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一行四人速度很快,赶到时还是慢了一步。
魏远扭动着庞大的身躯破窗而出,他的一只触手上紧紧缠卷着一个人,随着他的动作那人被猛地一甩,在地面上滚了两圈不动了。
从衣服看,赫然就是烧瘸了一条腿的钱三,只是地上的人形四肢瘦小,头部干瘪,露出来的那条腿上,血肉清得干干净净,皮肤枯萎成薄薄的一片覆在腿骨之上。他的衣服软塌塌的,像是里面只剩了一副骨头架子。
叶亭云看了一眼,有些不忍地移开了视线,转而盯着发狂的魏远,以防他逃离魏府。
魏家是个小仙门,门内弟子只有十几人,此刻全都利刃出鞘,将发狂的魏远围了起来。
魏夫人脸上泪迹未干,又连珠串似的掉落下来:“远儿!远儿是娘啊!你不要怕,娘给你去捉人吃,你回房好不好?”
说罢她眼光一转,冲门下弟子尖声叫道:“你们干什么!都把剑收回去!”
魏家家主魏正延一辈子最怕他这个恃宠而骄的霸道老婆,此时居然硬气了一回,沉声发号施令:“都不准放下剑!布阵!”
十几名弟子立即上前,剑锋向地一指,绕着魏远在地上快速刻下符文,他们念着魏远的身份,下的并不是杀手,只是将魏远暂时困住。
魏夫人一介女子,见这架势唯恐伤了她的宝贝儿子,又哭闹着去抓魏正延,没想到被魏正延轻推了一把,她便作势倒在地上撒泼。
“姓魏的!远儿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魏正延眼都不移地盯着弟子们布阵施法,竟是一个眼神也没给到她。
阿帆轻哼了一声,拦住了想上前扶人的阿童,接着瞪了他一眼,阿童便也不动了。
他拦得了一个,拦不了另一个。
叶亭云见那些弟子隐隐有压制不住的趋势,魏夫人又坐卧在魏远的正前方,担心她被伤到,连忙紧走几步,想要扶她起来。哪知魏夫人哭声一停,反手抓住了他手臂摇拽:“你们不是药王宗的人吗?不是号称最厉害的医修吗?请你们过来有什么用?你们救他啊!为什么不救他!”
魏家一介小门小派,药王宗派了自家首徒过来已是相当仁慈,魏家自作孽不说,言语间还对他们如此尖酸怨怼,这要是阿帆,几句话就得把她噎回去,偏偏拉的是好脾气的叶亭云。
叶亭云被问得一愣,不知道如何应对。
阿帆看不过眼想去帮手,却看见他们身后有阴影一晃。
“叶师兄快跑!”
叶亭云闻声下意识想退,却没想魏夫人拖拽得紧,一时间抽不出手,眼见着一根手臂粗细的藤蔓冲着他的面门抽将过来!
“咔!”
陆三青飞起一剑挡在拉扯的二人身前,藤蔓结结实实地撞在剑刃上,却好像利器相碰,发出金属刮磨的尖锐声响。
“走!”陆三青顾不上回头,背向他们怒吼道:“快走!”
他的面前,十几名弟子全被魏远扫翻在地,魏远五官里流出了绿色的粘稠汁液,藤蔓窸窸窣窣地朝着活人摸索过去。
“饿啊……饿啊……”
“啊,这个魏公子这么可怕啊,那他现在更可怕还是以前更可怕?”
“我觉得都好可怕。”
北苑入口的木门后,蹲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那个是腰都快走断了的苏畏,小的那个大约七八岁,还是个没长开的奶娃娃。
两人趴在一尺来高的门槛上,撅着屁股看里面的打斗。
苏畏指着远处张牙舞爪的魏远问:“他这样多久了?”
“半个多月了,”小孩奶声奶气道,“他从不好的地方回来就生病了。”
苏畏:“什么不好的地方?”
小孩道:“我也不知道,小花姐姐说那个地方就是不好,去那里玩的人都是坏家伙。”
苏畏严肃道:“那去那里被玩的人呢?”
小孩仰起肉乎乎的脸发出一声迷惑的“啊?”
“唔……”苏畏一脸正经地拍拍他的头,“哥哥换个说法,你知道扈家吗?”
这小孩是他在亭子里捡来的,魏家乱成一团,家里老人没看住,自己乱跑。苏畏也没打算从个小娃娃嘴里问出什么,哪知他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他家里有个可好看的小哥哥。”
接着苏畏便在小屁孩颠三倒四的话里连蒙带猜拼凑出了一些简单的消息。
扈家不是仙门,却在花朝城跟唯一的小仙门魏家名气不分伯仲,原因无他,经商有钱。
除此之外,就是扈家那位美貌的三公子扈安宁。
扈安宁的爹扈书宝就是扈家家主,再往上已经没人了。扈书宝经商手腕果敢,却在怕老婆方面跟魏远征一脉相通,整天被他正妻控制得死死的。这男人嘛,越是管他什么管得紧,诶,他越要干。怕归怕,却还是搞出了几个私生子,气得他老婆七窍生烟。
扈安宁就是其中一个,据说他娘是个浣衣女,被扈书宝霸王硬上弓有的他,但他娘十分有骨气,不肯去扈家受气,直到生产前夕稳婆判断难产,想到家里无人照料,只得拜托婆子将他送回扈家抚养,自己一命归西。
扈安宁成长艰难,被扈夫人尤其针对,盖因他生得漂亮,一张脸与他娘有七八分相似,扈书宝每次见了他总会追忆往昔,后悔没将人带回来,岂知这些话一步步成了扈安宁的催命符。
而真正置他于死地的是半月前发生的一件怪事。
魏家举全门之力,捉回了几个修为不高的小魔修,这在大仙门不算什么,在花朝城却足以耀武扬威。魏正延那个草包儿子为了在狐朋狗友面前显摆,不慎将人放走了。
魏正延立即带人去追,追到时,那几个小魔修竟然齐齐跪倒在跟着采买管家出门的扈安宁面前瑟瑟发抖。那是魏远第一次看到扈家那个美艳的小儿子,一下便起了心思。
魏正延当下却觉得扈家三公子的美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妖异。
事情有惊无险,却被扈夫人拿做文章,坚称扈安宁是魔物,非要将他弄死。扈书宝没修过仙,也知道魔界的可怕,但看在是自己亲儿子,犹犹豫豫难下决断。
这时候魏远找上门了,他早就惦记上了这个漂亮娇弱的三公子,于是他和扈夫人一拍即合,扈夫人给扈安宁下了药,给魏远送到了春光苑。
扈安宁身子弱,一药一弄,就那么一命呼呜,便宜了苏畏。
苏畏捋完信息,微微地皱了点儿眉。他对扈魏两家的爱恨情仇丝毫不感兴趣,那件怪事却始终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按说修魔的大多都有些狂妄自大,魔修的礼义廉耻、道德秉性可以直接忽略,唯一刻在骨子里的只有对强者的天生崇拜或者是血脉压制。
可是这两样,扈安宁一样也不占,要不也不会被魏远弄死在床上了。
苏畏确定他现在是一具凡人躯壳,半分修为也无,就连灵脉都没打通,即使他重生时闯入季无沉的洞府,误折了他一只灵骨手臂化在体内,灵脉未通也没法使用。
那些魔修总不会是恰好同时腿软,面前是谁也没看清就“咚咚咚”跪成一条。
“哥哥,你拿的是什么?”
一张胖嘟嘟的脸凑到苏畏面前,伸出手指了指他指尖的伞状物,“好像蒲公英,但是城里不种蒲公英,城外才有呢,你从城外来吗?”
苏畏想入了神,不自觉把手里的花种拿到了眼前。
死灵花种尾部只有米粒大小,头上顶着一丛毛茸茸的细丝。
仔细一看,这颗花种的尾部被人画了肉眼难以察觉的符文。
“诶,”苏畏收回手,“这你可不能碰。”
“小气,”小胖子把手揣回怀里,气鼓鼓道,“我都陪你玩了半天了,蒲公英给我看看也不行。”
“不行不行,”苏畏哈哈笑,“我给你个别的。”
“什么?”
苏畏从怀里掏出纸笔——这是他刚刚在客房顺的,铺在地上开始写写画画。
然后他把写好的纸叠成三角板,塞到小胖子手里:“给你,拿好了找你姥姥去。”
“什么呀?”小胖子到手就要拆。
“哎!不能拆,揣好,保平安的。”修为没了是没了,符文咒法之类的他还记得,这小胖子陪他看了半天戏,权当给点报酬了。虽说远远比不上修为在时的效用强,防御死灵足够了。
“啊,哥哥你是仙人吗?”小胖子紧紧攥着符纸,肉肉的脸颊上双眼发亮。
仙人?他可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他是魔尊,一口能吃十个你这样的小胖子。
苏畏本想说这样的话吓唬他,话到了嘴边又变了。
“是啊,所以你快回去,仙人哥哥要救那群哥哥了。”苏畏朝北苑里与魏远艰难缠斗的一群人扬扬下巴。
再不出手,这几个死心眼的小子不被打死也要被打残了。
他还指望着从叶亭云那里弄点丹药疏通疏通筋骨,人可不能出事。
“嗯!”小胖子欢快地答应一声,屁颠屁颠地跑了。
苏畏捏着手里的花种看了看,然后双指轻轻一放,蒲公英似的小伞借着刮了没停的风,飘飘荡荡地朝北苑中心的人形魔物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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