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心疼他。”
许平枝看见她后脸上的笑短暂的停了一下，然后又笑开，视线停在苏弥和周衍牵着的手上。
女人的直觉一向是最准的，苏弥不自觉的想要把衣领往起竖竖，但是没来的及，那片被吮红的皮肤还是被许平枝看到了。
苏弥锁骨窝被吮出一片红，似细密的血珠开出的小花般的，一颗小痣开在中间，性感又有点不可侵犯。
许平枝没多说什么，让他们落座。
进门，苏弥看见一个长相温和，身材虽然臃肿但是眼睛很漂亮的中年男人。
这应该就是徐父吧，她想。
“叔叔好。”苏弥在周衍介绍之前乖巧的开了口。
“好嘞好好。”徐父似乎是很开心，带着点微微的酒气，伸手招呼一堆人，“来来，过来坐。”
苏弥抬眼望去，屋内陈设简单大气，墙壁上还挂着价值不菲的字画，茶几上有些名贵的植株，原木色调的扶梯连接二楼，蜿蜒向上。
饭桌上摆了满满一桌佳肴，冒着点热气，剩了半个被打开的蛋糕，还有开封剩了大半杯的白酒。
看样子是徐父的生日。
“我上去了。”徐少鑫全程漠视，拖着身子懒散的往上走。
徐父的脸瞬间拉了下来，还带着点失望和无措，但碍于有人在场，并未发作。
“吃饭。”周衍把她拉着落座，带着点警醒意味的手敲了一下桌面。
一身反骨仔的少年懒懒的斜在楼梯上，胡乱套上拖鞋，眉眼间有点不耐烦的望向这边。
“饱了。”
“吃点吧，阿岑和我说让你好好吃饭。”苏弥适时开口，声音微弱。
徐少鑫闻言一顿，才晃晃悠悠的拖拉着拖鞋往饭桌上走。
徐父明显脸色缓和了许多，略带感激的看了一眼苏弥，她回过去个乖巧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想到自己努力支撑生活但是其实心里已经支离破碎的爸妈。
“妈，我那个滑板，能到货不。”徐少鑫低头扒饭，朝许平枝问了句。
“就知道找你妈讨好。”徐父接话骂他，但是明显开心了许多。
“那不是，找您不也只能讨嘴巴子。”这个年纪的少年，和家长说话一点不给面子，多难受就说的多狠。
“到了到了，我让阿衍周末去给你取。”
许平枝全程给徐少鑫夹了不少菜，周衍则默不作声，将手里的小手捏着，怕她紧张，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
“阿衍你什么毛病，吃饭手放桌上。”许平枝习惯性的朝他说了一句。
吓得苏弥赶紧把手抽回来，看他一眼，小脸一片惊恐。
周衍闻声眼睫轻颤了一下，他安静了一会儿，把手放了上来。
“不是我说妈，不至于，我哥那么大个人了。”徐少鑫啃着鸡爪子开口。
“你哥比你大，不是要懂事儿点。”
她话落音，周衍瞬间感觉嘴巴中的菜变得索然无味，嚼蜡一般的将嘴中的饭咽了下去。
“行了行了，”徐父两眼弯弯，看向周衍，“阿衍上次说的那个地质队的事情，爸爸给你找了这方面的专家问了一下，可以直接去参加培训，也很有意义，你考虑好了和你小叔叔说一身就行。”
说完又看向苏弥，小姑娘素素净净又带着点一般女孩儿没有的疏离和成熟，似乎很招他喜欢。
“小姑娘叫什么？”
“苏弥。”
“嗯，阿衍要是去的久的话，把小姑娘一起带着，爸爸给你们安排。”
徐父温和谦逊，苏弥心里瞬间像冒出一朵烟花，她肉眼可见周衍神色清朗起来，刚想笑着道谢，就被许平枝的声音打断。
“阿衍不用，找那么多麻烦干嘛，我们阿衍什么都做得好，要那活儿有什么好的，”她说完，似乎是看到周衍僵了一下，转头朝向苏弥一笑，眼睛却没有看她。
“而且小姑娘跟着多辛苦。”
“他没说他不去。”苏弥倔强又有点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冒了出来。
她声音小小的，像一道分界线，把周衍这些年的隐忍和顺其自然和许母自作主张的话语分割的清清楚楚。
似乎饭桌上的人都意识到，这句话，是问周衍的。
而不是许平枝。
“就是啊，我哥想去去呗。“徐少鑫没意识到微微凝固的空气，嘴快的附和了一句，打破苏弥的尴尬。
“小嫂子跟着呗，之前出国我哥一个人就怪可怜的。”
“而且，叔叔不是也想让他去嘛。”苏弥快速低下头，扒着碗里的白饭。
“对，年轻小子嘛，这种有意义的事儿想去就去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他，这么大人了，哪能吃多少苦。”
徐父适时出来打圆场，对着许平枝使了使眼色。
饭桌上重归一片平静，徐少鑫偶尔和徐父拌拌嘴，许母也没再提，苏弥却低着头，不敢看向对面压抑的女人。
她兀自的扒着碗里的白饭，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米饭清甜但吃多了也有点干巴，徐父以为她不适应，刚想提醒她夹菜，就看见周衍直接伸手拿起了她的碗。
白瓷小碗被他干净的手端起，手臂微微用力的青筋在皮肤下野蛮生长，露出点男人的清劲和野性。他伸出长手，将长桌上的每一道菜细心挑选，堆了一满碗，才款款搁置在她面前。
看着她缩手缩脚，周衍给了饭还不忘逗她一句。
“不知道的还以为不给你饭吃呢。”
苏弥抬眼，对上他满脸的愉悦。
一眼宠溺，深不到底。
吃过饭后，周衍不打算多留，和徐父许母打了招呼就牵着她往外走。
“等一下。”许母笑着追上来，塞给苏弥一个红包。
被她推脱，周衍一把捏住，点了点她鼻子，塞进她手里。
夜色渐晚，许母坚持要送他们到楼下，苏弥也看得出来她是想和周衍说些什么，识趣的说了句上车等你。
许母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才放下脸上的笑，对着比她高一个头的男孩，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领，周衍下意识一躲。
许母手僵了一下，才叹了口气说：“这么大了还担心妈妈打你啊？”
周衍小的时候经常被她掐，那段时间周父刚走，她情绪不稳定，只能往孩子身上发泄，导致周衍下意识对她伸手的动作有躲避的反应。
再后来，好像连打都没有了。
那双手，总落在徐父或者徐少鑫的手上，也或者是别人。
但都不是他。
“不是。”周衍收了思绪，低头回答。
“妈妈不是要反对你，是不想麻烦你徐叔叔，他对我们够好的了。”
“而且，那也没什么好的，之前妈妈说的话你都听，大学你不也出去学的金融管理，没有徐叔叔你哪里能够出国念书，怎么找个女朋友就还和妈妈杠上了。”
“还为了养个狗非要搬出去住，不会是那小姑娘骗着你出去的吧，年纪小这些也好是要注意的。”
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压得他呼吸艰难。，周衍动动手指，心中堵上一团气，半麻木的听下去。
“阿衍，要懂事一点，你已经二十了，小女孩不知道什么，你们后面未必能在一起。”
“徐叔叔给你介绍的那个书记的女儿——”
“妈——”周衍声音少有的强硬，
又脆弱无力。
一股酸涩的感觉冲上脑门，他有些疲惫的按了按发热的眼角。
他真的很想告诉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他有血缘关系的母亲，
他很厌烦。
他从来就不想出国念书，被丢在异国他乡孤单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他已经很努力的做了她想要的事。
做好一个哥哥，一个继子，一个母亲的儿子。
那些好不容易能让他感觉自己不是一副空壳的东西，曾经破灭了的梦想，死灰复燃的生活气息，抑或者是苏弥。
他不希望，又再度被打破。
周衍突然冒出一个强烈的欲望，快要穿透那份理智。
不要再忍受了。
不要再失去那些宝贵的东西，
不可以。
夜色把许母的衣衫吹的动了动，她有点惊讶的看向以往温顺乖巧的儿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您别拿她说事儿。”周衍咬咬牙，抑制着翻滚的情绪，把喉咙里的哽咽声压下去，朝许母开口。
“资格证书我会自己考的，不会麻烦爸。”
“不用给我介绍，我只要苏弥。”
“还有”周衍望向她，深褐色的眼低似一片深潭，密密麻麻地痛蔓延上来，他声音有些无力，
“我今年二十一。”
“妈。”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高大整齐的建筑像被切好的点心，整整齐齐的码着。楼下花坛的蔷薇花适时开起，娇嫩妖艳的花瓣被许母离去的脚步打散几朵，被风吹的低低荡漾了一下，飘到他的裤边。
周衍看向许母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一瞬间的放松，久违的新鲜空气往胸腔里钻，打散了那点烦闷和痛苦。
许母清凛的眼神和离去的背影都在告诉他，原来为自己努力一下，似乎也不是很难。
只不过，失去了他伪装已久的那份温存，许平枝那句“那你别认我这个妈了。”再某一瞬间，熟悉的刺痛了一下心脏。
但，也只是一下而已。
这种话，以前也不是没有听过，只不过岁月不停歇，他逐渐在顺从和隐忍中忘却，努力近乎讨好的让母亲爱他和挂念他。
打破那份温存的，似乎从周父离开的那一瞬间，
就开始了。
他扭头，看见了在冷风里站了许久而导致鼻子眼睛通红的苏弥。
定定的，看着他。
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深沉和纯粹，包裹着泪水。
周衍在那双眼底找到了那份他无数次想从许平枝眼里发现的情绪，哪怕一丝一毫的。
在苏弥这里，尽数给他。
她心疼他。
忽然一瞬间，天高地广，山高水远。
无所谓了，二十还是二十一，都无所谓了。
他找到那片生生不息了。
少年站立片刻，终于在女孩又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砸向地面时走近她。
周衍习惯性的伸手给她擦眼泪，触到一片滚烫。地面上已经被打湿了几小团，他伸手拢住她，声音温柔又眷恋，像在哄一个绝世珍宝。
“怎么又哭了。”
“水龙头似的，你一天要哭几回？”
苏弥哭的断断续续，声音混乱，整个人在他怀里上下起伏。
“凭什么不让你去你你哪里不懂事了？”
“你不是叫他叫他爸爸嘛，那怎么还麻烦”
“出国出国一个人,”
“也不管不管你。”
她哭的说胡话，周衍把人抓住往自己怀里摁，勉强能听清她说什么，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胸腔震动。
“我会记得你生日的，周衍。”她擦擦泪，打了个嗝，认真又乖巧的给他承诺。
“好。”
她哭个没玩，一路上周衍怎么哄都不行，心疼又无奈。害怕她哭的半夜又发烧，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把掰过人脸，试探着问了句。
“要不要晚上去我那儿？”
苏弥不哭了。
“好。”这回反应的比谁都快，眼泪还挂在下巴上要掉不掉。
周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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