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濒死
适才普照大地的日头,一朝被乌云遮住,室内瞬间变得阴沉。一声炸雷响起,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好长时间不见消停。
巫唧儿目无表情,倚在栏杆处看雨。
一连好几天,离幽再没踏入西羽宫一步。
她难免还会心痛,却一遍遍告诉自己,过去就是过去,不可沉迷。
看着漫天飘洒的雨滴,自由生长的植被,哪怕是一棵小草,都令人向往。
出宫的想法再一次变得坚定。
然而正如离幽所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能到何处去?
出了宫,又该如何生存?
巫唧儿看着雨水出神。
云娘不知所想,以为她仍沉溺于伤痛,试着劝慰道:“夫人,王上已经解了禁足,不妨出门走走?奴婢听闻王上最近忙于国事,不若提着食盒,去探望一二?”
巫唧儿摇头。
“夫人不低头哄哄王上,如此僵持着,怎么行?”云娘出声提醒。
她伸出手接雨水,“怎么不行?”
小时候,在巫国王宫,父王便如同她不存在似的,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远远见上一面。
她时时都得提心吊胆活着,不敢出半点差错。
她曾那么羡慕姐姐们,有父王和母后的疼爱,活得肆意洒脱。
而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卑微地守着偏僻的住所,生怕惹怒任何人,被赶出王宫。
离幽爱她温婉如水,爱她体贴入微,因为长久以来,她只能这样,去获取一些同情和关心。温柔、顺从,成了她的保护色。
然而真正的她,应是何等模样?
从前不敢想的问题,就这么摊在眼前。
她听见心里有个声音道:“巫唧儿,你敢试试吗?”
没有半分犹豫,她悄悄点了点头。
她敢,她要尝试新的活法。
太后又打发嬷嬷前来催请,云娘正要应承,被巫唧儿拦住。
她回房拿出一沓食谱,交予嬷嬷。
“太后平日里爱吃的小食,让御厨照着方子做即可。此后,我便不去太后的小厨房了。”
不止是嬷嬷,连云娘也瞪大了眼睛,自家夫人向来谨小慎微,处处讨好,今儿这是怎么了?
“这……”嬷嬷欺她良善,腆着脸道:“夫人还是亲自去吧,御厨做的,太后吃不惯。”
巫唧儿轻哼,“本宫问你,你见过哪家王妃,天天往厨房里钻?”
嬷嬷低下头,“可是太后那边……”
“吃不惯,可以不吃。”她悠悠道,“我没来离国之前,太后不也吃得好好的么?”
嬷嬷剜了她一眼,急急回宫,向太后禀报。
圣光殿。
圣端太后闻言,拍案而起,“不是说她触怒了王上,怎的如此无法无天?不想活了么。”
嬷嬷添油加醋,“她现在胆子越发大了,与王上置气不说,连太后的脸面都不顾,竟还说什么她没来离国之前,太后也吃得好好的,倒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被人戳破自己贪嘴的实情,圣端太后脸青一阵红一阵,瞪了嬷嬷一言。
嬷嬷自悔失言,连忙岔开话题。
“太后可要替王上治她一二?”
“王上何在?”
嬷嬷低头答,“堰河涨水,王上去城郊视察民情,三日后才回来。”
太后抚了抚额发,嘴上现出一抹微笑:“哦?那倒是个敲打她的好时机。还不快去将她给我绑来?”
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眼放精光,带着绳索去了西羽宫,不多时,便将巫唧儿送至太后面前。
眼前的女人依然是柔弱无骨的样子,只是眼神和之前相比,多了几分坚定。
“巫氏,”太后撑着腰走到她面前,“若你立刻收拾收拾,去小厨房做些吃食端上来,我尚可以饶恕你。”
巫唧儿只是立定,微笑看着她摇摇头。神情里并无害怕,反倒是从容。她既有了豁出一切的心,便再无畏惧。
“母后,从今往后,我只做真正愿意做之事。”
太后大笑出声,厉声道:“世上没有人能随心所欲,连王上尚且有需要顾忌的人与事,你以为你是谁?当真无法无天了不成?”
“哀家再问一次,你做,还是不做!”
“不做!”巫唧儿不惧太后目光,朗声道。
这股气势让太后诧异,从前那个温婉顺从的巫唧儿,难道全是装出来的?她更加确信她恃宠而骄,不治一治,以后怕是要翻天,便给身边的嬷嬷们使了个眼色。
“西樵夫人,请吧。”
两个嬷嬷将巫唧儿拖进暗房。
在离国王宫的日子不算短了,巫唧儿这才知道,原来看似仁慈宽和的圣端太后,也在宫殿里设了一间暗房。
“不许给她吃喝,哀家倒要看看,她能撑到几时?”
房门关闭,只有一扇小窗,透出丝丝光亮。
如果造作摆烂只是这样的惩罚,似乎是可以接受的。至少我很开心。
巫唧儿想,她借着微光,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着。
白日有光,倒还可以忍受,到了夜晚,外面黑下来,暗室里更是什么都看不见。巫唧儿有些害怕。
她紧紧靠着墙,抱膝而坐,不敢乱动。
忽然感觉有什么虫子,顺着自己的脚背爬到腿上。她急忙站起来,尖叫拍打。
酥酥麻麻的痒感传到小腿上,她急忙拍开,孰料指尖被那虫子咬了一口,立马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虽淡定,也不想真正死在这里。
连忙大声呼喊,“来人啊,救命!”
安放密闭,与外界隔绝。何况深夜里,插手此事的嬷嬷们都睡觉去了,谁还想得起被关押的西樵夫人?
太后倒是知晓,然而并没放在心上。人饿个一天,不碍事的。
优哉游哉睡得极香,只等明日一早看巫唧儿的笑话。她就不信了,一介小丫头片子,敌得过她的手段?
云娘在圣光殿外一直守到深夜,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早前巫唧儿被太后叫去,半天没回的时候,就知道不好,立即去书房找王上。
看守书房的侍卫说,王上出宫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只得守在圣光殿外,期待天黑前,会将夫人送出。
哪知到了晚膳十分,连轮值的宫人们也换了好几班,仍不见夫人踪影。她便大着胆子去要人。
尚未进得宫门,便被嬷嬷们拦住,“此处没有什么夫人,别出找去吧。”
云娘跟她们理论,脸上倒被抓出好几道印子,终是寡不敌众。
期间,她又拉住进进出出的宫人们打听,都说殿内并无西樵夫人,只得在门口苦守。
三更的锣声敲响,太后宫里的最后一盏明灯熄灭,依然不见人影出来,云娘彻底慌了。
她先去雅妃娘娘那里,宫人说,娘娘今日晨起便觉头疼,一整天精力不济,适才好不容易睡下,奴婢们断断不敢打扰。
云娘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去二王子那碰碰运气。
离布看了一天的治水之道,正想放下书,熄灯休息,便见侍卫急匆匆进来禀告:“布王,门口有个叫云娘的求见。”
这么晚了,云娘找过来,莫非巫唧儿那边出了什么事?
“快请。”
云娘一见离布,瞬间泪眼朦胧,跪地恳求:“二王子,求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王上离宫,夫人被太后叫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离布沉默,上次雅妃说的话犹在耳畔,他的确不应该与巫唧儿牵扯太多。这次遇上的更是太后,若他出面,少不得泄露身份正面硬抗。
何况今日宫里一派风平浪静,此事做得隐秘,太后明显不欲人知晓。
自己贸然冲过去,一不小心,便落得个暗通款曲的罪名。
如何兴师问罪,到是个问题。
“太后叫她所为何事?”
“太后派人请夫人去做膳食,她铁了心不愿去,便被几个嬷嬷绑了去。”云娘抹了抹眼泪,“自从上次回到西羽宫,夫人每天只顾看雨,天天说些听不懂的话,说是羡慕雨露自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为太后做吃食,夫人常常累得腰酸背痛,还要被挑三拣四,每每回来都要很久才缓过来。”
离布脸色铁沉,“她乃王妃,本不必亲为太后准备馔食,岂有为了区区吃食绑人的道理?圣端太后也是越老越糊涂!”
他从笔筒里抽出一只极细的银灰色毛笔,速速写了一封短信。
“追风,速将此信交于王上,他在北郊堰河。”
云娘只觉身后风动,一位黑衣人悄然出没,连人影都没看清,那人又翻窗离去,不由张着嘴愣在原地。
人既进了圣光殿,为何众人异口同声说没有见着西樵夫人?
离布把玩着手上的毛笔,突然灵光一闪:“本王幼时与王兄在圣光殿嬉闹,太后寝殿有一处暗室,她想是被关在了那里。”
云娘心下着急,却也明白,离布不好出面的道理,“现在雅妃娘娘那也帮不上忙,该如何是好?”
“人命关天,少不得将太后吵醒了。”
离布让云娘在此等候,不多时,便见胡太妃面色不虞,跟在离布身后。
云娘当即大喜,胡太妃肯出面,总算不用担心名声。
三人商议一番说辞,一同赶赴圣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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