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关心被拒绝
几天后，周四晚上顾知回了郊区的家。
晚上七点钟，他坐在自己房间里认真敲着电脑键盘，顾知理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顾知理一把掰过顾知的肩膀，冲他的脸就喊起来，“哥，你快下去看电视！”
顾知漫不经心地回他：“不看。”
顾知理一把拉起了他，“快点，别磨磨唧唧的，等一下要完了。”
他拉着顾知飞快地往楼梯走去，边下楼梯边说：“我好像看到苏易了，在法治节目里！”
顾知跟在他身后，“你眼花了吧。”
顾知理还是理智的，说：“也有可能，所以我让你下来确认一下啊。”
他们去到客厅，站在电视机前面两米的位置。
电视画面里有些吵杂，很多人说话的声音，画面是一个女生站在一个男生后面，他们的脸都被马赛克挡住了，但声音没有做处理。
女生的身形确实很像苏易。
顾知看到的时候已经到这个视频的后面部分了，视频里男生正在说：“大哥，你就让我们去医院吧。”
顾知：“不可能是她。”
顾知理急了，“前面有一段你没看到，这个女的说话的声音真的跟苏易一模一样！”
顾知理对着屏幕指着电视里的女生。
顾知顺着他的手指又看向了电视机，画面里的两个人正要离开，镜头一扫而过女生受伤的手，混着泥土和大片血迹，肘部到手腕的位置都是血，血肉模糊，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女生手腕上沾满了血迹的金色手链让顾知瞬间愣住，画面很快就结束了。
顾知确信自己没看错，虽然镜头只是一扫而过，但那条细小的手链他不会看错。
电视里的人就是苏易。
这时候顾知理又叫嚣了起来，“哥，你听听他说的是苏某，这很可能就是苏易！”
顾知已经确定电视里的人是苏易了，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顾知转身就要走，他要去问问苏易。
顾知理见他这么着急的样子，拉住了他，“哥，这不会真的是苏易吧？”
顾知皱着眉头，“是她。”
顾知理瞪大眼睛，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顾知已经跨着大步上了楼，留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电视里法制节目还在播放中，顾知理坐到沙发上认真地看着。
这件事情是扫黑除恶反腐的重大成果，所以这个节目讲得极其详细，顾知理几乎是瞪着眼睛看完全程。
节目结束的时候，顾知理抬头看了看楼梯处，不知道他哥问到什么了没有，于是起身也上了楼。
顾知双腿着地躺在床上，身边放着手机，原本整齐的头发现在有些凌乱，眼睛紧闭着，整个人都略显颓废。
顾知理站在门框处问他，“苏易怎么说？”
顾知连眼睛都没睁开，“我没问。”
顾知理皱眉，“那你这么急跑上来干什么？”
顾知没再回答。
他刚刚冲回房间拿起手机，是准备给苏易打电话的，想问她为什么不跟他说这件事。
但转念一想，她有什么义务什么事情都跟他交代？他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这件事发生之前他刚刚跟她说完，‘过去已经过去了’这句话，是他自己有意跟她划清界限的，现在又要怪苏易什么事都不跟他说吗？
一个半月了，他现在才来关心，是不是迟到太多了呢？
顾知理叹了口气，倚在门边，看着床上的顾知，“你真没用，有什么不敢问的？你就说在电视上看到了，想问一下她现在怎么样了，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有什么好愁的，真是不懂你，想那么多干嘛。”
顾知理走进顾知房间，拉了椅子坐了下来，看着颓废地瘫在床上的顾知，忍不住说：“哥，我觉得你和苏易之间的问题，是有解的，关键在于你自己，真的没必要为难自己，喜欢就是喜欢啊，有什么好挣扎的。”
顾知睁开眼睛，躺在床上，扭头看他。
顾知理趴在椅背上，双手叠放着，下巴枕在上面，“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他缓缓站起来，微微弯腰看向顾知，做了个鬼脸，“不告诉你！”
顾知理用嫌弃的口吻说：“你真没用！还不如我看电视知道的多，那个法制节目说得非常详细。”
顾知理：“你到网上去搜一下这个节目吧，我实在太震惊了，需要缓一缓，你自己看吧，我就不说了。”
顾知理：“我保准你看了今天晚上都寝食难安。”
顾知理：“苏易胆子可真大，我都替她捏了把汗，真是惊险万分。电视剧估计也就这个样子了。
顾知起身拿起电脑，在网上搜了几分钟，终于搜到了那个节目。
他从头到尾极专注地看完，果然如顾知理说的那样，整个晚上都寝食难安。
最近两次见到的苏易都披着围巾，是遮挡伤口用的吧，顾知想起上星期见苏易的情形，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钝了，连这点都想不到。
节目里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下苏易的伤势，她被推下楼梯住院了半个月，所幸无大碍。没有说到苏易受伤的具体情况，但住院了半个月，肯定不是小伤。
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一个半月多了，他今天才知道，而且是在电视上看到的，顾知理都能感受到顾知此刻的心里有多内疚。
第二天下班，晚上六点多顾知开车去了苏易家，拍了好久门才发现苏易不在，打电话一问才知道她已经不住那了，现在和孙玉一住在一起。
半个小时后他站在孙玉一家客厅，孙玉一对他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但想起自己能回归正常的工作还是他帮的忙，就收敛起了自己的气焰，收拾了一下沙发上的靠垫，请他坐。
顾知没有坐下，对她说：“我想和苏易聊聊。”
孙玉一：“我可以回避，但你别想欺负她。”
她转身对苏易说：“我去楼下超市买些零食，有事给我电话。”
苏易点点头。
孙玉一离开后，顾知走近两步，看着身上披着宽大围巾的苏易。
苏易总觉得顾知今天的状态不对，他好像有什么伤心事，整个人都有点忧郁。
苏易和孙玉一刚吃完晚饭，坐回客厅没多久顾知就来了。
吃饭的时候她就接到了顾知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苏易告诉他自己已经在家了，在玉一家，顾知‘哦’了一声就挂电话了。
孙玉一告诉她门外的人是顾知的时候她有点慌，连忙回卧室拿了围巾围上，确定完全看不见挂在脖子上固定手部的吊带才出来见他。
顾知正准备要说话，裤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又看了眼苏易，看得出来是个重要的电话，但来的不是时候，顾知皱眉背过身接了，边说话边往门口走。
苏易以为他要离开，但顾知只是走远了点接电话。
顾知说的事情她不是太懂，应该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听起来挺急。
他在门口那边讲了快十分钟，而苏易站在那里五分钟看着他的背影，实在是站累了，就坐了下来，调小了点电视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知就结束了电话，站到了她隔壁。
他的头发稀松地挡住了额头，像早上赶时间没来得及整理，又或者是今天的工作太折磨人，让他此刻的模样略显疲惫。
顾知：“你”
苏易站了起来。
顾知身穿墨绿衬衫加黑色长裤，一身暗沉，和他皮肤的白净形成鲜明的对比，身高腿长，站在苏易身边。
苏易是睡衣加拖鞋的打扮，但他们站在一起画面却异常和谐，一点冲突感都没有。
顾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顾知：“我平时虽然是很忙，但还有时间管其他事情，如果，你需要我，我会出现的。”
苏易不知道顾知为什么突然大晚上的找过来，以为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顾知摇头，又走近了一步，只有一步之遥，他看着苏易身上的围巾，眼光落在她的左手，昨晚视频里一闪而过的伤又浮现在脑海，眉宇间不自觉地拧起。
修长白皙的手伸向了苏易左边肩膀，在距离肩膀不到3厘米的地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替苏易拢了拢围巾，才缓缓地把手收回去。
他其实是想拿开披在她身上的围巾，看看她的伤。
顾知：“没关系，不想让我知道也没关系。但是要记得，是可以来找我的，不是非得到别无选择的时候。”
顾知这一系列反常的行为让苏易疑惑不解，他一进门就用奇怪的眼神看她，每句话都像藏了秘密。
他突然出现说的这些话让苏易怀疑他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他没说得太明白，苏易也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突然这么关心她。
顾知究竟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关心她？
苏易：“我没事，我很好，都很好。”
顾知：“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不用有顾虑，我有责任照顾你。”
苏易：“不是这样的，你跟我我们是没关系的，你不用负担我，就算出了什么事是我自己该承担的，不用揽到你身上。虽然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可以相信我的能力，我能解决好。”
苏易用最诚恳的样子说着最冷漠的话。
她还把顾知当家人之前就没想过负不负责的问题，更别说当她清楚地意识到顾知是顾叔叔的家人、是李禾阿姨的家人、是顾知理的家人、是顾知文的家人，而不是她的，这之后了。
她不喜欢别人可怜她，而顾知现在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她承认自己的过去是有些悲苦，她也承认自己那时候确实可怜，感激那些因为同情而帮助过她的人。
但是他们的可怜让苏易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凄惨的人，她努力地做个正常人，但每次迎上他们的目光都会让她想起那些最痛苦的失去。
她拼命地努力活得好好的，就是想告诉每一个人，她不可怜，她一个人也能解决所有问题，她只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大家不需要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苏易没办法接受顾知也用这样的眼光看她。
顾知想关心苏易，但被无情地拒绝了。一时间很失落，连背影都显得有些落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苏易。
苏易不想他继续这么看自己。
想起了刚刚他看向自己左手的眼神和帮她拢围巾的动作，猜到了点什么。
于是问道：“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事情？”
顾知微微摇头，“电视上看到的。”
顾知：“虽然脸打了马赛克，可我认得你手上那串手链。”
顾知说的那个节目，苏易知道，因为节目组前一段时间联系过她，告诉她会用到那段视频但会给她的脸打马赛克，苏易觉得无所谓就同意了。
苏易猜顾知应该就是看到了那个节目。
既然顾知已经知道了，就没有藏起来的意义了。
苏易拿下身上的围巾，肩膀和手臂上的石膏、挂在脖子上的辅助吊带露了出来。
顾知拧紧了眉，看着苏易左手。
苏易：“好得差不多了，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
顾知又不是小孩子，眼睛也好使，根本没有相信苏易的话。
顾知：“节目里说你住院了半个月。”
苏易想了想，“是有点长。”
顾知：“都伤哪了？”
苏易：“肩膀。”
顾知：“只伤了肩膀？”
苏易：“还有一些小擦伤。”
顾知：“住院了半个月？”
苏易想了几秒，回答：“是有点长。”
顾知明知道她答非所问，想让她实话实说除非她自己愿意。
苏易：“你不用觉得我可怜，我恢复得很好，很快就可以不用这些带子了。”
顾知：“上次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易：“就是点小伤，不碍事。”
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而且快好了。”
顾知：“我知道你有孙玉一，有赵起帆，不需要我，但是”
顾知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你愿意，可以找我，随时，随地。”
他缓缓地说完，转身往门口走，走了几步转身看她，“我不是可怜你。”
顾知打开门后，看到手臂挂着一袋零食靠在墙边玩手机的孙玉一。
孙玉一见他出来，收起了手机，对他说：“再见。”
准备开门回去。
顾知：“等一下。”
孙玉一：“有事？”
顾知往门外走了几步，离开了门口，孙玉一跟了上去。
顾知：“苏易只伤了手臂？”
孙玉一：“当然不是。”
孙玉一：“她没告诉你？”
顾知：“没有。”
孙玉一：“那我也不能跟你说。”
顾知：“你能正常工作，是我帮的忙。”
孙玉一叹了口气，豁出去了，“算了，最重的伤也已经好了，跟你说也没关系。”
孙玉一：“苏易最严重的伤其实是脑袋，她被从楼梯上推下去后，前额着地，头骨开裂，手术完之后过了一天一夜才清醒过来。”
她一边说一边皱眉，顾知的脸色比她的更严峻，惨白的。
孙玉一：“撩开她额头的头发能看到一条细小的疤，在左额头接近发际线的位置。”
孙玉一：“顾知吾，虽然我不知道苏易在你心里还有没有一点位置，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你就别再刺激她了，让她好好养伤，有什么事等过两个月再说，好吗？”
顾知：“她伤到脑袋没有后遗症吧？”
孙玉一：“没有，但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我让你别刺激她。”
孙玉一：“你还有别的要问吗？没有我可回去了。”
顾知摇摇头。
门很快再次被关上。
顾知站在电梯前，脑袋有一瞬间宕机。
一个星期前他还让苏易喝了大半瓶红酒，此刻他觉得地板都在转动，恨不得自己被痛打一通，才能解心头的内疚。
他回到车内，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头枕在手上，白皙的手指紧抓方向盘似乎要将它捏碎，抬头的时候眼睛微红。
十分钟后，他拉下安全带，长腿向油门一脚踩了下去，车像疯了一样冲出了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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