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八章
一个月后,广陵。
王府管家荣叔候在书房,等着王悠查看这一个月的收支情况。温卓岑走得突然,也消失得彻底,王悠备受打击,思虑再三还是拒绝了马文才的安排,选择回到王家来执掌大局。
那一日,叔父叔母找到她,却是说马文才找了个女侠士可以护她周全,问她愿不愿意就此跟着华敏一道外出游学,顺便也散一散心。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着实诱人,且华敏当时又已被安排到了山下。她同那位女侠士郎月一道,只等着王悠这位千金小姐下山。
说起来,王悠与华敏确实有一项同游之约,只不过前者只在王世玉夫妇处报备过,对着马文才,她是小心着还没开口的。所以当他为着此事前来时,王悠多少觉得紧张:“我并不是有意要瞒你,只是事情还没确定……”
马文才却是先止了她的话:“我以为你会质问我如何得知此事?”
她便有些闷闷:“你总有你的方法的。”
“你总是说学医是为了施用,书案上又常常放着地理图志。尤在杭州临近这几页,密密麻麻圈了无数的点,不得不叫人多想。”
“你只看了这一些?”王悠的眉头有微微舒展,但心里还是有些许不舒服,“你上次还说我,说我不好扮男装了……还说我必然要离开你。而且,你又怎么知道要去找华姐姐?”
“我只是觉得你必然要走的而已,”马文才看起来很坦然,“你想要做的事情,最后总是要做成的,不是吗?我与其锁着你,把你困在我身边,不如让你出去玩够了,以后心里就不用再装那么多旁的东西。要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若说由你大姐,二姐陪着,我只怕有几个心都得时刻提着。所以思来想去,只有另外再找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人,加上你的华姐姐陪着,才能说服自己放你走。”
王悠有点被他说服了:“好吧,其实我还是有一点难以置信,不过我愿意相信你。只是你当真会这样就放我走?”
马文才忽而很想知道自己在王悠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他逼近几步,抵着她背靠了门:“那么你告诉我,你能给我什么?”
“我还能给你什么?”王悠低下头,她对他的予索予求已是纵容到了一定的程度,她不知道现阶段还有什么是她能给予的。
“嗯?”他靠得更近,给她的压迫感就更大。
王悠终于忍不住推开他:“你说吧,你想要什么?你莫忘了你上次说不到时候不会要……”她即时闭口,一时又变得纠结起来,什么时候自己出门还需要他点头了?
马文才注意着她的神色,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他随着王悠到桌边坐下,搭着手同她开口:“好了,逗你的。你想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听说你没答应山长他们的提议,那是打算如何?”
“……我想回广陵。”
所以她就回来了。
广陵还有太多的事,她不得不回来处理。
点头合上账本,又交代了铺头和庄上的一些事,王悠起身,边向门外的木蓝示意,边带着王荣往外:“今儿下午我还有事,就不巡铺子了,烦荣叔为我走一趟,我明早再去看一遍。”
家中产业要理,自身的考核同样是不得不顾。画还好说,乐与舞却是要新谱曲、新编排。这本该是要到外头走上一走,多体验一番才容易得新想法,如今光景,也只能尽力而为。幸得华敏闻之愿鼎力相助,她走过的地方多,看过的东西也与旁人不同,倒是能给王悠一点启发。午后她们便是要尝试弹奏一种来自胡地的乐曲。
王荣应声而去,待他走出院门,郎月才从树顶翩然落下。她本来是到了广陵就要离去的,镖局找她时,说是雇主要到各地行医,事关助民她才愿意接了这单子,没想到临了却是改了行程回到深宅大院。当时她转身就想走,若不是相识了几日的华敏拦住她,她才不会跟到广陵。当然,现下也是因为华敏,她才会在此多逗留了几日。
“走吧。”郎月声音懒懒。比起府内的人,走起路来也显得很没有规矩,甚至于完全不像一个女人。
木蓝有些愤愤,王悠身边的青鸾比她更早叉了腰,她鼓着脸,嘟囔道:“要不是姑娘说她是客人,我早就跟她打起来了!”
王悠忍俊不禁,弯下腰捏了捏她肥嘟嘟的脸,低声笑道:“小青鸾,你比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跟那位姐姐比功夫,她的武功可高着呢!你看刚才,她轻轻松松就跳到了地上,而且站定时身形一点也没晃。我还听说,她一次性能抗起来两大包米呢,这力气一般男人都不一定比得上。”
青鸾苦着脸捏了捏她身上的肉,算来连唯一的优势都失策了,只好拍拍胸脯,保证时顺带给自己鼓劲:“姑娘放心,我一定好好吃饭,好好锻炼!要是有人伤你,我一定死死挡在你前头!”
她来此处的目的,其实也正是为此。广白和橘白被留在杭州料理新宅之事,当马文才听说王悠只带木蓝回去,难免担心这个婢女会因为姐姐而对主人生有异心,因而特地又调了青鸾过来盯梢。这个粗丫头在太守府待了一年,虽然还是个实心眼子,但多少被□□出一点应急的能力来。而且也只有她,王悠才不会推辞与起疑。
经此一遭,马太守算是看清了马文才的决心。他到底疼爱这唯一的儿子,加之与刘将军的那桩婚事也没成,索性就任由着马文才,自己也把选择重新落回了王悠身上。
七夕前夕,他听闻王悠从广陵回来,便借着一个赠书赠文具的由头,带着人亲自去了一回尼山。
到书院时,里头正搭着台子,另一处则置了一张棋盘,用绳子围着,却不见有人对弈。“这是怎么回事?”马太守指着问道。
王世玉捻着胡子笑了一笑,解释:“这是为小女王悠考核所置之擂台,一方面也测试一下院中学子棋艺。错开学子上课时间,于每日未时设擂,连设三日,任何人皆可挑战。”
“这倒有意思,”马太守下意识就问了自己的儿子,“早听说王小侄女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棋艺尤为高超,不知犬子文才可曾与她比试过?结果如何?”
“是个和局。”孟颦答道。她从王悠处听说过太守教子甚严,非第一不可得,因而说出这个结果时,不免注意了一番他的神态。不想马太守却是没有显露出不悦之色,“和局好,万事以和为先,以和为贵,这个结果正正合适。”
有这样一个机会,太守大人自然不会错过。等锣声敲响,他也跟着人潮到了现场观赛。接连看过三人败阵,马太守微微点头,承认王悠赢得漂亮,自己随即也在众人意料之外上了台。“悠儿来,伯伯也同你下一回。”
王悠稍稍一愣,便泰然而处,规规矩矩行礼,注意力也重新落回棋盘。她这几日“大杀四方”,赢得签筹比前一次考诗文时显得容易许多,几乎就要被奉为“长胜将军”。如今对上马太守,也丝毫不见泄气,思维敏捷,出手果断,很快又填满了大半个棋盘。
只不过下到紧要处,众人看得起兴,她却是慢了下来,开始与马太守搭话:“大人,先时谢道韫谢先生到院中授课,曾以棋评人。大人阅历甚丰,想来也能从其中看出内容,不知现在可否评一评在下?”
马太守看了她一眼,仍是下了几个回合才“啊”着感叹了一声。这回他同样停了子,不过注视王悠的时间要比先前更长一些,目光也更为深邃。他得承认,自己多少是有些小看了这姑娘,因而一时对娶她当儿媳的顾虑又少了几分。
马太守想了会儿道:“胸中有丘壑,双手转乾坤,识大体、顾大局且知进退,是上上。不过有一点,太冷情了些。”
王悠自然知道太守大人说的是她对他的称谓,心中还是有些许别扭,暗自道自己也是从小被家里娇惯大的,如何是给点好就要上赶着贴脸,那与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又有何差?因而当下也没改了称呼,只是再行了次礼,推说到棋场规则去了。
马太守见此也没有不高兴,退场时顺道带走了马文才,等回到了客厢才拍了拍儿子的肩说道:“你这个媳妇儿,怕是不好娶啊!”
马文才只听得了前半句,一时雀跃:“爹,您同意悠儿过门了?”
马太守呷了口茶,坐在榻上:“我听说近两月她都在广陵管理家业,且做得十分不错,这样的儿媳,如果进我们家门,那我也就能放心了。”
“那您这回是来向山长提亲?”马文才急不可待。
“我只是来先探探口风,”马太守顿了一顿,“倘若能成最好,若是不成,她嘉兴的老太太那边,怕是也不好说。”
刘家提的亲事在桓老太太那一处也碰了壁,不过如今他们倒是谈好了另一桩,要把刘家的闺女嫁给桓家的五公子,这样一来,很难说得准桓老太太心中到底对他们马家有什么打算。所以王家现在成了唯一的突破口,毕竟这是本家,一旦得了支持,桓老太太的意见再不能左右了局面。
马文才的注意力却还是落到了“五公子”身上,独独跳过桓轺,看来桓老太太的心意还真是没改。他把情况同父亲这么一说,马太守一时还真是觉得自己这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闹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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