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河神爷

轿子门上挂着的门帘被阿玲拉开了，一阵山风吹进了轿子内，我心说不好，吐出来的草药有很大的味道，山风一吹，不知道阿玲会不会觉察到不对劲。
我闭着眼睛不敢睁眼看阿玲的表情，但是能够感觉到阿玲朝我和苏苏身上打量的目光。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我简直度日如年。
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藏在袖子里面的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
云婆的声音又在外面响了起来，“怎么样了？他们俩睡着没？”
“睡着了，阿婆，睡得很香。”
我听见阿玲放下了帘子。
她没有看出异样！
我这才松了口气。
“睡着了就好！睡着了能少受罪！到了下面好好替我们村的村民去伺候河神爷！”
云婆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欣喜。
我心中暗想，这个老妖婆想的倒挺美，想让我们去送死，还美其名曰伺候河神爷。
“阿玲，让他们准备准备，可以开始仪式了！”
我睁开了眼睛，坐起了身，看来这些人是要把我们连带着轿子给丢到水里去。
苏苏见我起身，也睁开了眼睛。
她张了张嘴巴，用口型问我，外面是什么情况。
我趴在窗户边，透过缝隙往外看。
只见那些村民在河滩上摆放了一个大型的祭坛，云婆穿的花枝招展的站在祭坛上，手里拿着巫鼓跳起了请神舞。
这是一种极为古老的舞蹈，古时候的巫师要和天地神灵沟通，通常是需要用音乐和舞蹈来连接神明的。
在我们的古老文化里面就有傩戏，其他大陆上的居民土著中也存在着许许多多不同种类的请神舞蹈，这种请神舞蹈形式各异，但是中心思想都是为了和天上地上的神灵进行沟通。
我很是惊异，这种古老的舞蹈竟然能够在这个村子里面延续到了今天。
盛水村的村民也跟着围在了河滩附近，人群里面有一个特别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
蒋风光激动地大喊着，“求求你们把摄像机给我！能不能把摄像机还给我！这是请神舞！这是很古老的请神舞啊！必须要记录下来！这是很宝贵的民俗文化资料！”
“拍什么拍啊！你这个老学究知不知道我侄子马上就要被丢到河里面去喂鱼了！接下来我们可能也要被喂鱼了！还拍！还拍？你还有心情继续拍？知道什么是重点吗？”
我听见了蒋风光和我二叔吵嘴的声音。
这个蒋老头还真是够可以的，哪怕马上面临生命危险，心里头第一个想法居然是用摄像机记录云婆跳的请神舞？
果然网上传的那些段子取材于真实生活，遇到车祸了怎么办，网友说不要慌先掏出手机拍个视频上传朋友圈。
蒋风光是这种人没有错了。
蒋风光和我二叔很快就被那些村民给摁住了。
云婆的舞蹈跳到了最激烈的地方，整个人就像羊癫疯发作浑身直抽抽，身上绑着的小铃铛剧烈的响震了起来。
盛水河里的河水莫名掀起了惊天波浪。
苏苏害怕的拉住了我的手，“小师傅，你有没有感觉水声变大了？”
我当然听见架子外面的水声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近了。
因为我们两个坐着的轿子被人抬了起来，娇子一头高高的翘起，我和苏苏两个人抱着滚到了轿子的最底端。
扑通一声巨响，整个轿子带着我们两个人被人推到了水底下。
汹涌的江水从四面八方往轿子里面涌了进来。
我们俩身上穿着繁复厚重的喜服，吸满了河水之后变得异常沉重。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我和苏苏两个人完全的沉入了水底。
盛水河的河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湍急。
苏苏在我身边费力的扑腾着手和脚，她的长发在江水中铺陈开来，乌黑的一片，衬托得她一张瓜子脸蛋异常的白皙。
我试着对苏苏打手势，让她冷静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越慌张失措，越挣扎，氧气流失的越快。
然而苏苏太紧张太害怕了，看不清楚我的动作。
我飞快地脱掉了身上的喜服，整个人得到了解脱。
我抓住了苏苏的手，帮他解开了身后喜服的扣子，厚重的喜服从她身上剥离下来，苏苏就像一条美人鱼脱壳而出。
她张开嘴巴冒出了好几串水泡，她痛苦的抓着胸口。
不好！
苏苏缺氧了！
我抓住了苏苏的胳膊，手指插进她的长发中，拖着她的脑袋让她靠近我的脸，我贴上她的嘴巴，镀了几口空气到她嘴里。
苏苏不再抓挠胸口，我用手指头指了指上方。
水底下苏苏迷蒙的眼睛看着我，双手抓着我的胳膊，我就是她的救命草，瞧她这副样子也不太习水性，幸亏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我跟个水猴子似的天天在河里头浪，要不然这种情况下还真不一定能够冷静理智的从轿子里面逃出来。
胸腔里面的氧气越来越少了，有一股刺痛感从胸口处蔓延开来。
留给我和苏苏的时间不多了。
我一手抓住苏苏，一手往上滑，两人借着水的托力往上浮。
泛着太阳光般的水面离我们两个人越来越近，眼见着就要破水而出，突然我觉得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一股巨大的力气从水面下传来，拖着我整个人往回拉。
水底下有东西！
我暗叫一声不好，心中惊恐不已，瞬间气息和节奏都乱了。
苏苏不明所以回头看了我一眼，她的脸色巨变，眼珠子瞪的大大的。
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和苏苏都会背拖回水底。
拽着我脚踝的那股力气越来越大，我没办法拖着苏苏两个人一起冲出水面。
最后那一刻，我用尽了所有力气抓住苏苏的两个胳膊往上面用力的一推，与此同时我整个人被脚踝上的那股力气给重新拖回了水底。
我和苏苏向着相反的方向分开。
胸中最后一口氧气耗尽，水中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我只能看见一串接着一串的水泡在我眼前浮起。
脑子里面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周晋！你清醒一点！大仇未报！你就甘心这么死了吗？！”
慢慢合拢的眼眸瞬间瞪的老大，我张开了嘴巴冒出了一串的水泡。
胸腔里面火烧火燎的，整个肺都要炸了！
我不甘心！我还没有找到那个仇家！
我不甘心就这么死在冰冷的水底下！
一股热气从我丹田处冒了上来，我脑子里面划过一道咒符。
避水咒！
避水咒可以阻止进入喉咙的液体，让呼吸停滞。
惊恐错乱之间我竟然把这个给忘了。
趁着还留有一点清醒，我快速掐了一个决，在眉宇中捏出一点神光念力，对着眼前的水域画了一个避水咒。
瞬间压迫着我整个肺部的强烈痛楚感消失了大半。
我不必开口呼吸，但却能够短时间在水底下来回自如。
我回头看向了脚底，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抓我的脚？
总不可能真的有河神吧？
我心里是不相信这种地方会有“神仙”的，哪门子的神仙愿意屈尊住在这种地方。
结果一回头，看到的东西把我给吓了一跳，差点没让我当场破功。
只见水底的河床上树立着一尊高约六七米的巨大石像，这尊石像雕刻成龙的样子，龙身绕着柱子盘旋向上，爪子是爪子龙须是龙须，刻得像模像样。
尤其是那两颗眼珠子，竟然在水底下咕隆隆转了一圈，最后直直地看向了我的方向。
抓住我脚踝的是一根像蛇一样的滑溜溜的东西，这根东西连接着柱子上的龙，好像是龙的胡须。
瞬间我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这玩意长得像龙，但我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东海龙王！
东海龙王哪里会这么磕碜！
那根胡须相当坚韧，上面有一条一条的倒刺勾住了我的皮肤，我踢瞪着双腿想要踢掉那条胡须，越低反而在我脚上勾得越深了。
我心里头直骂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怎么应对水底下的这玩意。
这东西如果不是龙的话，更不可能会是蛟。
蛟龙不长这样，没有龙的角。
这只是一只刻在柱子上的假龙，里头好像封印了什么动物。
我不能靠得太近，无法看清楚石龙里面封印的到底是什么。
因为整根柱子上的那条假龙散发出强烈的妖异气息，和真真正正的龙气决然不同。
这东西是邪物那就好办了！
我双手掐了一个镇邪符，在心中默念着镇邪的口诀。
话音落下，我的手指头上浮现起一点金光，朝着那条石龙一点，金光飞射而出，直接打在了石龙的脑袋上。
金光打过去的瞬间，那条石龙发出了震天的咆哮，长长的胡须收了回去，在水中狂舞起来。
瞬间水底下波涛汹涌，我被巨大的水浪给倒着打飞了出去。
借着那一股力气我用尽了全力双手往下滑动，整个人飞射而出朝着水面上快速游了上去。
砰一声，我整个人弹出了水面。
但是将里面的波浪比我入水时还要大还要汹涌，巨大的水利裹挟着我在河流中央来回翻滚。
河岸边的人看到我从水底下游了上来，纷纷惊恐地大叫，“不好了！不好了！河神爷不收他们！河神爷不收他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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