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中午陈景延是被海浪声叫醒的。
海风轻轻吹动窗台的帘子,陈景延揉揉眼睛,有点发愣,过了一会,“大海!是大海……”
沈庭木也被吵醒了,起身一看,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海浪翻涌,撞击着礁石,掀起层层波浪。
两人跑出房间,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一间二层小阁楼,开了个中悬窗,还建了阳台窗。
楼下的布置就简洁了许多。厨房里正炖着土鸡。
“我们这么有钱的吗?”陈景延边盛饭边问。
沈庭木观察了下四周,“不知道,吃饭吧。”
陈景延握着筷子挑了半天菜,“为什么都是素的?”
外婆掀开锅盖,“这里还炖着鸡汤呢。”说完尝了两口,“煮好了。”
外婆把两只鸡腿掰下来,撕成一条一条的,加上调味料后端给陈景延,“这不就是荤菜吗?”
陈景延尝了一口,“嗯……有点咸。”
外婆也尝了一下,“还好呀,那我再加点鸡汤?”
陈景延摇摇头,“我想要直接喝鸡汤。”
“行。”外婆走去盛了碗鸡汤,再将浮在上面的黄油舀出去,“好了,喝吧。”
“你真的是四体不勤啊。”沈庭木支着脑袋坐在陈景延对面,看着他喝的“咕嘟咕嘟”正起劲,“好喝吗?”
陈景延放下空碗,揉了揉肚子,好一会才回答。
吃饱饭真的整个人就开始灵魂放空,看着窗外的大海,吹着咸咸的海风,简直不要太舒服。
要是这时候来上一杯冰沙,陈景延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庭木,沈庭木抬起头一看,立马就明白他想说什么,“你想都别想。”
屋外,放眼望去,潮起潮落,远处帆影若隐若现。
陈景延在沙滩上印了一个又一个脚印,海浪声势浩大的袭来,又偷偷的将脚印带走。转头,沈庭木倚在门边,富贵懒懒地趴在沈庭木脚边打瞌睡。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陈景延沈庭木躺在沙滩上,天空压得很低,仿佛伸一伸手便可触到天边的晚霞,拨开云彩,阳光便会照进来。
“海的那边还是海吗?”
沈庭木摇摇头,“不知道。”
“海有尽头吗?”
沈庭木想了想,给出答案,“每一艘船启程后都会返航,所以肯定是有尽头的。”
“噢,在海滩上烧烤应该会很好玩吧。”
“嗯。”
“不知道白亦他们知不知道我们搬家了。”
……
富贵睡了一下午,这时精力正盛的在海边嬉戏,不时发出一些可能狗也听不懂的怪叫。
从黄昏到夜幕似乎也在转瞬,海阔千里,星星出没。
星空变幻莫测,在夜空下,陈景延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被真空包围了。
琉璃晴朗,橘子辉煌。
似乎转眼就到了盛夏。
对于陈景延来说,这个夏天好像就是海边,烧烤,冷饮,日落,还有沈庭木。
在路边冰淇淋小推车买两根冰棒,在弯弯绕绕的街巷里穿行,或是走在海边大道上,树影婆娑,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时不时响起的喇叭声,在寂静中平添些热闹。
仲夏晚夜,走过车水马龙的街道,肩上是夹杂着海盐的晚风穿过发丝,翻涌着白色泡沫的海浪一次又一次拍打沙滩,灯影斑驳,星星刹住了车,满天星光投在深蓝里。
小镇路边遍地烧烤摊,到处都是烧烤的香味。陈景延他们买了杯冰淇淋,沈庭木只喝下面的绿茶,上面的冰淇淋都被陈景延一口口挖着吃了。大夏天来上一杯冷饮是真的享受,海风配冰淇淋,定格在这个夏天。
风吹不止,流年暗中偷换。
美好的时光一律千篇,在成长里吹来夏天,告别昨天,于是童年像细碎的雨滴,不断降落,摔出万丈微光,少年借光成长。
转眼五年过去。
步行街人头攒动,街道两旁商店林立,一个个精心布置的橱窗倒映着城市的缩影。
穿过城市繁华与熙熙攘攘的人流,拐进商厦背后的一条小巷,隔绝了所有喧嚣。
小巷很窄很长,两边是一个挨着一个的铺面,商品如小山一般都堆在门口。这里基本是一个铺子经营一种商品,摆放的没有很好看,但种类很多,价格也便宜。
沈庭木熟门熟路的在错综复杂的通道里穿行,这个地方的假冒商品特别多,沈庭木在吃过不少亏后现在每种商品都只到特定的批发店进货。查看生产日期,跟老板讨价还价,最后装了满满三大袋,骑着自行车往回赶了。
小卖部门口,沈庭木按响车铃,外婆便从里面出来帮沈庭木卸货。可能是累的,沈庭木的脸有些苍白,额上的一绺头发已经被汗水黏住了。
这家小卖部是在两年前经营起来的。那时候外婆的烧饼在镇上卖的不是很好,常常剩一堆回家,后来干脆收摊不干了,开了家小店,卖点小百货小食品,因为价格比一般商店要便宜,所以生意还挺红火的。
喝口水,沈庭木又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走。
一进门——众所周知,二哈是上帝创造狼时打废的草稿,沙雕且智障。但富贵不同,它睿智且凶猛,瞪着一双霸气的眼睛,将干饭狗的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在长期与沈庭木的斗争中屡屡取得阶段性胜利。
现在的它正踩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沙发上作威作福,地上到处是沙发的棉絮和撕碎的卫生纸,墙角前几天才刚填平的坑又被刨了,衣服狗粮被扔了一地……
沈庭木:“……”
这时富贵突然转过头来,对沈庭木开始了死亡凝视。一人一狗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空气中隐隐流动着摄人的杀气,大战一触即发,
“怎么了?”陈景延的脚才刚从厨房迈出来,富贵已经怏怏的趴下去了,表情也配合着显露若隐若现的委屈,速度之快只在沈庭木眨眼之间。
陈景延不明所以,快步走到富贵面前,检查它怎么了。“奥斯卡影帝”富贵先是假装傲娇的转过头,再又顺势可怜兮兮将头埋在陈景延臂弯里,不时抬起头耷拉着眼睛偷瞄沈庭木,委屈的呜咽声真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陈景延转过头,“你们是命里相克吗。”
话音刚落,富贵的呜咽声更大了,两只爪子在陈景延怀里刨呀刨。
沈庭木:“……”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花钱给自己找罪受。
这一仗,富贵凭借它傲人的演技比城墙厚的脸皮再次取得胜利,真是可喜可贺啊。
走过两条大马路,入眼便是一大片田野,每天陈景延都会带着富贵来这里遛弯。生产队前三年到别的村里买了头牛,回来的时候就让陈景延开开心心坐着回来的。沈庭木偶尔会给它喂些好草好料加餐,把它养得膘肥体壮的。
每次放牛的时候只要想坐在牛身上,跟它说它就会低头让陈景延从它牛角上踩上去,然后一用力就把陈景延托上了背。它还小的时候喜欢跟陈景延闹,自己开心就会滚泥地里撒欢,等长大了,见到陈景延过来还是蹦蹦跳跳的。
大老远叫它,哪怕它在干活,都会大声的回应。富贵自个到一边玩去了,陈景延蹲在牛旁边看它犁地。
田里种了各种各样的菜,陈景延随手摘了点西红柿豆角什么的,装在袋子里挂在富贵头上让它自己回家。
等牛干完活歇息的空当,陈景延就给它喂水,一天的活忙完了,陈景延牵着它到河边,给它涮毛,加餐。
天色慢慢暗下来,沈庭木骑着自行车从外面回来,顺带接着陈景延回去。以前都是沈庭木坐后车座,经过3次陈景延骑车不看路导致沈庭木躺床上3个星期后,他们就换位置了。
吹着风,聊着天,看着路边的风景,沈庭木时不时念叨让陈景延坐稳点,帮忙看看后边有没有车,能不能拐。
夕阳将沙滩一分为二,木屋笼罩在倾斜的霞光下。过了明暗线,就到家了。
再过一个月镇上的中学就要开学了,入学前会有开学考,沈庭木这段时间都在复习功课。
而陈景延过去五年几乎每天都要翻看绘本,要是沈庭木没给他买新的,他就一直看旧本,有几本他喜欢的已经被翻得皱巴巴的。他看绘本倒也不快,常常要盯着同一页看几分钟甚至半小时。
他有时也画画,大多数时候他画的都是风景与物品,很少出现人。记得当年陈景延画的第一幅画就是湘西的大山,没什么色彩,周围配着一堆杂乱的色块,显得很破碎。后来他又画了很多相同的画,再后来他开始画海,简单几根线条,就这样又是画了很多幅。最近他又开始画田野和地里的牛。
沈庭木对于他的画大多数时候没有看懂,陈景延总说看不懂才对,梵高的画最开始普通人也是看不懂的。
诗歌鉴赏,数理解题思路,英语单词记诵,沈庭木学的头晕。
记得最开始背英语单词,他一天下来近100个都是没有问题的,后来发现英语单词这东西就是背了忘,忘了不得不重新再背,一日复一日的加深记忆,这个过程搞得沈庭木一度很暴躁。至于英语语法其实不是很重要,大多数英语学的好的人已经跳脱出了这个领域,但这些人里不包括沈庭木,不出意外这次他的英语不会考的太好。
微风带着麦香飘荡,天空下是一片连着一片的金黄。
陈景延坐在树下画画,富贵趴在他脚边安安静静的。
沈庭木学累了就转过头看看陈景延的画,陈景延总喜欢把他喜欢的和沈庭木夸过的画再临摹一遍,这个时刻往往很放松。
午后一般都很安静,但窗外的麻雀不懂事,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
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似乎都特别喜欢睡觉,陈景延沈庭木从中午一觉睡到了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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