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落叶

　　“所以，你真的看到了世界树存在的样子？”蛟七舔了舔嘴唇，紧张地问。

　　魏姝道：“果然，你那理论并非只是凭空想出来的。”

　　蛟七挠着头上的角，嘿笑道：“这不是太过匪夷所思，怕说出来没人相信，就随便扯个由头嘛。不过，我可没有你这么强，能够深入到混沌漩涡里头，还能亲眼看到这么多棵大世界树。来来来，快让我看看都是什么模样！”

　　魏姝随手用灵力将印象中看到的世界树幻化出来，悬浮在半空中，闪闪发光。

　　总共七株小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的像一座塔，有的像一颗大圆球，有的则是完全不规则的形状，只能从枝叶、树干的大致形态看出这大约是一棵树的模样。

　　其中五株生机盎然，每一根树枝上都细细密密地缀着饱满的花叶果。

　　另外两株则各有各的不妙，一株是无端端秃了树冠，染上一丝不详的深黑；另一株则是由下至上都有叶片在缓慢飘落，树冠部位掉得少，靠近根部的掉得多。

　　虽然速度很慢，远比现实世界中的任何一棵会掉叶子的树慢得多，但，思及这些“树”背后的本质，魏姝就没法用平常心看待这种慢了。

　　对肉眼观察来说是慢的，但，那里毕竟很可能是一个个小世界在凋零、陨落啊！

　　每个小世界至少都有亿万生灵，这些洋洋洒洒飘下的落叶相当于是许许多多个亿万生灵在末日来临时痛苦的呐喊！

　　由人推己，魏姝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在其他大世界树的生灵眼中，她所在的这一株世界树到底是什么样的图景呢？

　　是像这两株一样，还是更加糟糕呢？

　　在她顶着混沌漩涡的无尽压力艰难前行，努力透过漩涡看向彼端之时，是否也有抱着类似疑惑、希冀的生灵在做着同样的事呢？

　　可惜，这是一个很可能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太美了……”

　　蛟七目光痴迷，竟忍不住当场化形，恢复蛟身，在半空中绕着这些“树”转了一圈。

　　若非这些都是灵力所化，没有实体，恐怕他都能整个缠上去了。

　　“这棵树我见过。”

　　蛟七转到其中一株生机勃勃的小树身边，目光中满是恋恋不舍。

　　“当年，我界大能推演得知末日将至，苦苦寻求应对之法，最后都被证实是徒劳无功。我族与其他种族不同，天然亲和混沌物质，在混沌地里能比其他人坚持得更久些。我们的长老在冥冥中感应到了天道的召唤，不顾危险深入混沌地，果然在尽头的漩涡之间发现了唯一的办法……”

　　“你们所谓的办法，就是逃离？”

　　蛟七重新化回人形，耸耸肩。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我们怂呗。可天意难违，你有能叫它起死回生的本事吗？”他指着那株正在落叶的世界树问。

　　魏姝默然不语。

　　“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谁愿意抛弃一族扎根经营近百万年的故土呢？在家乡，我们是高高在上的王者，绝大部分种族生灵都对我们极为尊敬。到了他界，我们便只是一些没有名姓出身的可怜虫罢了。”

　　蛟七面上天真褪去，笼上了一层成人独有的冷淡，甚至是看尽世事的沧桑老者才会有的悲凉眼神。

　　“族老发现了世界树的存在，也堪破了我们这一整个大世界的危机。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很少了，不同小世界各有不同，长则百年，短则数月，都有可能。我们本想穿过混沌漩涡，抵达另一株世界树，重新开始新生。可是，太难了……”

　　蛟七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又回到了数十年前那一日。

　　无数神蛟族同胞在混沌漩涡中被撕成碎片，漫天都是血雾，却留不下一星半点，全都喂养了那头可恶的“巨兽”！

　　随着牺牲的神蛟越来越多，实力也越来越强，族老们终于心灰意冷地喊停。

　　他们准备了两个方案，一个是强渡混沌漩涡，抵达另一端的其他大世界树；另一个则是利用他们天然亲和混沌物质的能力，利用混沌物质，制造混沌通道，让他们可以无视界壁阻隔抵达其他还有生机的小世界。

　　混沌物质太过特殊，如果这类通道集中出现在同一界，对那个小世界将会造成极大的损害，甚至会大幅削弱其危机，不亚于涸泽而渔。

　　因此，神蛟族的所有族人都踏上了一条孤独的路，只身前往陌生的异界，还要承受着被封印成凡物、可能遭人毒手的风险。

　　“你们真的联系不上其他族人吗？尤其是你说的那位曾经推演出天机的族老……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其他小世界寻找他们……”

　　蛟七露出个嘲讽的笑，魏姝满怀希冀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哪里还有什么族老？族老们几乎都葬身在混沌漩涡了，他们都是为了我们这些无能小辈去以身试法的……就是那位大长老，他也没能和我们一起离开。因为窥破天机，他遭到了很强的反噬，几乎是强撑着安排好我们的撤退计划，就羽化了。”

　　一直静静听着、神色从震惊到麻木的其他人终于开了腔。

　　云非烟道：“都不必这么颓唐。车到山前必有路，连仙界都在抓紧时间捣鼓什么末日圣器，我们总不能只坐着唉声叹气吧？照我说，这事不能只叫咱们伤脑筋，也该让玄天知道。没准，他那吞并诸天万界的野心会随之消亡……”

　　魏姝无奈道：“我方才便试着以神念寻他，告知他此事了，只是他暴跳如雷，半点不信，觉得我是在糊弄他。”

　　她掐指一算，闭目感应了下，突然咦了一声。

　　“他差不多该出来了，不过，他没回魔界，气息也突然消失了，莫非是往混沌地去了？”

　　傅山枝既喜又忧：“你们说的这位魔尊大人，听起来不大像是肯听劝的人。”

　　蓝水母冷静道：“魔族素来淡泊感情，更重视利益。若无利可图，没准——”

　　然而，它还未来得及对同族做完全面分析，浓郁的黑色魔气就从众人脚下滚滚升起。

　　“呵！魏清河，就你那点雕虫小技，还想欺骗本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本尊早劝过你，不要和人族走得太近，省得沾染上一身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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