问:“我看珍大哥略带愁苦,可是有什么忧虑之事?不妨说出来,看兄弟能否开解一二。”

        贾珍见问,便说了出来:“还不是蓉哥儿媳妇闹的,她这两日忽然就身子也懒待动,话也懒待说,我们家里走的这群大夫,没有一个要得的,只管每天四五遍的来看脉,开的方子吃了也不见效,也不知是喜是病,我这心里着实着急。你知道有什么好大夫没有?”

        冯紫英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哪见过这等场面,公公直接对着外人说起儿媳妇有喜没喜,爱不爱走动说话的事来了,只得答道:“这么听着,倒也不知道哪里有好大夫。大哥又说还没认定是不是喜,这可是大事,可不能混治弄错了。”还未说话,外面有人回:“老爷请的王太医来了。”

        紫英见贾珍立马便坐不住了,只不好就这样丢下自己独自在这,便笑道:“大哥请便,跟我还讲什么虚礼儿,我正好端详端详这方好砚。”说完便拿起桌边砚台细看起来。

        贾珍道了声恼,慌忙的起身出前厅去了。

        紫芳与如雨扮作紫英的小厮跟着他一路进了宁国府,幸好没被人发觉身份,紫英与贾珍闲谈的时候,两人就坐在边上耳房内喝茶,谁知还没品完一杯,便见贾珍又心急忙慌的走了,紫芳便去寻紫英,笑道:“这是怎么了?话没说两句主人家倒走了?”

        紫英便把贾珍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末了道:“这府里也是越来越乱了,再坐一会儿,珍大哥还不过来咱们便走了,看来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如雨也进来了,闻言道:“我总觉得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我父亲极懂医术的,我自小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的,多少也知道一点,要说这妇人的喜脉,其实是最容易断的,不瞒你说,我就会呢,要不你带我去给他媳妇瞧瞧算了。”

        紫英拿她没办法:“你消停会儿子行不行,带你们出来,我都担了好大的干系了。不要给我惹事情,下次我出门还带上你们。”

        紫芳听了,忙道:“就是就是。咱们还是坐着喝茶罢。要不然”,“嘘——”如雨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嘴边,做了个口型:有人来了。

        紫芳忙住嘴安静下来。

        果然就听外面人声:“蓉大奶奶处正有大夫诊脉,环三爷琮三爷先在书房休憩一二,小的这就去禀报。”

        紫芳一听:坏了!这贾琮倒罢了,只这贾环因跟迎春脾性相投,无事时经常去迎春那里说话,紫芳每次到了贾府又都是住在迎春那里,一来二去的,她跟贾环也算相熟了,要是一会儿打了照面就不好了。

        紫芳赶紧低了头,拉着如雨往外走,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一双青缎粉底小朝靴,闪避不及,僵在那里。

        紫英适时起身出声道:“在家里也是这么没有规矩的?见了两位少爷,还不赶紧行礼?”说着也不管紫芳反应,拉过贾环贾琮笑道:“你们也是来这里找珍大哥学习射鹄子的?珍大哥在忙,来来,咱们先探讨下,我说这府里那个鹄子竖的可是。。。。。。”

        拽着两人大谈射箭。

        紫芳如雨趁机溜出去了。

        这晚夜已经深了,但城外东郊一处僻静院落内仍是灯火通明。白日里还着了男装去宁国府见世面的张如雨已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歪坐在半旧椅子里,懒洋洋问道:“上面还没回消息?”

        坐在她对面的人也是一身黑衣,笑道:“时候还早,你着什么急?”

        正说着,外面来人拿着一封密信,双手托着敬上:“上面的命令来了。”

        听了这话,屋里另两人也凑过来了,张如雨接过信,先迎着烛光照了照封漆,发现上面的梅花印完好无损,才拆开信,只扫了一眼便冷笑一声丢在桌上。

        刚才说话的男子拿起来看了看,笑道:“我就说这事没有转圜余地吧,你们偏不信邪,看吧,比咱们猜的还严厉。”

        信中只有一张纸,纸上只有一个字:杀。

        “唉。我说这贾珍也太不懂事了。你当年既然冒死也要保住义忠王这点骨血,保住便保住吧,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上面睁一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了,你倒好,现在还给整怀孕了,这不是逼着上面赶尽杀绝嘛?”说这话的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声音甜软,话的内容却十分冷峻无情。

        张如雨转向屋内唯一没说话的人:“爹爹怎么看?”

        张如雨之父张友士道:“杀人分很多种,有时不一定要用到刀。而且这次的命令只有一个字,不符合咱们爷一贯的作风,要我说,这事不是没有转机。反正这几个月上面肯定紧着着手赏梅宴的事,湘莲,你这段时间多去秦家探探,冷荷,你手里那几条线收的怎么样了?”

        风韵妇人冷荷答道:“琪官这个蹄子整天的只知道招蜂引蝶,不干正事,忠顺王府那边差不多可以了,北静王府那边才开始,要我说他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从长史官那里入手早收摊了,他非得觉得自己色貌双绝,一心要贴着水溶,非要人家拜倒在他脚底下,我一会儿就去骂他一顿。”

        张友士道:“北静王那边他先不用管了,我令派人过去,你命他从今儿起转向宁容两府,要快,争取年前搞清楚。”

        冷荷笑道:“知道了。”她见张如雨低头玩手中的带子,显见得情绪低落,便劝道:“如雨不用难过。要知道爷给了他三次机会。是他不知好歹,怨不得人。”

        张如雨扯了下嘴角当作笑容:“我只是觉得,秦氏是无辜的,她并没有做什么错事,贾珍不好了,我们不惩罚他,反而是针对他最珍爱的人。”

        冷荷哼了一声:“小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了。什么珍爱不珍爱的,不过都是为了利益罢了。如果他能让秦氏一辈子做个平民,过平淡舒心的日子,我可能还会信那么一两分,你看他做了什么?随意整个漏洞百出的身份,竟然就大摇大摆的娶到家里给整成未来的组长夫人了,这是想干嘛?你看着爷是菩萨转世嘛?”

        张如雨当然知道其中关窍,可是今天白日里她亲眼见着贾珍的慌乱和着急,甚至顾不得场合辈分不合适,直接跟世交故友谈论上了自己的儿媳妇,只是为了问他认不认识好大夫。不管怎么说,他对秦氏总是重视的吧?等等,好大夫?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好大夫不就在我身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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