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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第二天,林溪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风有点大,一只黄色的蝴蝶慌不择路地撞上林溪的车把,顺着车把与挡风间的缝隙钻进了她手里,林溪轻轻地顺手握住,只用着一只手抓着车把。

        等到了白亦家门口,林溪单脚撑地下了车。

        陈景延沈庭木正在门口喂猫。

        陈景延:“流浪猫好像都长一个样,鼻子磕着了,然后眯眯眼。”

        沈庭木:“这种流浪猫一般是被欺负的一群。还有一群流浪猫,干干净净,器宇轩昂,那是地盘老大。”

        沈庭木突然想起陈景延小时候经常问他,你说,被丢掉的小猫会不会在其他小猫面前嘴硬,说自己不是流浪猫,说主人很快就会来接它。

        那时沈庭木是怎么回答的呢,好像是跟陈景延讲了一通大道理,诸如猫是没有人类的价值观云云,然后陈景延大概一句都没听进去。

        突然巴卡不知从哪蹿出来,张牙舞爪地把陈景延手下的猫吓跑,歪着头用脑袋蹭着陈景延的手,“喵喵喵”地宣誓主权。

        陈景延无奈地笑了笑,把它抱到腿上顺毛。

        “广场有人跳芦笙,要去看吗?”林溪下了车后问。

        陈景延想了想,“叫上白亦他们一起去。”说完扫扫裤子上的灰起来了,巴卡从他腿上跳下来,又瞅准时机快速地跳到他背上,抓住他的衣服趴在上面。

        等白亦白梦凡出来,他们就推着自行车向广场缓缓走去。

        苗族是芦笙的故乡,在各种重大节日中跳芦笙是绝对少不了的。所谓“芦笙响,脚板痒”。

        到了广场,苗族男女老少都已身着盛装,齐聚芦笙场,由芦笙头或芦笙手吹笙领舞,随着芦笙的曲调,跟着穿盛装的姑娘们围圈牵手,踏着芦笙曲翩翩起舞。

        随着芦笙手们弯腰拐脚,左右摇晃,系在芦笙上的大红花的红绸子飘带在空中上下飞舞,而姑娘们戴着的银饰形成银色的海洋,姑娘们尽情欢跳,起舞亦发出阵阵窸窣声,恰似芦笙声的和声,优美动听。

        白亦他们混迹人群中,跟着他们一起喝彩。

        等到了中午,千人长桌宴铺开,不同支系的苗族同胞身着各式各样的盛装,一字排开,分坐两侧共进晚餐。

        “吃得惯吗?”白叔叔在一旁关心地问道。

        “有什么吃不惯的,不都是苗族人吗。”沈庭木还没开口,白亦代替他先说了。

        林溪:“沈庭木应该不是苗族人吧。”

        陈景延夹了口菜放进嘴里,“你怎么知道的?”

        “嗯……就直觉,他应该是汉族。”

        白亦:“说来陈景延也不是正统苗族啊,他……啊,怎么了?”白梦凡猛地推了他一下,白亦没坐稳差点摔到地上。

        “你多吃点吧,”白梦凡往他碗里疯狂夹菜,“来来来,我给你夹。”

        白亦突然想到了什么,脸面染上懊恼。餐桌上氛围一下子冷了下来,过了一会,林溪试探着起了个话题,“下午我们要去哪?”

        白亦打量了下陈景延的神情,没什么异常,这才放心。

        当夜幕降临,繁星满天,芦笙会场变成了青年们的赛歌场。相互爱慕的人慢慢地靠拢,高声对唱,以歌传情,互诉衷肠。

        江边老街,丝丝细风掠过水面。

        老石板,带着茶马古道的气氛,走上去,在一条水景长廊上,稀稀落落几个早起的游人。

        石椅斑驳,几个苗族老人坐在上面,用古井无波的眼神,打量着过往的船只,阳光照耀下,祥和安宁。

        陈景延他们坐在乌篷船里,岸上一排垂柳,条条柳丝落在河中,绿影婆娑在微风的吹拂下像一层绿纱笼罩在柳树后的梅花,一枝枝梅花傲立寒冬,有些远远的探到河面上来,站在船上一伸手就能折下。

        来往的船只做着买卖,一袋袋蜜桔以极低的价格售出,渔夫撑着竿停下,白亦去到外面买了一袋回来,“尝尝,我挑的,特别甜。”

        陈景延随手拿出一个蜜桔咬上一口,随后扯开嘴角,苦涩地说:“有点酸。”

        沈庭木也拿了一个,尝上一口,“这个挺甜的。”说着就掰了一瓣放进陈景延嘴里。

        “怎么样?”沈庭木问:“好吃吧?”

        陈景延眼睛都亮了,点点头,“还是你会挑。”

        沈庭木又掰了一瓣给他,“这季节蜜桔都挺甜的,是你自己运气不好。”

        “就是嘛,自己运气不好怪谁呢。”白亦不服气地说,“我挑的能不好吃吗。”

        陈景延今天心情莫名的很好,他倚在船上,看着白亦一脸不服的表情,好笑地说:“是是是。”

        湿漉漉的空气升起一层层薄薄的雾,船只缓缓前行,岸边石阶上有人坐那儿垂钓。

        几个老人划着木筏在河中打捞岸边掉落的枯叶。

        河水映着两岸的柳树,映着滩上的岩石,映着天上的白云,也映着一只只过往的船只。

        忽然,一条鱼跃出水面,打破了河面的平静,溅起了许多水花,水珠落进了船上。鱼马上又落入水中,一摆身子,眼看就要潜入水底消失不见。

        突然,陈景延不知从哪儿抓起来一个网兜,往水里面一捞,然后将网兜从水中快速提起,一条黑色的鱼就被困在里面了,正在网中不断地扭动身体挣扎着。

        白梦凡惊叹道:“我去。”

        陈景延随手拿起船上堆在舱里的麻绳,手脚利落地给鱼打了个结,“今天中午煲鱼汤。”

        乌篷船过了一个个桥洞,打道回府。

        近处,一根绳子拴在柳树根部,一条小驳船被放荡在被芦苇遮掩的河边。河水很浅,并没有漫上去。

        陈景延他们下了船,走到遍地砂砾的河滩上,把乌篷船上多余的东西都放到搁浅的小驳船里,然后用河水洗洗手,往家里走去。

        一回到家,白亦就提着鱼让家里的阿姨处理了,接着自己动手准备做疙瘩汤。

        白亦:“今天让你们见识下我的拿手好菜。”说着撸起袖子就往案板上洒了一大袋面粉。

        白梦凡:“他也就会做这个了,不过还真挺好吃的。”

        林溪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灶台,抿着嘴摇摇头,“为什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白亦才把一锅疙瘩汤端上桌,拍了拍手,“尝尝吧。”

        沈庭木嫌弃地往锅里看了一眼,疙瘩多汤很少,大块的疙瘩里还有没煮熟的面粉,汤上浮着一层不知是什么的调料。

        林溪勉强舀了一勺微微尝了下,脸色突然变得特别差,疯狂眨了眨眼睛,眼里还有强忍的泪水,等缓过神来又没忍住把嘴里的汤吐了出来。

        陈景延一看她的反应瞬间放下汤勺不想吃了。

        林溪同情地看着白亦,“你们平时就吃这些吗?”

        白梦凡撇撇嘴不以为然,“疙瘩汤就这样呀,能好吃到哪里去。”

        林溪伸出手左右摆摆食指,“谁家疙瘩汤加泡面调料包的,还有疙瘩汤水和疙瘩比例要正好才好吃,刚刚做的都是什么黑暗料理。”

        白梦凡埋头喝了一整碗的疙瘩汤,过了好一会才抬头,“反正习惯了,现在正宗疙瘩汤我可能反而吃不下去。”

        白亦做的疙瘩汤林溪他们是不愿意碰了,最后在陈景延他们诧异的眼神中被放进了冰箱。

        下午广场上又有活动在举行——苗族飞歌。

        苗族男女老少唱着飞歌,音色明亮,豪迈奔放中又不失婉转的曲调搭配动听的旋律,在广场上空久久徘徊。大家一齐在这天欢天喜地地过苗年,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周围的人不知道着不着调,反正也跟着瞎哼了几句。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夜色无边,再天光大亮。

        这天中午木池过来,就看到陈宛南在厨房忙活。

        木池看着陈宛南的背影,突然觉得他会做的事情好像很多。

        陈宛南会包金玉宝饺子,能把鱼腥除的干干净净,会把蛋羹做的色香味美,入口即化。

        陈宛南在炖一锅鱼汤,木池能闻到稠密细腻的味道,由远及近,在鼻端萦绕。

        眼前的背影与多年前的身影重合,他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他想说些什么,总是这样,不想面对未知的未来,只想抓住眼前可控的结果。

        可这次他终于还是学乖了,静静地跟在陈宛南身后没有再去打扰他。

        外婆在院里支个大锅准备年菜,从角落里拿出陶罐,用铜钱往锅里滴菜籽油。

        陈景延好奇:“为什么要这样滴油?”

        外婆笑眯眯地说:“以前物资匮乏,就都用铜钱滴油,十几斤油能用一年。现在你们生活条件好了,都没见过了。”

        院里栀子花已经开始孕育花苞,栀子树树叶经年在风霜雪雨中翠绿不凋,每做完一道菜外婆就摘几片栀子树树叶放上去做点缀。

        陈景延摸着花苞,“我之前没留意,院里的栀子花长得不全都一样。”

        白亦:“都没开花你能看出什么?”

        “确实不一样,”外婆沉吟了一会,缓缓开口说道,“栀子花有单瓣和重瓣,像山里以前野外大片长着单瓣栀子,风车型的样式不比重瓣雍容,但清丽得很,又很香。”

        “等到后来,到了湘西,这里人为种着很多重瓣栀子,和一团团大白棉花似的,不染一分杂色。”

        “等夏天开了花,洁白如雪香气扑鼻,一眼望过去好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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