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有用
苏易也曾经在这里许过愿，许的愿望是顾知能回来一次。
她没有马上回答，看着眼前的顾知，目光从他头顶一路扫到他握着叉子挖蛋糕的手，“还是有点用的。”
顾知一抬头就对上了她的目光，她这么回答说明她也曾经许过愿，许的会是什么？
顾知放下手里的叉子，“既然有用，那我也许一个吧。”
说完他缓缓坐直身体，面向门外的小水池，闭起眼睛，样子非常虔诚认真，开始许愿。
太阳的光线十分明亮，苏易看着顾知，他黑色的眉毛下闭着的眼睛也很好看，微微地侧着身体，脸上的线条感看起来更加明显，下颚线很清晰，高高的鼻梁，瘦削的脸颊，整体看上去非常好看，是大家都认可的那种帅哥，帅得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
苏易心想但凡是想安稳度日的女孩应该都没有勇气选他做老公，他好看得让人觉得感情史的结尾处永远都是tobecontinued
苏易悄悄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看着手机里的图片发呆，在想，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伙食的问题？顾叔叔和李禾阿姨究竟给他吃了些什么？
顾知这时候睁开了双眼，看着盯着手机的苏易。
苏易头都没抬，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后幽幽地说：“完了。”
顾知：“怎么了？”
苏易关了手机，放回桌面，十分认真地对他说：“你现在这么帅，妈妈可能会非常担心。”
顾知皱眉，心想这是什么话。
顾知：“我妈不应该是非常高兴吗？”
顾知说完这句话之后才反应过来苏易是什么意思。
顾知：“你想多了，我的生活没有你想的那么，混乱。”
苏易放心地点了点头，“这样就好。”
苏易：“这个世界诱惑太多了，你要控制好你自己，不要让妈妈失望。”
顾知被一口咖啡呛到了，抓起桌上的纸巾捂着嘴巴，轻声地咳嗽，原本以为前面的话已经够让他震惊了，没想到后面还有更震惊的。
咳完之后，把纸巾握在手里，看着苏易的脸，觉得有些好笑。
苏易：“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顾知还在笑，“不多，这个你可以管。”
顾知依然还在笑，而且笑得更加开心，“我答应你，一定控制好自己。”
苏易是认真的，“我知道你家很有钱，但我希望你远离纸醉金迷的世界，不要被钱蒙住双眼，不要为了钱不择手段，不要为了钱出卖良知，不要变成你叔叔那样的人，要做个好人。”
苏易怕这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他这次走后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再见面，上一次他一走就是十年，所以即便这样看起来是管得太多她也不介意。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距离遥远，但她永远都希望顾知能平安幸福，不要像他叔叔那样为了钱把自己弄到那样的一个下场，害人也害己。
顾知静静地看她。
苏易：“我希望你以后娶个好老婆，生几个孩子，家庭和睦，携手白头，平安幸福，事业成功。”
苏易说得好像在跟他诀别一样，听得顾知心里难受。
顾知：“现在说早了，留到我结婚的时候再说吧。”
顾知靠着椅背，认真地看着苏易，想让这种诀别一样的氛围消失，他不想看苏易伤心的样子。
苏易微微睁大了些眼睛，“你愿意让我参加你的婚礼？”
顾知笑着拿起咖啡，“没有你怎么行。”
苏易一改刚刚忧郁的样子，兴奋又开心，“那你到时候一定要记得通知我。”
顾知回她，“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苏易：“说好了！”
顾知：“嗯。”
顾知：“还有，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变成我小叔那样的人。”
顾知：“你可以相信我，就像你信任孙玉一那样。”
苏易点头，“好。”
顾知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走吧，去买菜。”
他们绕了一圈来到了菜市场，买了鱼、排骨和一些青菜。
中午的太阳，室外的光线亮得有些刺眼，但不算热，秋风吹来还是一阵的清爽凉快。
路旁的大树挡住了大部分的太阳光，秋天的南方依然一片墨绿，顾知撑着伞，和苏易走在马路边，苏易走路实在太慢，导致顾知有种老爷爷老奶奶散步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身边开过去一辆公交车，顾知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顾知：“还记得你以前老是坐错车或者坐过站，很晚才回家，被苏爸爸说的事吗？”
苏易想了想，觉得可以实话告诉顾知，于是笑着看了眼顾知，“我不是坐错车或者坐过站，我骗你们的，我是去艺术中心看展览去了，那时候怕我爸不许我放学去，就编了个慌说坐错车了。其实是因为去看展览了，所以才晚回家。”
苏易：“艺术中心经常都有开放的展览，所以我就老是说坐错车、坐过站什么的。”
顾知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易，大家都以为她是个神经大条，做事不计较后果的人，不管说她多少遍都记不住教训，连她父亲都摇头叹气，无计可施，结果她只是找个借口去看展览。
顾知想起了自己以前说过的一句话，笑了，“那时候我跟我妈说，你不是笨，是缺心眼。”
苏易也笑了起来，抬头看顾知的脸，顾知也低头对她笑。
顾知：“然后就被我妈教训了，唐僧念经一样，我关了门她还不依不饶地在我房间门口说了足足两分钟。”
顾知：“现在看来，缺心眼的是我。”
顾知觉得苏易其实很有大智若愚的样子，你以为她不懂，其实她只是不想告诉你她有别的想法，心像明镜一样。
苏易：“那时候看完展览，回到家都快八点了，我爸总在公交站那里等着我，然后帮我拿书包。”
顾知：“原来我们大家都被你骗了。”
苏易：“不，我爸知道我撒谎了，但是没拆穿。”
苏易：“他可能见我总是隔三差五就坐错车，担心，悄悄在我手机里装了个定位软件，后来被我发现了，我没删，等着他兴师问罪，可他后来一个字都没说，还是会在公交站等我，假装相信我坐过站，我也知道他知道，但我也不说，那就像是我们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后来他们都离开了，只剩苏易一个人的时候，再没人在公交站等她，她和自己的影子相伴走完从公交站到家的那八百米，从一开始没办法忍住的泪水到后来的习惯，过完了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这些事情，苏易要是不说，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现在才知道苏易其实比他以为的要更聪明且心思细腻，很多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选择不说，知道这么多事情之后顾知对她有了新的认识。
顾知：“我以为你以前眼里除了画笔就没有其他了，没想到你日子还挺丰富。还有什么我能知道的？”
苏易：“玉一，偶尔也会去她家，不是只有艺术中心。”
顾知：“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她。”
苏易：“她家不住这，还挺远的，不过从学校过去就很近，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是朋友，上同一所小学、初中和高中，她平常除了上学还有广告和电影之类的工作，基本上没有时间玩，你以前没见过她很正常。”
顾知：“苏爸也知道你去孙玉一家吗？”
苏易：“知道啊，小时候周末他常常会送我去玉一家玩，自己回公司加班，然后晚上再过来接我，那时候你和妈妈还没来我们家。”
苏易：“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有两个家。”
难怪苏易把自己家房子拿去抵押也要帮孙玉一挽回工作机会，顾知发现对苏易的了解只是九牛一毛，心里对自己有一点失望。
顾知思虑再三还是问了一个他十几年前就想问的问题。
以前他听过很多关于苏易妈妈的事情，有好几种传说。
有人说她妈妈是妓/女，所以他爸爸不跟她妈妈结婚，而且从来没带回家见长辈，因为怕丢人。
有人说她妈妈是别人的老婆，是有夫之妇，和苏易爸爸的关系见不得人。
有人说她妈妈仗着有几分姿色，骗了苏爸爸一大笔钱，跟另一个男人跑了。
有人说她妈妈娘家人不同意她妈妈嫁给她爸爸，强行拆散了他们。
其他的闲言碎语顾知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听过很多。
那时候周围的邻居只当他是个孩子，从来不避讳在他面前说这些事情，一开始他没怎么理会，就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有一次他妈妈生病了，要做个小手术，在医院住院一周，苏易每天晚上放学都要跟着苏爸去医院送饭，周六一早她不知道几点起的床，十一点的时候已经炖好了一锅骨头汤，盛进保温瓶准备送去给妈妈了。
苏易为了他妈妈第一次去买菜，在苏爸爸电话远程指导下炖了人生中的第一锅汤。
苏易走后顾知自己盛了碗，味道真的还非常不错，他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苏易，追问她为什么不等等他，苏易让他晚上等爸爸煮好饭再一起来。
中午顾知去小卖部买吃的，店里的人估计是认出了顾知，知道他是苏易家的，所以他走的时候，又听到了里面坐一起打麻将的人说起苏易妈妈的事情，当时顾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非常不痛快，抬脚将停在小卖部门口的一排电瓶车推倒了，一个人悠然地走远，身后是大声的怒骂，这时候他的心情才舒畅起来。
后来有人找到了他妈妈，投诉了这件事，还赔了人家200块钱，问清楚原委之后，他妈妈也没有生气，只是严肃地问他推倒别人的电瓶车这件事对还是不对，他不情不愿地回答不对。
他妈妈告诉他知道是不对的就可以了，以后也一直要为苏易出头，但一定要合情合理合法，那个月他的零花钱多了200块。
那么做确实不对，但是解气，虽然是一时冲动，但他一点都不后悔，顾知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顾知：“你介意我问问其他事吗？”
苏易：“可以。”
顾知：“是关于你其他家人的，如果你不愿意，不说也没关系。”
其实顾知是想知道的，想知道关于她的所有事情。
苏易隐约猜到顾知想问什么，“你问吧，说不定我知道的没比你多多少。”
顾知也知道她猜到了，“你亲生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
苏易：“我也不认识她，不骗你。”
苏易：“我爸说把我从医院抱回家我们就分开了，他给我看过她的照片，很模糊很小的一张，用手机拍的，就是那种旧手机，不是现在的智能手机，拍的还是一张一寸照片，所以看不清楚样子，只有个模糊的轮廓。”
苏易：“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她是哪里人，我爸不告诉我这些是不想让我去找她，这也是她的意思。”
苏易笑了笑，“我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爸爸在路边捡回来的，事实上我确实是我爸亲生的。”
苏易：“你应该也听过不少邻居的闲言碎语吧，那些都是假的。”
苏易：“我爸说她出身书香门第，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只是没有选择他而已。”
苏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苏易：“就算在街上擦肩而过我应该也认不出她来。”
顾知：“你想去找她吗？”
苏易看着前方,沉思了片刻，“不会。我就在这里，她要是想来看我，肯定能找到我，但是我不会去找她。”
苏易：“我不想关于她的事情再生出别的问题，如果我和她没有以后，那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了。”
顾知一手撑伞，一手提着菜，认真地听着，有些出神，去世的人再也没办法见面，活着的人也一样可能这辈子都见不着。
他突然间很想牵住苏易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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